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道石門重重滑落,沉悶的聲響直震耳膜!立時,所有燈光熄滅,一切都沒入黑暗之中。
韓香一驚,退後緊緊抓住韓風,韓風護住她,細听聲響,靜觀其變;而小陸與王衛背靠背,皆拿出手機,微弱的光,只照出方寸之地,之外,依舊是一片黑暗的海洋。
咻、咻……空氣攪動,無數利劍射來,他們敏捷地避開,躲到一些高大堅固的機器之後。
一波利劍射完,周圍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呯!」,一聲槍響,韓風本能地往後退去,差點將身後的韓香撞倒,他連忙扶住她。子彈與他們擦身而過,身前的機器也跟著震了震!
又是接連的幾聲,王衛小陸狼狽地躲避。
似乎,那礦主知道他們所在的住置!
韓風快速地走向王衛小陸,韓香也貓腰跟上。
「合上手機!」韓風低聲提醒,黑暗中,手機微弱的光亮,也會十分醒目,從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立時,黑暗淹沒,沒有一絲亮光!
「王衛,你為我守礦這麼多年,為何今日要和我作對?」是礦主的發問,聲音嘶啞,如同泡沫的摩擦聲,讓人皺眉捂耳,不願再听。
王衛沒有回答,他緊接著便是一陣冷哼,「這里的礦就是一個大染缸,你掉進來,你以為你還能干淨多少?你以為你是線人,為警察打探消息辛苦立功,他們就不查辦你?哈哈,你錯了!我躲不了,你也逃不掉,逃不掉!……」
王衛剛想開口,被韓風緊緊捂住嘴巴,不經意間發出極細的一聲「唔~~」,但他立刻領悟,礦主是在引他說話。
韓風松開手,奪過他手里的手機,側耳細听,仔細辯認聲源。然後,掀開手機翻蓋,用力扔了過去。
手機在上空翻轉,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微光如一潑清水,洗出了暗暗的黑,也洗現了房間拐角處蹲著的黑心礦主!
此刻,他正抬眼,看著飛至頭頂傾瀉而下的淡淡銀光,眼中是難以置信的怔愣,但很快便轉為一絲痛苦和憤怒,只因,黑暗中一絲亮光,從韓風手中如流星般穿過他的身體,那是他自己機關中的利劍!
伴隨著一陣痛吟和低吼,他扭曲猙獰的臉再次隱沒黑暗之中。「哈哈哈……你們是逃不掉的!逃不掉的!」他的笑聲依舊刺耳響亮,甚至帶著點回音,似乎並未因剛才的那一劍而有所改變,「除非,你們殺了身邊的人,哈哈哈……那或許活著的機會更大點!」
這話他們都難以理解,但這聲音卻讓人毛骨悚然,如同是從地獄而來,能攝人心魂!
然而,許久,就在大家沉靜等待著下一步礦主的變化時,他卻依然沒有動,也沒再說話。
當韓風補上第二個手機亮光時,他們只看到礦主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胸口是觸目驚心的殷紅,當手機跌落,亮光消失的剎那更顯得恐怖。
死了?他們難以置信,他就這麼死了。
一切陷入安靜,但靜得詭異,空氣變得稀薄,呼吸頻率加大,變得急促。
「這里缺氧!」韓風發現了重點!沒錯,大家此時也感覺到了,剛剛石門垂落時,一定是將房間死死封住,房間再大,氧氣也是有限的,一旦呼吸完,大家都得死!
更重要的是,這麼多人在共同呼吸!韓香臉色蒼白,心在顫抖,難怪礦主會說殺了身邊的人能機會生還,他想讓他們自相殘殺!
她感覺到他們都在模索著牆壁,尋找出口,每走一步,都大喘著氣。但,毫無發現!
「怎麼辦?」她虛弱地問,心情異常沉重。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冰涼的小手握住,韓風坐在她身旁安慰道,「礦主不會自己害自己的,他關上門,就一定有出口。」
「可是他死了!」是王衛憤怒焦燥的聲音,立時,轉為絕望,「我們都逃不出去的!」
一旁的小陸扯住王衛,有點激動,「不會的,你怎麼可以說這種喪氣話,總會有辦法的!」雖然他心里明白,出去的希望渺茫,就連剛才那礦主死前也那麼篤定,可,不到最後一刻,他還是不想承認。
王衛一甩手臂,扯開小陸的手,冷哼︰「辦法也許會有,但就看我們時間夠不夠。」他慢慢蹲下,手模上前,觸及到韓香的長發時,冷冷地說,「殺了她!」
震驚恐慌竄上心頭,冷意襲卷全身,她的雙目撐到極大,可什麼也看不清,靈魂都在害怕地顫抖。下一刻,暖暖的懷抱擁來,韓風抱著她後退一步,沉聲道,「不行!」堅定的兩個字,讓她不禁緊緊抓住韓風,他是洪水中的一葉扁舟,是她的全部希望!
王衛慢慢起身,站在韓風對面,輕飄飄地說道︰「我們三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最後關頭,可以同生共死!可她一個外人,沒資格呼吸這里的空氣!小陸,你說是不是?」他的聲音轉向小陸,「空氣寶貴,時間寶貴,我們的命更珍貴,殺了她!」
「你……」小陸的聲音透著無法想像的迷惑與震怒,「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這不像平常的你!」
「平常的我是什麼樣?我守著非法礦山,做著販人勾當,那是你們給的任務;今天,想殺她,又怎麼了?這是迫不得已!」他停頓了一下,冰冷的聲音再次飄向韓香,「她今天非死不可!」
王衛說得決絕而無情,出掌就要擊向韓香。韓風在感覺到一陣空氣流動後,再次抱著韓香往後退去。王衛听著他的腳步聲,緊緊追隨,「一個小女孩而已,不值得你這麼護著她!」
韓風沒有停下腳步,離著王衛遠遠地說道︰「這麼小的女孩,肺活量能有多少,我看你是想借機把我們都除了吧!」
「為了這麼個女孩,你竟懷疑你的兄弟!」王衛嘲諷般大笑,韓風卻在他的狂笑下,冷冷地說道,「我懷疑……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他的笑聲嘎然而止,「好!那我過來了,你可看清楚了!」他移動腳步,每一步似踩在韓香的心上。他的窮追不舍,讓她害怕,她不敢向前看,頭深深地埋在韓風的懷里,感受到他胸膛有力的起伏,靜靜的此刻,能清楚地听到他急促的喘息聲。
這里本就缺氧,被抱著都暈乎乎的,那抱她急走的韓風更是耗力。她不能成為她的負擔,于是,果斷說道,「先放我下來!」
韓風明白她的意思,輕輕放下她,「走,離這里遠一點!」
韓香剛跑開兩步,就听到身後激烈的打斗和濃重的喘氣聲,以及遠處小陸的大喊,「你們兩個都瘋了嗎?」。
「都給我住手,你們這是在浪費氧氣!浪費時間!」小陸循聲而去,出手阻止。然而在一陣雜亂聲過後,又傳來小陸氣憤的聲音,「媽的!你們還來真的!」
「別擋著我,你讓他住手!」韓風大聲說道,「是他瘋了!」
「這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還要不要出去了?」小陸急得暴走!
韓香遠遠地躲在黑暗里的一角,只覺得胸口越來越窒息,明顯,氧氣越來越少了。
她扶著機器的手,漸漸無力,就在她快要暈厥時,突然胸口一團炙熱,滾燙的熱浪向周身推去,漸漸流向四肢百骸,身體里像是熊熊烈火在燃燒。
她虛弱地躺倒在地,蜷縮著身體,擰緊雙拳,不住地申吟,喉嚨里似有著濃濃的血腥。
那股烈火沿著經脈翻騰,一股濕潤的東西穿透皮膚,似烈血般將要噴涌而出,但劇痛之後,從手腕里出來的卻是固體,且在不斷蜿蜒。
她小心地模上去,是藤蔓,有著密密的葉子和柔軟的花瓣,在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清香,這香味很熟悉,她腦海中映出第一次幻成人形的場面,女敕綠的密葉中,繁星點點的白花,縈月花!
她再次撫上藤蔓,沒錯,同樣的觸覺,同樣的香味,此時,她已人花合一!
藤蘿慢慢纏繞,如觸手般輕撫自己的身體,所有的窒息疼痛皆已消失,取代的是從未有過的清新與舒適,如同,身處在清晨深林中,空氣是那麼美好!
她能感覺到葉子的每一個細孔都張開著,深呼吸著,只不過呼的是氧氣,吸的是二氧化碳,與身體的呼吸恰恰相反,多麼完美的循環!
身上的植物還在抽藤開花,香氣四溢,向遠處彌漫。
遠處混亂中的三人皆怔愣于花香之中,香味順著他們鼻息而下,直入肺腑,頓感神清氣爽!
「這里出現了氧氣。」王衛輕喃,停止了攻擊,鼻子嗅了嗅,沿著奇異花香快速走去,冰冷地說道︰「你必須得死!」
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韓香卻來不及思考,因為,身體在他的狂笑中,已被高高舉起,然後,撞向牆壁!
「香香!」是韓風關切焦急的聲音。
「王衛,你瘋了?你在干什麼!」小陸急切地說道。
他們說話的同時,也快速向這兒走來。
突然的撞擊,韓香眼冒金星,全身疼痛,跌落在地,身上的縈月花藤緩緩縮小,倒流進她的手腕,最後,不見了。
她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沉重的腳步聲,慢慢近了……
「哈哈,沒有人能走得出這里!」他仰天狂笑,突然舉起力大無比的拳頭,向她砸來。
「住手!」韓風大喊,狂奔過去。可是,遲了,王衛有力的拳風襲來,輕揚起她額前細發。
今天,她將會死在一個瘋子手里!時間,似乎慢了,她無力地閉眼,就連韓風小陸的驚呼聲仿佛一下子遙遠,遠得似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而她似跌入了冰天雪地,恍惚中一片白光過後,她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強而有力的臂膀圈著她,只有模糊的身影,看不見真容。
他們正慢慢從空中旋轉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