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安公子都救不了?」芙軒暴戾的一甩手中的書看,騰的一下站起來,著急的說道︰「這可怎麼是好,怎麼是好。」
見著芙三小姐第一次因為四小姐救不了而大怒,丫頭們一時都錯愕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芙三小姐平時一直是忌恨芙四小姐的,怎麼這時候會如此傷神。
一個個大氣不敢出,生怕勸了會弄錯,不勸會給顏色,尋思來尋思去,只能一個躲到一邊去,任由三小姐又摔盤子,又自己捶打自己的。
不過一會兒,三小姐一張雪白的臉,已經被弄得一道紅一道白的了。甚是狼狽,一個駝背貓腰的婆子跑了進來,連忙將她拉住,然後退下了屋中的婢女,低聲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軒兒,你這是干什麼啊。」
一邊給芙軒擦擦臉,繼續說道︰「你看你,都弄成這個樣子了。」
芙軒一手扒拉掉她的粗糙的手說道︰「不要,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給安堯息留下全尸。」說著便要往外跑。
那駝背婦人一把將芙軒拉了回來說道︰「你這是干什麼去,不到最後時刻,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你何必妄自菲薄。」
芙軒抹著眼淚恨恨的說道︰「是,還不到最後時刻。我現在就要給我下蠱的那個巫婆死。」說著咬牙切齒的看著對面。
「你有這能力嗎?」。夫人低聲而厲聲的說道︰「你又不是沒有試過,結果呢?不是被人家反噬回來。辛虧我看著及時,要不後果不堪設想。」
芙軒一下子垂頭喪氣的倒在桌子上,聲音嗚咽了好一陣子。
過了一會兒扯著駝背夫人的衣襟接著說道︰「那該怎麼辦好?娘。」
「順其自然了。」婦人撫著芙軒的背,灰色眸子幽幽的看著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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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氣格外古怪,連連下了好幾場的雨,將這邊的泥土沖刷的干干淨淨的。安堯息安公子小屋中的油燈還在亮著,被冷風一吹,晃晃悠悠的動了幾下。
小童子過來扶了一下,趴在書案上,手抵著書的安公子道︰「公子,先睡一會兒吧。都看了一夜的書了。」
安公子緩緩坐起,細長的眸子透著渾濁的顏色,聲音沙啞的說道︰「幾更了?」
「公子,天已經亮了。您看。」
安公子往外一看不禁眯了一下眼楮說道︰「原來已經天亮了。」月兌了身上的外袍,緩緩的坐到了床上。剛要睡下,忽然抬頭說道︰「冀兒,我得到四小姐那邊看看。」
「公子。我去便可了。您休息一會兒。」說著連忙跑了出去,剛走到門口時忽然問道︰「公子我先將將早飯盛過來?」
「不必了。」安公子疲乏的說道︰「我自己來,你去吧。」話音剛落,已經酣然入睡了。
小童嘆息一聲,箭步如飛的跑到了芙雅的落霞閣中。
悄悄的望了一下,見著這些人好像沒有什麼動靜,便緩慢的爬上了蜿蜒起伏的長廊坊,一個丫頭睡眼朦朧的端著一個銅盆走了過來,見著小童不禁有些吃驚。
小童連忙一背手,哼了一聲說道︰「我家公子讓我早些來探四小姐的病情。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個丫頭不是上房的丫頭只是一個粗使丫頭,連忙搖搖頭說道︰「這個我不知道,我只是來洗面盆的小丫頭,你得問芳兮,菲若或者是芮微,她們才知道。」
小童子哼了一聲,穩步走在廊坊之上,不一會兒到了竹門前面。
隔著窗欞,隱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窸窸窣窣的已經有些響動了,輕輕叩門說道︰「芳兮姐姐。」
里面無人答應,不過一會兒繼續叫到︰「菲若姐姐。」
還是無人答應。
一會兒接著叫到︰「芮微姐姐。」
只听著一個睡意朦朧的女聲道︰「誰啊?」
「我是安公子身邊的冀兒,公子讓我探望一下芙小姐的病情。」冀兒說的聲音很小,害怕驚擾了這邊的芙雅。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露出芮微朦朧的睡眼。
小童往里面一眺望,只見著這邊的圓桌上趴著芳兮,里面的床沿上伏著菲若,不禁嘆了一聲。
此時芳兮听著門響,一雙通紅的眼楮已經睜開了,木納的看著這邊的小童冀兒。
冀兒心中不禁一怔,別人看著芳兮以為她是因為小姐生病才這樣的,但是冀兒心中明白,芳兮到底是如何的,想讓芙雅死又不敢讓她死的用心。淡淡說道︰「芳兮姐姐也一夜未睡吧。」
芳兮咬咬嘴唇,緩緩點頭了一下頭。然後對芮微說道︰「我去給小姐上早膳了,你們好好服侍小姐。」說著便形色匆匆的往外走去。
冀兒嘆了口氣走到芙雅床邊。見著芙雅面色慘白的躺在那里,床上,領口間的血跡已經被擦的干淨了,不禁轉頭看了一下掛在窗戶上的琉璃燈。淡白色的字跡透著陽光格外的清晰。
這在琉璃燈中襯字本是一種苗疆的蠱術,叫做琉璃降,若是在窗子上掛上白色的琉璃燈,施降的人再加上咒語,狗血之類的蠱物,便可以讓人,昏迷,吐血,嚴重的口吐琉璃渣滓而死。
芳兮是深諳此道的人,自然不必說,將此事做的天衣無縫,直到東窗事發才被人發現。
冀兒把著芙雅的手腕,食指一陣活動,不禁蹙起了眉頭,怪不得公子夜間挑燈觀書,原來芙雅小姐的確沒有多少時候了。
旁邊的菲若也迷離著眼楮醒了,聲音微啞的說道︰「冀兒,我家小姐如何了?」
冀兒搖搖頭,問道︰「你家小姐可是一夜都未曾醒來?」
菲若點點頭道︰「前些日子還偶然醒來兩次咳嗽吐血,但是昨天夜里一直未曾醒來。」
冀兒心中想到這琉璃降初期的時候是咯血,吐玻璃渣滓,後期的時候便會血盡而亡,現在的芙雅小姐身子血虧的可怕,不禁又有些惆悵了。連忙說道︰「好些了,好些了。」便轉身離開。
菲若听著大喜,連忙抓著芙雅的手腕說道︰「小姐,你听到沒,冀兒說你好些了,你一定要醒來啊。」
外面的芮微听到菲若的話,連忙沖了進來,跪在芙雅窗前喜極而啼,喊著︰「小姐,小姐。」
青珠中的芙雅不禁一怔,井口中大分貝的音亮將她吵醒了,青珠中沒有白天與晚上之分,只能累了再睡,芙雅連著好幾天都在研究苗疆的降術。
翻閱了許多巫醫之書後,很確定自己中的是琉璃降,其實芙雅對苗疆的降術是有些研究的,前世她學的便是‘宗教哲學巫術生物研究專業’。所以在看到那個刻著字的燈籠時不禁有些打心底的不安。但是見著平日溫和恭順的芳兮,實在不敢想。
後面翻看了一些安公子給的藥種子也皆是刻蠱毒,鬼精的良藥。想著這天麻已經悉數被自己種毀了,只能等到安公子回來的時候方能再有,竟沒想到安公子那邊也沒了。
芙雅從止庵的白褥榻上站了起來,走到前面的藥地上,觀察一番,升麻的已經長的半大了,估計加以時日便可成熟了,這次培植芙雅已經不敢冒進了,害怕像上次一樣調節的成長規律太快,一下子將藥悉數中爛了。
芙雅澆了水,坐在田邊呼吸著草藥的靈氣,不禁也舒服起來,再看旁邊一畝綠油油的地,不禁忽然興奮起來。前些天那個小女敕芽已經長起來了,紫色的葉子,像一朵芍藥花一樣,很是可愛。
一陣清風吹來,小草晃晃,芙雅不禁想笑,這苗兒真是可愛,剛想將那清風退去,不禁一想,哪里有不經風雨便茁壯成長的植物呢,反正也不是草藥,就由她去吧。
圍著止庵的院子轉了一遭,又回去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