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非常贊同女蘿的話,誰讓他們非得削尖了了腦袋把自家的女孩子送進宮去的呢確實,外頭是瞧著風光,可是這背地里不知怎麼吃苦受罪呢」淑君撐著腦袋唉聲嘆氣道。
「他們家也是沒辦法了,若是真的能站穩腳跟,也不至于如此的。」令儀模著淑君的面頰,淡淡地語氣里平添了一縷哀愁。
淑君黛玉二人見令儀有了些落寞,忙想岔開話題,卻听令儀問道︰「黛玉妹妹在百花山的別院什麼時候能修好呢?」
「差不多還有一個多月的光景吧上回上梁的時候我們去看了看,雖說只是坐在馬車里瞄了瞄,但是風景當真不錯,依山傍水的,氣候也很好,想來避暑貓冬都是極好的去處。等儀姐姐生下小外甥出了月,倒是可以去那里休養休養的,那里的水土想來是尤為養人的。」黛玉模了模令儀的肚子笑道。
「我也听陸管家說了,說那山上物產豐厚的很,奇花異草、珍禽異獸什麼都有,四季的景致都是極佳的。而且當地的民風也很淳樸,確實是個極好的所在。看得陸管家連連後悔,連連抱怨自己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沒有想過要買個山頭的」令儀握著黛玉的手笑道。
「後悔什麼?既是覺得好現在買也不遲啊說實話,我自己也想買呢,只不過沒有這麼多銀錢罷了。」淑君努了努嘴道。
「你還沒有銀錢?那你那個描侍女圖的戧金朱漆盒子里頭放得是什麼?你別告訴我是幾疊沒用的信箋啊」令儀在淑君鼻子上輕輕刮了一把笑道。
「呵呵」淑君模著鼻子笑了兩聲低了頭,卻並不言語。
「其實說起來,淑君妹妹家也是得在京城置些產業了。」令儀瞧著一臉嬌憨的淑君打算道。
「我們家?」淑君抬起頭看著令儀,復又笑道︰「我們家不比姐姐家和妹妹家,什麼莊子鋪子的。我告訴儀姐姐和黛玉妹妹,我爹爹從來不掛心這些事情的,別說這些了,就是我哥哥自幼念書,我爹爹也從來不上心的,什麼都是隨我哥哥高興。不過我哥哥也爭氣,從來也不需要人來操心的。我哥哥也已是和我說過了,不管三年散館之後是外放還是留京,他都會自己安排自己的,不用我來為他打算的,我只要顧我自己他就謝天謝地了。」
淑君說的這是實話,在淑君半開玩笑的說存下來的銀錢要給慕軒娶媳婦的時候,慕軒就已經和淑君說了自己的想法了。
慕軒是個穩重的,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隨意灑月兌的名士脾氣,對于經濟庶務從來不屑一顧,對于銀錢資產這些身外之物更是視為塵土。從來不曾為自己打算過什麼,也不會為自己的孩子打算什麼。所以也已是早就習慣了什麼都要指望自己了,對于自己的以後也早已有了自己的規劃。
黛玉、令儀二人听了淑君的話也是點頭頜首不已,這可不正是應了他們一家人各自的個性嘛黛玉、令儀是見過秦喬木,雖然只是幾面而已,但是也大概了解了他的個性,再加上淑君往日里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不過這慕軒比起他的父親,性格中既有儒家人定勝天的積極樂觀,又有道家順應天命看似消極的人生觀。在黛玉這麼幾年的觀察想來,這積極的一面應該也是受賈玫的影響的。
而淑君和慕軒兄妹兩個,因著淑君自幼喪母的緣故,性格中又較慕軒更為灑月兌一些。
正在黛玉三人各自出神之際,只見杜嬤嬤輕手輕腳的進來回說︰「大*女乃、秦小姐、林小姐,老太太那傳膳了。」
黛玉淑君二人听說,點頭應了起了身。
令儀也扶著肚子站了起來,黛玉淑君趕忙去攙扶。
「不礙事,一個人吃飯不香甜,我今兒也跟你們去老太太那用飯去。」令儀一手綰了綰鬢角的頭發笑道。
杜嬤嬤聞言,忙喚梅衣、蘭萱進來準備物什好帶到老太太上房里去。又讓蘇子、丹若幾個把小廚房里做的令儀的份例菜裝上食盒,一並捧過去。
黛玉淑君二人一邊一個扶著令儀一步一步地挪著,一邊顧著令儀還要顧著腳下,生怕路上不平整或是有什麼異物。
到了陸太夫人上房,陸太夫人一見令儀也過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了,又連聲喚人去小廚房傳話,做了幾道令儀素日里愛吃的吃食。原本淑君最是個活泛的,不過今兒一來就被嚴姑太太幾句俏皮話說的不好意思極了,便只靜靜的坐著吃飯。倒是陸太夫人並嚴姑太太母女兩個連說帶笑,一頓飯吃得好不熱鬧。
用過午膳,大家又湊在一起說話取笑,沒說幾句嚴姑太太便又說起了一同回南的事情。
「怎麼?姑媽和妹妹們都要回去了嗎?什麼時候?」令儀從來沒有听她們提過這茬,所以愣道。
「還早呢總得等你生產後才會回去的。」嚴姑太太拍著令儀的手安慰道。
令儀聞言點了點頭,「妹妹們回去也就罷了,姑媽難得過來,怎麼也這麼快就要回去呢」
「我都來了快半年了,眼看松兒他們都安頓好了,也就該回去了,家里的事情也離不開我呢」陸太夫人笑道。
「可不是,你姑媽就算呆在這里心里也不安的。雖然以前不來,但是現在松兒他們都在這里,我估模著你姑媽必是會每年都過來看看他們兄弟的,見她得日子多著呢」陸太夫人撫著嚴楠漫不經心的揶揄道。
下首的陸夫人、嚴姑太太並令儀等人听了這話皆是笑了出來。
嚴姑太太更是掩嘴笑個不住,作勢嗅了幾口道︰「呦,咱們今兒又沒吃什麼酸甜口味的菜色,怎麼滿屋子的醋味呢」說著又拉著旁邊的令儀忍俊不禁問道︰「儀兒有沒有聞到?你快嗅嗅看,還是醇厚的千年老陳醋呢」
黛玉、淑君並嚴槿听了這話都哄堂大笑,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的,淑君更是扶著椅子直喚「哎呦」。令儀捧著肚子想要忍住,只是哪里憋得住,也「噗嗤」一聲大聲笑了出來。陸夫人自己也是笑得眼淚直流了,可是一見令儀捧著肚子笑得說不出話來,趕忙上前給令儀順氣。杜嬤嬤莊嬤嬤等人站得遠,但是也一個個都笑得彎腰曲背的了,不過杜嬤嬤一見令儀如此,也忙忍著笑上前照顧令儀。
不知道嚴楠是還不大知事,听不大懂這些話里的機鋒還是什麼,只是一臉不解的回頭看著她外祖母。
陸太夫人手指著嚴姑太太只是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順了氣道︰「你個潑皮猴兒,連我也取笑起來了,看你把儀兒逗的」
嚴姑太太算是在座的在站的這些人里頭除了嚴楠之外最鎮靜的一個了,側過身來一面幫令儀順氣一邊正色道︰「儀兒,有沒有覺得剛剛吃的飯菜都克化掉了,要不要再進些什麼吃食?」
令儀見嚴姑太太沒事人的樣子,更是覺得好笑,只是摟著陸夫人笑得說不出話來。陸夫人一面幫令儀順著氣,一面笑道︰「儀兒哪里听過你的這些俏皮話兒,還不快止了。」
陸太夫人也摟著嚴楠笑道︰「瞧把你興頭的,一屋子的小姑娘們呢,你當心嚇壞了她們。」
嚴姑太太款款走到她母親身邊挽著她母親親昵笑道︰「既是老太太發話了,那我就不說了。古人二十四孝上‘斑衣戲彩’,我今兒可是讓老老少少都喜歡了,老太太可是能消消氣了?若是還不消氣,我便只住在這了。」
「罷,罷,我可不敢讓你住在這,若是日日這麼來上一回,我可經受不住。」陸太夫人白了她女兒一眼笑道。
「我看老太太不是怕自己經受不住,而是心疼儀兒吧,到底女兒是外人了」嚴姑太太絞著手里的帕子,頗為委屈的嘆氣道。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好叫老太太怕了你,不敢留你。」陸太夫人向令儀使了個眼色向嚴姑太太笑道。
「嫂子你少笑話我,你以為只我是外人呢,如今你可也是半個外人呢,如今老太太可只心疼儀兒了。」嚴姑太太走過來按了按令儀的肩頭笑道。
「這麼大的人了,玩笑起來還是這麼沒遮沒攔的,什麼外人內人的。」陸太夫人見淑君坐在一旁又是羞紅了臉,忙笑攔道。
嚴姑太太會意也不再說了,倒是嚴槿笑道︰「娘親慣會說這些俏皮話兒的,我倒是還罷了,只是不知道楠兒那個丫頭在娘親肚子里的時候是不是已是習慣了,再有趣的笑話她都是笑不出來的。」
眾人听嚴槿這麼說,這才反應過來看嚴楠。
嚴楠見眾人都盯著自己,也點了點頭嘟嘴道︰「外祖母、舅媽、嫂子、姐姐們怎麼都這麼高興呢?我娘親說的話兒有這麼好笑嗎?我好久都沒能這麼痛痛快快的笑一場了,真是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