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門關前

作者 ︰ 薄荷鈴蘭

自進了六月里,淑君和黛玉二人談論的最多的就是令儀。湘雲雖沒見過令儀,但是早已從黛玉淑君二人的話里知道了這位姐姐了,因此也是上心不已。只是不管多上心,在陸家派人來接黛玉淑君去陸府住幾天的時候,湘雲還是只好乖乖的搬到了賈母那去了。

黛玉淑君二人帶著人一進了陸府,就感受到了與大半月前來時完全不同的氣氛,尤其是令儀的院子里,雖然自上到下一個個仍是喜笑盈腮的,但是淑君黛玉都很明顯的感受到了那笑意背後的緊張和忙碌。連著杜嬤嬤在內,所有的人腳下的步子雖沒有放慢,可是卻連一點兒細碎的聲響都不曾發出來,生怕驚擾了她們家最最金貴的大*女乃和孫少爺。

因著感受到了滿院里的安靜氛圍,黛玉淑君眾人的腳步也是不自覺的輕了下來,也不讓人傳話,一徑進了令儀的臥房。

此時,令儀正歪在榻上,陸夫人並嚴姑太太背對門口坐著說話兒。黛玉耳朵里听進了兩句,都是一些安慰的話兒。

令儀的角度正好看到門口,一見黛玉淑君進來了,忙扶著肚子坐了起來,「總算是來了,怎麼也不叫她們通傳一聲兒。」

陸夫人忙去扶令儀,順勢坐在了令儀的身邊,又騰出一只手來,和杜嬤嬤兩人一起給令儀身後又加了兩個軟軟的靠枕,向行著禮的黛玉淑君姐妹笑道︰「快止了吧,這麼大熱天,趕緊坐下涼快涼快。」

「真是總算來了,俗話說‘說曹操曹操就到’,可是我們這都念了你們兩個足足上百遍了,怎麼這才過來麼?我這可是不管俏皮的還是詼諧的話兒,有的沒的都說了兩車子了,連自己都厭煩了,你們姐姐卻還是听不進,心心念念的只等著你們過來說話呢」嚴姑太太過來拉著黛玉淑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笑道。

「我們這剛剛見過老太太可就過來了,老太太也不與我們多話,連忙叫人把我們往這里送。」黛玉兩手安放在膝上,余光瞥了瞥令儀的神色還好,一顆心也放下了些許,向陸夫人三人笑道。

「老太太比我們還急呢,她的心肝寶貝曾孫子要見兩位姨母了,老太太就是再舍不得你們。再想跟你們多說上兩句話也是不能的呀」嚴姑太太瞅著令儀笑說道。

「剛剛楠兒也想跟著我們過來瞧瞧儀姐姐呢,只是嚴槿姐姐說姑媽不允呢」淑君一想到剛剛嚴楠跟個扭股糖似的纏著自己和黛玉的樣子就是好笑。

「楠兒是我不讓她來的,這個小冤家毛毛躁躁的,實在是叫我放心不下。我如今哪里有功夫看著她去,還是叫槿兒多看著她些是正經。」嚴姑太太也是一想到這個只會和自己搗鬼的小丫頭就苦笑不得的。

原本是令儀心心念念著黛玉淑君二人的,可是這會子來了卻說不上什麼話了。陸夫人知道令儀有一肚子的體己話要和黛玉淑君說,于是只和黛玉淑君說了幾句家常,便替令儀捋了捋鬢發體貼道︰「你們小姐妹們好好說說話,只是別太累著了。」說著又囑咐杜嬤嬤按著時辰勸令儀進些參湯之類的這才邀嚴姑太太一道出來了,把地方留給了她們小姐妹們。

令儀坐了起來向陸夫人道︰「勞煩母親替我向老太太請安了。」說著又向嚴姑太太道謝,「姑媽連著幾天都不曾回去了,實在是勞煩姑媽了,我這心里也是不安的。這會子左右有妹妹們在,姑媽很不必記掛我這,好好休息休息才是正經。」

「姐姐你看,儀兒這一見了君兒和玉兒,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多嫌著我們呢我們還是別沒眼色了,趕緊走吧」嚴姑太太起身撢了撢衣裳揶揄道。

「你別理你姑媽,好好和妹妹們說話兒,要是想什麼吃的只管和我說去。」嚴姑太太話音剛落,陸夫人就安慰令儀笑道,說著就拉拉著嚴姑太太一徑走了。

黛玉淑君送了她們二人出去,眼看著走遠了這才折回來在剛剛陸夫人、嚴姑太太二人坐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向令儀道︰「儀姐姐,這兩天姑媽一直在這照顧你嗎?」。

令儀听問點了點頭,「雖說杜嬤嬤和接生嬤嬤們都在,外頭書房里還款留了兩位大夫日夜候著,可是老太太她們還是不放心。原本老太太是要親自來照料我的,只是你們說我哪里能讓老太太如此這般,便是老爺、太太他們也是不許的。因著太太要伺候老爺,還要料理家務,因此姑媽便來我這住著了,也好就近照顧我。」

黛玉淑君聞言點了點頭,想想也是,如今令儀可是這陸府里的寶貝疙瘩,是第一尊貴人兒。若是略說句不舒服,整個陸家大宅都是要震上三震的。

黛玉淑君陪著令儀說了會話就用了午膳,因著見她懶懶的,便說著話兒哄著令儀漸漸睡去,也不知道是因為此時此景像極了三人小時候一起賴在一張床上說笑睡覺的場景,還是因為令儀有著黛玉淑君在身邊,所以萬分安心的緣故,令儀這覺睡得很香,呼吸也十分勻靜。

杜嬤嬤在一旁也是連連驚訝,「兩位小姐可真是靈丹妙藥啊,我們女乃女乃已是連著好些日子沒有這麼好睡了,早知如此,必是早早的就要把林小姐秦小姐請過來了。」

「儀姐姐為了什麼不能好睡呢?她以往不這樣的呀」淑君看了看此時睡得香甜的令儀輕聲問道。

「女乃女乃快做母親了,自然會敏感多思一些的。」杜嬤嬤模稜兩可的笑了笑道。

因著哄了令儀片刻,淑君也是有些困了,李嬤嬤便過來伺候她午睡去,黛玉則是帶著人去了陸太夫人上房。

陸太夫人母女婆媳三人正在吃著西瓜,一見黛玉來了,忙問怎麼了。

黛玉也忙笑道︰「儀姐姐已是午歇了,淑君姐姐困乏了也去午睡去了,我便過來陪老太太、太太、姑媽說說話兒。」說著又問嚴槿姐妹兩個。

陸太夫人听了這話這才放下心來,听說令儀睡下了,而且睡得極其安穩又喜歡了起來。嚴姑太太也是告訴黛玉,說是嚴槿姐妹兩個也午歇去了,又問黛玉困不困。

「我素來是不睡午覺的,已是慣了的。」黛玉笑了笑道。

「雖然夏天天長,可是我老婆子素來覺少,就怕睡了午覺晚上就睡不著了,所以也是不睡午覺的,不過你們小姑娘家,倒是很應該歇個午覺保養保養身體的。」陸太夫人摟著黛玉親昵道。

接下來的幾天,淑君黛玉二人不是在令儀處陪著令儀說話,就是在陸太夫人處取樂,晚間都是在陸太夫人處和嚴槿姐妹兩個一道安置休息。

這幾天里,鳳姐兒也奉了賈母的意思過來看了回令儀,如今的陸家對賈璉鳳姐兒夫妻兩個已經不止令儀這一重牽絆了,而是有了更為重要的意義。鳳姐兒原本早就想過來看看,只是又怕太明顯了入了賈母她們的眼。此時賈母能親自開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于是早早的坐車過來,敘了一日的話這才回去。

黛玉也從莊嬤嬤那里知道了令儀為何看起來頗為憂慮的原因了,原來令儀的母親就是因為身子弱,才會導致令儀在母體的時候受了些影響,自小就身子就怯弱。也是因為賈攸在生令儀的時候傷了身子,之後不管怎麼調理也是調理不起來,所以才會早早的離世的。令儀素來多思,這月份越大越大越是到了臨產的時候,令儀便更是憂心了。而且令儀就算憂心也不敢和陸夫人她們說,只敢背地里和杜嬤嬤說上兩句。幸而杜嬤嬤是個見解高的,說的話令儀也能听得進去,要不然的話,令儀這憂思怕是要更甚了。

不過幸好的是,自黛玉淑君二人來了之後,令儀倒是沒什麼工夫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了,這憂思也是暫時按捺住了。而且沒等到她復又想起,這陣痛也是來了。

這日,黛玉正坐在令儀身側給令儀喂著一盞用紅棗煨得清甜可口的枸杞雪耳,淑君坐在一旁說著笑話兒。

突然之間,令儀原本習慣性托著肚子的手勢突然用力了起來,眉眼也是皺在了一起,嘴巴微張,只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杜嬤嬤一向都寸步不離的跟在令儀左右,這幾天尤其如此,眼楮一眨都不眨的緊緊的盯著令儀,此時一見令儀神色不對,忙彎下腰來問道︰「女乃女乃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黛玉淑君二人也是一怔,見令儀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忙反應過來站了起來。

杜嬤嬤忙連聲喚人進來,梅衣幾人听得杜嬤嬤的聲音,忙都跑了進來。雖然說這陣子以來已是被杜嬤嬤及兩位接生嬤嬤訓練了好多次了,但是突然一見令儀扭曲的面龐,所有的事情便都忘到爪哇國去了,只是怔怔的什麼都不知道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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