自進了五月里,這天氣便更是一天熱似一天了,再加上外頭樹上的鳴蟬,便更覺煩躁。因著受了淑君苦夏的影響,黛玉也懨懨的了。
以往一到夏天,黛玉雖也覺得不慣,但是因為有著七輪扇、冰鑒這些物什,倒從未感覺有多炎熱,起碼比起那些炎炎暑日還要在外頭辛苦勞作的人來說已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但是今年自來了京城,黛玉真是覺得不適應極了,不知道怎麼就會這麼難受。
不光黛玉淑君這些客居的,連鳳姐兒這些土生土長的老人兒也覺得今年特別熱,而且尤其是熱的不爽快。
因著炎熱,眾人便都不大出門了,除了一日兩次的省安,便都只窩在家里頭避暑。唯有平兒,下半晌的時候常會帶著大姐兒過來做耍。沁芳院里人多熱鬧又清涼,大姐兒也樂意過來。
端陽節那日,蒲艾簪門,虎符系臂。午間的時候,大家坐席賞午。往常兩年,這日王夫人都是要請薛家母女坐席的,只是今年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請,而是邢夫人請了黛玉淑君等人賞午。
除了賈母因著初一那日勞累著了,再加上又中了些暑氣不大自在,略坐一坐便回屋歪著去了,其他人皆是在座的。邢夫人難得做東請客,不過這心情倒看似不錯,和黛玉淑君兩個說個不住,而且難得的是天南地北的說的也都是一些正經話兒。黛玉淑君二人凡說笑就要拉上鳳姐兒,鳳姐兒因著覺察到了王夫人的神色淡淡的,也知道王夫人這個節不曾過好,便也不敢說笑,凡說話也是話到嘴邊留了半句,不敢如往常那般說笑了。如此這樣兩次下來,黛玉淑君便也明白了幾分,只和邢夫人說話。誰知邢夫人也不見怪,倒讓黛玉鳳姐兒覺得奇怪了。
這日天氣尤其熱,再加上一半的人都不大得勁。賞完午眾人各自回家,黛玉房里,淑君坐在貴妃榻上無精打采的簽起一小球西瓜問道︰「今兒過節,只是大家伙怎麼都淡淡的,席上除了我們三個半的聲音,就再沒有別人了。」
「這麼熱天氣,大家伙這精神也就短了,哪有心思說笑呢只是我卻不知道這哪兒來的三個半呢?」黛玉和疏影、新雨幾個正埋頭用圓勺挖著西瓜球兒,听到淑君說話抬頭笑道。
「鳳姐姐今兒可夠難受的,二妹妹她們也都不說話,薛太太母女兩個也是無精打采的。」淑君說完又簽了一球吃了道︰「這西瓜真甜儀姐姐家的莊子上這麼早竟就能長出這麼甜的西瓜來,倒是真不容易。」
「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是這切開一看,倒真是不錯,看來儀姐姐家莊子上的土色不錯。」黛玉見淑君吃得香甜便也自己簽了一球吃了,「」
「嗯,這麼熱的天還是西瓜最解暑。」淑君把擺滿了西瓜球的白瓷碟往自己和黛玉面前挪了挪道。
「我瞧著君小姐的胃口倒是開了些了,這一會兒功夫就一連吃了好幾球西瓜了。只是這瓜雖好,畢竟是寒性,不好多吃的,要不就別做冰碗了?」疏影一面細細的剔著西瓜籽兒一面問道。
「我是不吃了,妹妹也不大吃冰的。倒是做兩碗擱著,估模著過會兒平姐姐要帶大姐兒過來玩的。」淑君囑咐道。
天影、婉娩、涴秋幾個坐在一旁做著針線,听了這話抬頭笑道︰「說起這個我又想起一件事兒。前兒那邊薛家大爺生辰,不知誰尋模來了這麼粗這麼長粉脆的鮮藕,這麼大的大西瓜,這麼長一尾新鮮的鱘魚,這麼大的一個暹羅國進貢的靈柏香薰的暹豬。」鶴翎邊說邊比劃道。
「我那日去璉二女乃女乃家的時候,正巧那邊送過禮來,我瞧了一瞧,真真是難得的。那豬和魚也就罷了,不過貴而難得罷了,只是那藕和瓜可怎麼種出來的呢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那麼大的西瓜和藕。」
黛玉听了也不說話,只是回想著昨兒李嬤嬤莊嬤嬤告訴自己的話兒。
「大有什麼用,吃的東西本來就是要好吃才是正經,若是不好吃只能看,那有什麼意思。再說了,那東西也不是人人都配吃的,仔細折福。」淑君看了黛玉一眼笑道。
李嬤嬤打听來的消息,那日薛家使人四處送禮,王夫人正愁端陽節的禮還不齊備,正巧見薛家送來的東西有趣,便想再打點一份與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送去。只是這樣的東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短時間內要找齊哪有那麼容易的,再說這也不是薛家自己的東西,便沒有辦成。王夫人本就為了端陽節的禮生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子便更是氣惱了。
淑君瞧著天影幾個飛針走線的,便道︰「這麼熱的天還做什麼針線,手上又有汗,針又澀眼楮又澀的,做出來的也不齊整的。」
「可不是,你們都歇歇吧你們的活計可都做得差不多了,也該等等我們幾個。」女蘿一听這話,忙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活計招呼大伙兒道。
「這可奇了,咱們自然是能歇歇的,只是你打算幾時做好呢?別妨礙了我們。」天影笑問道。
「可不是,再說了,哪有幾個,蘿姐姐做的最慢了,可就你的還沒有做好了。」奼蘿在一旁啃著西瓜道。
「君小姐的話可正中阿蘿的下懷了,她正不樂意做活計呢」疏影看了女蘿一眼笑道。
「我可就是幫阿蘿說的呢,這丫頭不愛做活計可是出了名的,我還好奇呢,她這陣子怎麼能耐下性子做了呢」淑君笑說道。
「她還不是看我們都在給儀小姐的孩子做活計嘛那日里下定決心也要做一身,她可是特特的開箱子尋出了兩件好料子,請婉娩裁了描了花樣子好做衣裳呢」鶴翎趁女蘿不備,一把奪過女蘿手里的活計遞給淑君道。
「呦,我都沒有注意,阿蘿怎麼做的小棉襖呢怎麼不做些小肚兜什麼的,這時節正好穿的。」淑君看著鶴翎遞過來的棉衣笑道。
「君小姐,阿蘿可是好心,她那個針腳,要是做肚兜那還不得扎壞了小寶寶啊,還是做棉衣比較好,針腳再粗也不妨礙。只是,」天香湊過來看了看那棉衣又笑道︰「只是這小襖太顯眼了,還是給寶寶穿里頭吧」
「扎眼?這是什麼意思?這顏色也不算花哨呀」女蘿一把搶過自己的活計左看右看的疑問道。
「這麼亂的針腳,若是穿出去,人家肯定是會盯著這針腳看的,這麼一來可不得忘了寶寶了?」鶴翎和天香一面使著眼色一面一本正經說道。
「你們兩個死丫頭,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和芙丫頭一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就知道取笑我,想吃榧子了是不是?」女蘿啐道。
「這是怎麼話說的,怎麼又罵上我了,我這兒可是一句話都不曾說過呢」雅芙抬頭瞧著女蘿委屈道。
「我知道你一句話都不曾說呢,我不就是打個比方嘛,要不是這樣大家伙怎麼能知道鶴丫頭和香丫頭的嘴有多討人厭呢」女蘿咯咯笑道。
「你少興頭些吧,你這張嘴可也不是擺設呢」淑君指著女蘿笑道。
翌日一早,黛玉淑君二人回過賈母便又去了陸府。正巧上車時踫見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見莊嬤嬤她們帶著人往車上搬箱子包袱眼熱的無可不可的。
「小姐,那婆子是不是總盯著咱們呢怎麼哪都有她呢這回她又得去她主子那嚼舌根去了。」女蘿自簾子里偷偷瞄道。
「愛說不說,總是眼熱人家的東西,這算怎麼回子事呢」淑君冷哼一聲道。
「小姐,你說這府里一年三節要給宮里的那位大小姐送多少東西啊這府里一年攏共才有多少進益啊」女蘿好奇道。
「你看到的不過只是明面上的罷了,還有好些暗地里的你沒瞧見呢哪里光是宮里的那位小姐要送東西,要送禮的人可多著呢說來也著實委屈,不過是想那位大小姐不要吃了虧去罷了。」天影畢竟在外面經的事比較多,所以也比較明白這些事情。其實說是宮里,可是這宮里宮外還不是一樣,除了錢就是權,其他的東西算什麼更何況,外頭還有些血緣親族情分的牽絆,可是宮里呢,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啊
「那二太太也真是受罪啊,這一年三節,節節都要如此,怪不得她要這麼心煩了。只是送那些吃食有什麼用呢?還不如銀錢來的痛快。」女蘿努了努嘴道。
「這送禮可是一門大學問啊,可不是人人都會送的,也不是人人都會收的。」黛玉聞言笑道。
「這送禮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女蘿咯咯笑道,「只是難道有人送上門來的禮都不收的嗎?」。
「凡是能讓二太太送禮的人,自然也會有別人爭著搶著要送禮。那些人都是什麼人物,可是鬼精著呢什麼沒有見過,若不是一些新奇的物什,你以為就入得了他們的眼嗎?」。
忘了上傳了,我真是昏了頭了,還是朋友提醒才知道的,嗚嗚——我這天天搓麻將的,都感覺自己要變成一顆花椒了,真是從頭麻到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