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岸邊,不光是靈氣稀薄,連土地都極為貧瘠,除了彼岸花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植物生長。
這也都是因為弱水有毒,植物根本就不適應這里的環境。所以花蓮想要改變自己生活環境的想法,算是徹底失敗了。
以自身法力在河邊建了個擋風的房子,她未來的二十年,就要在這里待下去了。
開始的幾天還很好,可是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就一去不返。沒人告訴過她,這天河邊竟然會刮這麼恐怖的風,用法力蓋起的房子竟完全無法抵擋。
幾乎每天起來,她都要重新蓋上一間房子,有時候睡到半夜,屋頂就沒了。
這風每月持續十五天左右,被吹到之後,一股陰寒之氣就會侵入體內,要過好久才能排出去。
這可真是一個好地方。坐在天河邊,看著銀藍色的天河水,花蓮不禁感嘆。
才呆了不到兩個月,她就已經開始懷念仙界的百花園了,以前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神仙般的生活。
就在她看著河水發呆的時候,穿著一襲白衣的男人翩翩而至,兩人在天河兩岸對望。見了他,花蓮心里忽然覺得委屈。
「我來晚了麼?」對岸的男人問。
「還沒有。」
「看來我還是很幸運的。」殷漠輕笑。為了來這里陪她,他差點沒把雷音寺給掀了,最後總算是說動了那幫頑固的和尚,不過也就只能站在對岸看著了。
跟殷漠接觸時間久了之後,就很容易受到打擊。以她的法力,只能在河邊建上一間不怎麼結實,還總是被風吹掉屋頂的房子,而對方輕描淡寫就弄了做宮殿,他這不是成心過來刺激人的麼
對岸房子建好的第一天,花蓮在心里惡毒地想著,最好半夜就被風給吹塌了可惜,這風吹了半個多月,也沒見那對面那房子出現任何問題。
回頭看看自己這豆腐渣工程,她欲哭無淚的繼續修房頂。
「要我幫忙麼?」對岸的男人坐在石頭上朝她揮手,臉上笑容之燦爛,讓花蓮有種把他踹進天河里的念頭。
「不需要」扭過頭繼續跟房頂奮斗。
「好吧。」對岸的男人頗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其實天天看她修房子,也算是一種樂趣。
第二天一早,大風過境,房頂又沒了。花蓮黑著臉站在屋里,抬頭看著陰霾的天空,仰天大喊,「殷漠,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聲音傳出老遠,在空中回蕩,頗有點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意思。
「親愛的,你這是遷怒。」對面宮殿大門敞開,殷漠倚在門口,「我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你可以考慮過來投奔我。」
花蓮不吭聲,繼續爬上去修屋頂。她就不信,自己就弄不出個結實的房子來。
在未來的好一段時間里,她家的屋頂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次。反正一直到離開天河邊,她都沒能實現自己的目標。
流放之地如此貧瘠,而且太過安靜,讓人覺得無所事事。雖然白天一抬頭就能看見河對面的殷漠,但是到了晚上,這里安靜得嚇人。
她不怕黑,也不怕冷,可就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周圍安靜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一樣。無論什麼聲音,都傳不出去,那感覺就像被整個世界遺棄。
這樣的念頭越來越深,花蓮並未察覺,自己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起來。
和對岸的殷漠察覺到她的情況之後依舊不動聲色,弱水不只是踫到才會中毒,常年呆在這里,以花蓮這樣的修為,一樣無法抵擋毒素的入侵。
這種毒能夠讓人心緒混亂,從而滋生心魔。解決的方法其實並不困難,只要對癥下藥就可以了。問題是,她什麼都不肯說。
這女人的倔強,他也不是第一次領教。
「花蓮,告訴我,你究竟在怕什麼,讓我幫你好不好?」這已經不知道是兩人多少次提起這個話題了。
花蓮扭過頭不吭聲,她並沒有感覺到身體虛弱,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問題並沒有殷漠想象中的那般嚴重,所以她才一直不肯說。
就算說了,他也不能過來陪著自己。
「花蓮。」殷漠無奈地嘆息,「這世上,我只剩你一個人,不要讓我擔心好麼?」
她第一次听到殷漠用這種語氣說話,花蓮抬起頭,看著他擔心的目光,心里突然柔軟了起來。這男人,只是在擔心自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在這個世上,能夠遇到他,她忽然覺得幸運。
「我只是不喜歡晚上,太靜了。」花蓮終于不怎麼情願的開口,說完就把臉扭到一邊也不去看他,這理由說出來,總覺得很丟人。
殷漠沉默了片刻,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花蓮一直不肯開口了,這好面子的小女人。
好在他再沒說什麼,低著頭不知道在地上畫什麼東西。好半天,這才站起身,在空中畫了一個很小的陣法。
「這是什麼?」花蓮對陣法並不精通,不過總算是認識一些,但這個卻從未見過,但是看起來不算是很難。
「這是個傳音陣,你試著把它刻在石頭上。」
「哦……」她有些領悟殷漠的意思了,這回花蓮沒有拒絕,從河邊撿起一塊黑色圓石,用自己的法力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畫上那個陣法。
不過畢竟是剛學,成功率竟然不到十分之一,這兩天被她弄廢的時候,都要堆成小山了。還好這天河邊上,別的不多,石頭還真是不少。
等她好容易畫好一個,話還沒說兩句就「 」的一聲炸了,她真覺得自己很無辜,「難道是材質問題?」
河對岸的男人嘴角一抽,「顯然不是。」
他手里刻著傳音陣的石頭現在還好好的呢,他就搞不明白了,花蓮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一個個石頭怎麼放在她手上都成了危險品,說兩句話還帶爆炸的。
「哼。」花蓮粉唇一撇,繼續鍥而不舍地在石頭上刻陣法。
她倒是找到了事兒做,一個接一個刻得起勁,失敗了也絲毫不氣餒。不過,殷漠在對面越看就越可憐那些石頭。
「要不我們換一種辦法?」
「不要,我就不相信成功不了。」這陣法成功地激起了她的斗志。
「好吧,那你慢慢畫。」殷漠抬頭望天,他很確定這真的只是入門陣法。或許,這也算是一種能力?看著那塊半成品的石頭在花蓮手里碎成了好幾塊,他如此想道。
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連續對著石頭練習了十來天,花蓮總算是有所成就,石頭從一開始幾句話一炸,到後來說上一個時辰才炸掉。
明明是一樣的陣法,到底為什麼會炸掉呢?殷漠那聰明的腦袋,怎麼都想不通。
有了這傳音石,到了夜里,總算是有聲音傳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算不說話,光是看著石頭上陣法發出的微光,她都覺得心里舒服許多。
躺在柔軟的被褥中,枕邊放著幾塊傳音石,殷漠低沉的聲音從那邊傳出,在這樣的夜里,讓她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還醒著麼?」
「嗯……」隔了半天,花蓮應了一聲,睜開迷蒙的眼望了眼窗外,天還沒亮。
「繼續睡吧。」
「哦……」打了個哈欠,閉眼繼續睡。
天河對岸,殷漠站在窗邊,手里拿著傳音石,目光柔和地往對面那間小屋。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爹娘天天膩在一起,依舊不會覺得厭煩。
他想,就算是兩百年兩千年,自己也會心甘情願的陪著她。
天河這邊很少下雨,但是每年都有雨季。雖然不刮風了,卻越發的讓人覺得陰冷潮濕。這樣的天氣,根本不能出去,兩人也只好在屋子里對著石頭說話了。
殷漠畢竟比她多活了那麼多年,見聞廣博,花蓮懶洋洋地趴在床上,非讓他給自己講故事听。
殷漠也沒拒絕,想了一會兒就開講了,「從前有個男孩兒,生來就有通天之能,三歲的時候跟一只黑龍縱橫仙界……」
「你給我停,這個也太夸張了吧,就算編故事也得稍微符合一點實際啊。」這故事的開頭已經讓花蓮覺得很不滿了,他這根本就是敷衍,哪有人向他說得那麼夸張。
「我說的都是真的。」
「哼。」明顯不信。
「那好,跳過這段,我繼續講。」
「嗯。」
「那個男孩兒的母親脾氣不是太好,每次他父母吵架的時候,他父親總是受欺負的那方。」
「這麼可怕。」這個絕對是赤luo果的家暴啊。
「嗯……就是這麼可怕。」殷漠清了清嗓子繼續,「所以呢男孩兒長大之後就決定,要娶個溫柔嫻淑的女子為妻。」
「後來呢?」
「後來男孩兒的干爹給了他一粒種子,讓他自己種個妻子出來,于是那男孩兒就把種子給種下去了,後來真的種出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兒,然後男孩兒就抱得美人歸了。」
「混蛋,你又敷衍我。」哪有人老婆是用種的虧她還很認真地在听故事呢。
「別生氣嘛,這故事不好听麼?」那頭殷漠聲音中帶著笑意。
「一點都不好听。」
「好吧,那我再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