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故作謙卑

作者 ︰ 薄荷鈴蘭

六月二十七日晚間,這時候早已是過了酉時了,莊嬤嬤一人站在院門口翹首企盼,等著天影女蘿幾人回來。

「媽,要不要派人去二女乃女乃那說一聲,再過會子可就得上門了。」疏影也自屋里走了出來,托住她母親的肘腕往外探望著。

「可不是」,莊嬤嬤眉毛微皺,拍了拍疏影的手剛想說話,只見西邊遠遠的一閃一閃的有了些微的火燭之光的跳動,忙問疏影道︰「影兒你瞧瞧,那是天兒她們,還是查上夜的管事娘子們?」

疏影往前兩步,此時已是微微的能看到人影兒了,疏影一見那跳動著的身形忙回頭向莊嬤嬤笑道︰「是天兒她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雅芙已是瞧見了自己二人,忙蹦跳著跑了過來,直到跑到了近處這才敢開口笑道︰「嬤嬤和疏影姐姐又在等我們啦」

等到天影女蘿二人也到了近旁,眾人一道進了院子鎖上門又進了屋,疏影這才問道︰「大家伙兒都等了你們半個多時辰了,今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疏影姐姐,你不知道我們今兒做了多少活計。還有沒有飯了,先吃飯好不好嗎,我們都餓慘了。」女蘿一進屋就立馬坐了下來,揉著胳膊腿道。

「怎麼現在還沒吃飯呢?」黛玉淑君二人聞聲披了衣裳出來,見天影女蘿兩人一臉疲憊,而雅芙則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興頭樣子,忙疑問道。這的米行也是設有飯堂的,和總行的形制一樣,也是從工人伙計的女眷家人中甄選出來的,好幾天前就已經開始運作了,這到了這個點還沒用上飯,這委實是不應該的呀

「小姐就別提了,估模著這會子徐大爺並陸管家他們也都一口茶飯都沒吃呢都忙得什麼似的,哪有功夫吃飯呢再說,哪有飯輪得到我們吃啊」女蘿說著就自玲瓏手里接過一盞溫水一仰而盡,而後又取了一盞,又是一仰而盡。

天影見黛玉听了這話還是模不著頭腦,忙回道︰「今兒行里所有的工人伙計都回來了,還有從陸家和咱們自家新宅里借過來幫忙的人,飯堂里做飯就沒個準頭了。再說那些人的飯量實在是驚人,我們見他們那副模樣,只好縮縮筷子了,午飯都不曾吃好。原本傍晚的時候,徐大爺是要給我們張羅吃食的,可是他那樣忙,連帶著黃連白術都腳不沾地的,我們哪里好意思,便說回來的路上買了吃就好了,他听了還給了我們一錠銀子讓我們務必要買了吃。結果這一路上哪還有什麼鋪子是開著的,都已是關了張了,便只好回來再說了。」天影也接過一盞茶抿了幾口後一口氣說道。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奼蘿已是同著廚娘們下好了熱騰騰的面條端了過來了。女蘿雅芙一見那香氣四溢的面條,眼楮都放光了,忙接過來,剛吹了兩口,就拿筷子絞著「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

莊嬤嬤瞧著這兩人的吃相,撫著胸口連連搖頭道︰「慢些吃,往日里教的規矩哪去了?」

「幸好沒有外人在,要不這臉都丟到京城來了。」天香瞧著女蘿雅芙狼吞虎咽的樣子,也小聲嘟囔道。

不過雖然天香覺得自己說得挺小聲的,但是還是被女蘿給听到了,兩記眼刀飛過來,天香忙往雲裳身後躲了又躲。

三人吃飽喝足,還來不及打個飽嗝,就隨著黛玉進了內間,向黛玉稟明了今兒最後的準備工作。

其實要說臨開張前的準備工作,十日前已是開始一點一點的籌備起來了,昨兒和今兒又都按著原先制定的條款一條一條的逐條審核下來,也都已經打了勾了。

那些條款黛玉就大約模至的瞧上過兩眼,也就那麼兩眼就頭暈腦脹的了。十幾個大類一百多個小項,黛玉就看了眼第一頁和最後一頁後就立馬扔給了天影,自己做起了甩手東家。

其實要說起來,也是徐淞的要求太高了,小到鋪面里一尺範圍內可以存在的灰塵數目,小茶房里茶葉的品質,每個員工的精神面貌——大到所有店鋪開張必備的文書契約,開張生意的預定——這些都在條款之列,徐淞自己更是不厭其煩的查了一遍又一遍。而且很多事情雖然已是齊備了,但是難免橫刺里不會再跑出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來。幸好徐淞已是歷練出來了,要不然就是三頭六臂也是做不來的。

吹了燈後,黛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黛玉知道,這必將和幾年前的那一日一樣,也將是個不眠之夜,必有許多與之相干的人要睡不成覺了。

就比如這府里,除了黛玉這兒,還有兩座小小的院落必要點燈費蠟了。

鳳姐兒屋里,賈璉今兒也不比天影她們回來的早。參行里為了這個大老板的把兄弟,更是推遲了關張的時辰,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賈璉回了家後,鳳姐兒更是急不可待的問著賈璉打听來的消息。

「我去鵬聚樓逛了一圈,才知道已是被一位大主顧給包圓了,天地人四五十間屋子都已是住滿了,估計明兒的場面必是不小的。」賈璉躺在床上翹了個二郎腿,一揚一點的道。

「都是生意場上的人吧,官場上有人去嗎?」。鳳姐兒皺著眉頭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哪會告訴我這些啊,再說了,你急什麼,明兒自然就見分曉了。」賈璉滿不在乎道。

而梨香院里頭,薛蟠早已是吩咐好了他的小ど兒們,明兒趕著點兒過去鬧騰去。薛蟠是傻,不過他手底下倒有兩個鬼精著的小ど兒,便商量著好生勸了薛蟠,結果剛開口就挨了薛蟠一腳。不過到底薛蟠還是讓這兩個小ど兒好說歹說的給說通了,可不是,鬧事有什麼用,還是要叫這鋪子聲譽掃地才是正經。

要說薛蟠這個人真是個說不通的,鋪子的名聲是自己搞臭的,敗壞了砸在手里之後,轉不出去要罵,人家買了也要罵,心里怎麼著都是不舒坦。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不舒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翌日,六月二十八日一早,黛玉淑君就早早的起身收拾好了,不過並沒有換上出門的衣裳,而是各自一身家常的衣裳。既然做戲,那就得做全套,不為別的,賈母年紀這麼大了,也得給她留個面子不是。

賈母上房里,賈母年紀大了,一向覺少起得也早,又況且現在剛剛入秋,天亮得早也涼爽。邢夫人王夫人眾人都知道賈母的習慣,因此也都早早的就過來請安了。眾人到齊後沒說上兩句話,就听聞小丫頭來稟,說是徐大爺來了,賈母忙讓請了進來。

徐淞進來後,依次見過禮,便向賈母笑言想請賈璉並寶玉他們兄弟子佷們出去做客。

王夫人一听這話,滿心滿肺的鄙視就立馬涌了上來,到底是偏遠沒開化的地界來的人兒,半點規矩都不懂,哪有這樣請人的?鳳姐兒也是愣住了,這林妹妹再三再四的說已經想好轍了,沒想到卻是這麼個法子,還真是不是人人個個都能想得出來的事兒。可是,這要怎麼才能繞回來呢?

賈母一听,心里頓時也是疑惑極了,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兒。可是面上卻並不顯,只是摟著黛玉淑君笑意吟吟道︰「你有心了,這麼大早就來接他們,是什麼好地方好玩意兒啊?也告訴我喜歡喜歡呢」

「是我做事的小鋪要開張了,也不是什麼正經大事,也不敢勞煩外祖母並舅舅舅母們。只是我想來想去,如此一來便沒有人了,便想請眾兄弟們去樂一日,也光輝光輝。」

徐淞兩句話說得極其卑微,眾人被這兩句話更是說得模不著頭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算是怎麼回子事情。別說王夫人了,就連邢夫人都想開口說上兩句話了,只不過卻別賈母搶先了。

「你這孩子,和你母親一樣良善,什麼都不願意麻煩別人,什麼事都情願自己扛著。你如今進了京,在這四九城里供職,有什麼事兒只管找你璉兄弟幫你就是了。這是你外祖家,就是你自己家里,自家骨肉,有什麼好客氣的。還有珍兒,我千交代萬囑咐,讓他好生照顧你,怎麼還是這麼不上心的。」賈母面上雖然依舊帶笑,不過已是略略有了些嗔意了,但是也只是因著徐淞有了難事也不來找自己,而對于徐淞無理奇怪的要求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賈母說完又問道︰「對了,我這年紀大了,現說現忘,你如今是在哪家鋪子里供職呢?」賈母是個多精明的人物兒,听到這麼不上道的請求自然是不會像邢夫人王夫人那邊心里還沒有成算的。賈母雖然也只見過徐淞幾次,也沒有說上過幾句話,可是一個人的神態動作,說話的邏輯是完全可以反映一個人的內心的。賈母這麼個人精,怎麼著都不會相信徐淞是這麼一個做事說話二吊子的人的。

「不是什麼正經大鋪面,只是一小米鋪罷了。」徐淞依舊謙卑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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