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葉曼一直冷眼旁觀,此刻看戲至今,心頭的火氣早已經消了。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卻連看都不看彩瑩一眼,淡淡地道︰「這南唐皇宮不是姑娘家後府,今後,還望姑娘自重。」
安意讓出了一條道來,彩瑩瞪了她一眼,帶著兩個宮女恨恨地走了。
「夜已晚了,娘娘,我們也該回宮了。」安意回過身來道。
葉曼卻是興致勃勃地看著她。「安意,過去本宮卻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厲害?」
「剛才娘娘說的那句話很有道理。有些人,你可以忍。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是有些人不知好歹,不懂這個道理,你越忍她,她越會得寸進尺。那彩瑩便是這種人。所以對這種人,不但不須忍,還得給點厲害她瞧瞧,保管以後她見了娘娘,避著走開。」
掌燈的太監小心翼翼地走在了前面,安意扶著葉曼往長慶宮的方向走。
「可本宮以前卻是從未見安意如此厲害過……」
「安意在宮中多年,自是知道怎樣的人可以忍,怎樣的人是不能忍的。」安意微微一笑。「安意是娘娘的奴婢,剛才那種情況,若是娘娘你親自動了金口,豈不是自降身價。這種場合,若是奴婢一言不發,豈不是讓娘娘被那等輕狂小人給欺負了去?」
「安意這句話說得好。」葉曼從手上解下一串紅色的瑪瑙手珠。「這串珠子,是前日皇上賞賜給本宮的。珠子成色很好,世上罕見。如今本宮就把這串珠子賜給你了!」
「這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並不是為了得娘娘的賞賜才這麼做的。」安意忙是婉謝道。
「你不必推辭。本宮從不會虧待對本宮忠心耿耿的人。」葉曼親自戴在了安意手上。
這場風波過後,彩瑩卻果然是消停了許多,再見到葉曼,卻是不敢再無禮了。只是近日卻不知道李世在忙些什麼,整日里不見人,即便是在御書房里,也很少見他出現。
葉曼在御書房里翻看了幾個奏折,仍舊是老生常談,言辭之中,無一不是對葉曼極盡詆毀之能事。只是李世近日來從不去上早朝,那些奏折除了中傷葉曼外,還多了許多勸諫李世的內容。只是這些奏折被送到御書房,李世卻是許久沒有翻看過。
從張延那里得知,如今李世新寵愛了一個年少的太監,叫趙富。那太監出身于富庶的江南,本來是個家道殷實的富家弟子,因父子兩代人濫賭敗了家,又欠下一筆巨債。父子被人追債,實在無法,只得賣了兒子進宮做太監。那趙富雖是沒了子孫根,但不改宮外的做派,精靈古怪,教了李世不少民間的戲法。李世整日又混在奇珍房內,樂不思蜀。
張延雖是勸說了幾回,李世便在那趙富的攛掇下,疏遠了張延。如今到哪里,都是讓那趙富陪著。葉曼听得那趙富的各種惡性,不由恨得牙齒癢癢。
此刻在御書房內,看到堆積如小山般高的奏折,不由又想起李世,再又想起那整日里攛掇李世的惡劣小太監,她不由是再也忍耐不住,只令擺駕奇珍房。
然而還未走到御花園,便見趙夫人和淑夫人有說有笑地一路走來。看到葉曼,兩位夫人忙是行禮。「臣妾見過昭儀娘娘!」
葉曼只回了聲「免禮」,便听趙夫人笑說︰「臣妾怎麼多日不見姐姐了?近日里宮里那麼熱鬧,姐姐卻深居簡出,卻真是可惜。」
葉曼微微一笑,卻是並不答她這話,只淡然道︰「兩位夫人這是打哪兒去呢?」
「還不是為了太後壽辰的事情。」淑夫人接過來話頭,故意嘆了口氣︰「太後將這壽辰的事情交給臣妾,這每天啊事情多得很。臣妾一個人卻是忙不過來。」
葉曼豈听不出她話里的炫耀之意?只淡淡笑了笑而已︰「宮中事情繁雜,淑夫人多費心了。不過好在趙夫人與淑夫人姐妹情深,有趙夫人幫襯著,淑夫人也不必過于擔心。」
她不願與她們多話,便道︰「本宮還有些事情,先行一步。兩位夫人慢慢逛。」
她轉身欲走,卻听淑夫人柔婉的聲音道︰「左昭儀是去找皇上吧?」
葉曼听她似是有話要說,不由微微一愣。
回過頭來,听淑夫人笑道︰「臣妾勸左昭儀不要自討無趣,如今彩瑩在皇上身邊伴駕。皇上對彩瑩極盡寵愛,左昭儀貿然而去,不要去攪了皇上的雅興才好。」
她這話中卻是滿是對彩瑩伴駕的得意,葉曼心中知道,淑夫人定是得知了彩瑩受辱一事,此時故意如此說,來報彩瑩受辱之仇。只是淑夫人比起彩瑩,卻是內斂有涵養得多。話雖是有些露骨,然而面上仍是掛著得體的微笑,禮數絲毫沒有不周的。
葉曼不動神色笑道︰「多謝淑夫人提醒,本宮若見了皇上,定會勸勸皇上。」
「昭儀娘娘想勸皇上什麼?」淑夫人也听得她話中有話,不由也是一怔道。
葉曼面色卻也是笑得和煦可親。「本宮會勸皇上,給令妹一個名分。闔宮之中,但凡伴駕的,多少都有個名分,即便是采女才人,好歹也算是宮中的主子。如今讓令妹這樣不明不白陪駕皇上左右,實在委屈了令妹。」
淑夫人听得臉上陰晴不定,卻听葉曼話鋒一轉︰「當然,這話我也勸過皇上好幾次了,只是皇上總也不肯。若是皇上執意不願意給令妹名分的話,那麼本宮也會勸皇上給令妹另擇佳偶,以免耽擱了令妹,將來做不成娘娘,反而誤了令妹的終身。」
她說話間便飄然走遠了,淑夫人站在原地,臉色微微一沉。那趙夫人則是捂嘴一笑。
「趙夫人,你笑什麼?」淑夫人面露不悅道。
「淑夫人,你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個妹妹了。」趙夫人甩了甩手帕子,眼神中有一絲不屑。「前兒晚上,我和皇上都要歇息了,你那妹妹跑到我宮里來,硬要拉著皇上去下棋。鬧得我一晚上沒睡好不說,第二天皇上一臉倦色,太後娘娘還以為是我鬧的,還說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