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雅繞了兩步一直沒有走到棋路之上,反而來來回回都是在與鶴玄繞圈子。
鶴玄一時間也是因為那兩步棋子吃了不小的虧,見著芙雅的棋路也是不明朗的,而自己的每一步都打在了芙雅的軟釘子上,但是鶴玄擔心的倒不是自己,反而是芙雅的棋路,這棋子繞來繞去的,似乎是在走著一步死局,一前一後之中,芙雅大龍無眼。
鶴玄琢磨了一陣子,輕聲說道︰「看來這棋盤之中芙小姐是不想贏我的。」
芙雅照舊一步步的走著棋子,似乎是漫不經心的。
鶴玄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走了,只是按著常規打來打去的。最後無奈的輕嘆道︰「看來四小姐還是要輸給我一個秘密的。」
芙雅一笑,不屑的說道︰「根本不可能。」
鶴玄望著芙雅篤定的神色,也是無奈地笑了笑。不再言語了。
鶴玄與芙雅僵持著,馬車已經走了半路之遠了,天色也破著暮曉緩緩的落下來了,車中有些發暗,隱隱的開始看不清楚里面的事物了。
芙雅卻是出于鶴玄的所料,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了一粒珠子,明晃晃的將馬車中的一切事物照的雪亮。
棋盤上的路數一時間也是看的清楚了一些。
棋到僵局之中,鶴玄不知曉這芙雅的本意。仍然按著原來的路數走著,步步之間似乎又將將芙雅僵死了。
但是此時芙雅卻笑了,伸手放下一枚棋子,起落有聲的止住了鶴玄的進攻。
芙雅此時得意的抬頭,就在這時正好踫上了鶴玄的目光,幽幽的密黑色,本來是芙雅贏了,但是芙雅卻感覺這時候根本看不清鶴玄的顏色。
深色的夜晚之中,只有一顆珠子將車里面照的雪亮,窗簾子不時的還在飄悠,芙雅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躲開那目光。
卻不料溫和而有些冰涼的唇已經貼上了她,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
窗外斗轉星移的環境,似乎讓這里感覺更加的不真實了。
觸手之間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帶著體溫,隔著楚漢河界擁吻著她。
芙雅慌亂之中推開這個人,連忙收了一下閃落下來的發髻說道。我下的是盤龍眼,你至少輸了我二十子,拋去之前你賒我的兩字,還有十八子。
鶴玄笑笑不語,伸手拿起了酒具,緩緩的倒下幾尊甜酒。
芙雅伸手攔住了鶴玄的杯子,笑笑道︰「只喝酒,未免太便宜你了。你回答我十八個問題。」
鶴玄此時也笑了,淡淡說道︰「本來以為小姐醉了,但是看來是不然的,似乎比不醉的時候更加的精明了。這局布的很深麼,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芙雅笑而不語,但是卻虎視眈眈的逼迫著鶴玄。
鶴玄擺手,示意她問。
「第一個是,我是如何失憶的。」
「芙家落敗,淪為朝廷的疑犯,滿門被誅,小姐僥幸逃月兌,被在下救下。」
「第二個,芙家本是權臣為何會落敗。」
「謀反,私藏龍袍玉璽。」
問道第二個的時候,芙雅頓時呆了,神色也有些恍惚了。剛才吐氣如蘭的一番詢問,此時也變了顏色,語氣也放緩放慢了,里面滿帶著頹廢。
「那芙雅現在如何了?」芙雅失神的問著,心中卻是有東西被抽空了一樣。
鶴玄緩緩道︰「芙老爺與大太太,還有三小姐,小少爺已經被處斬了。二太太與二公子被關在天牢之中。大公子生死不明被朝廷通緝。」
芙雅心頓時亮了,氣若游絲的看著鶴玄,渾身似乎也軟了一下。第四個問題更加的無力了,納納的說道︰「公子,他們還有救嗎?」。
鶴玄搖頭道︰「其實芙雅也沒有救了,只是能活著的是姑蘇的商雅。」
芙雅剛才還滿是得意的眼眸之中,現在已經落寞了下來,其實她猜了很多次,究竟為何家人會將她拋下,留在鶴玄府上,從落敗,到有求與宇文家,到要犧牲她,權權交易都想了一遍,但是只有這點想明白了,原來芙家已經落難了。
鶴玄望著芙雅絕望的不剩一絲光線的眼楮,深吸一口氣,但是感覺心中卻和冰窖一樣的冷。伸手要箍過來芙雅,卻被芙雅一把推開了。
鶴玄不解,但是此時看到芙雅神色已經奔潰了,只能由著她,再不敢動她一下。
過了許久,芙雅忽然說道︰「停車,我要回建鄴。」
車夫愣了一下,馬車隨之也怔了一下,剛才這車中還是溫香軟玉的,怎麼忽然一下這嬉笑嫣然之際,這小姐就變了顏色。
車夫詢問的問道里面的鶴玄︰「公子,可要停下。」
鶴玄冷冷說道︰「加快行進的速度,一分都不能停。」
芙雅眼中一片死灰,迷茫的望了鶴玄一眼道︰「為什麼不停下來,讓我出去。」說著此時已經顧不得馬車飛速的行進了,揭開前面的簾子,便要往外走。
芙雅雖然敏捷,但是絲毫擋不住鶴玄的迅速,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死死的固定在一角上。
芙雅哪里容他,不斷的掙扎著,企圖要月兌開這有力的臂膀。
鶴玄的一只袖子已經被芙雅不時滾出來的淚水浸泡成了濕的,轉眼間變得冰涼,又反復的粘在臉上。
芙雅見著鶴玄的胳膊依然在攔著她,伸手便咬住了鶴玄的胳膊。
鶴玄似乎忍著,就像沒有事情一樣。過了一陣子,芙雅松開了口,望著鶴玄的顏色,停歇了下來,聲音中明顯有著嗚咽聲。
鶴玄松了一口氣,說道︰「小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忍著很是難受的。」
芙雅听著鶴玄的話,真的就忍不住,淚如雨下了,嗚嗚的哭了起來。聲音含含糊糊的說道︰「五弟他年紀還小,他只有那麼小,什麼都沒有做過就要死了。三姐,她雖然恨我,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姐姐。還有其他人,還有那麼多的人,這是為什麼?」
鶴玄望著芙雅,心中似乎也是沉了一下,看著她想哭卻是悲到極處的克制,淡淡的說道︰「芙家已經沒有了,節哀吧。」
芙雅納納的看了一眼鶴玄,沉聲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剛才你許給了那個人什麼?」
鶴玄眼楮似乎根本沒有看芙雅,釋然一下說道︰「合浦的封疆大吏。我相信他的能力所及。」
「封疆大吏?」芙雅自嘲的說道︰「你說過他是我的青梅竹馬,看來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單單這點權利,他就離開芙家了。」
鶴玄搖搖頭道︰「不然,這不是名利,這是安堯息長久以來想要得到的抱負,芙相爺給不了他的,我給了,所以他離開了芙家,其實也不算是離開。因為已經沒有芙家了。」
芙雅看著鶴玄決然的表情,臉上浮現出一絲的冷笑,道︰「你為何救我?」
鶴玄目光亮亮的望著芙雅的臉盤,想了一會兒剛要說些什麼。
芙雅卻擺手說道︰「夠了,我知道了,看來芙家一破,我要淪為以色伺人的地步了。」
鶴玄剛想說什麼,但是心中的天枰卻是擺了一下,與其被逼出實情讓她恨我,還不如將計就計讓她以為我是浪蕩子弟,貪圖美色。鶴玄挑眉看了一下芙雅,伸手挑起了芙雅的臉蛋,望了一陣子,接著說道︰「的確,這張臉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是在我鶴玄眼中已經夠美了。」
芙雅此時一扭頭,從鶴玄的手中月兌出來,冷眼望著鶴玄,說道︰「公子,看來我要感謝你的垂青了。」
鶴玄似乎沒有听到似的,淡然回答道︰「不必如此客氣了,再過半月你就是我的結發夫妻了。」
「結發?夫妻。」芙雅喃喃的說道,嘴角已經滿是嘲諷的意味了,昔日為小姐,萬千嬌寵,今日居然要靠顏色來侍人。冷冷說道︰「我今日為你妻室,豈知明日之事如何了。今宵有酒,今宵醉吧。」說著伸手將酒壺拿了起來,肆意的往里面灌了下去。
鶴玄此時卻沒有阻止,搖搖頭,沉聲說道︰「馬夫,停車一下。」說著便起身離開了車中。往外面走去,低聲吩咐道︰「好生的看著芙小姐,我換輛馬車。」
聲音雖然低,但是卻讓里面的芙雅听了一個明白。連忙停下自己手中的酒壺,將身上流蘇環帶的衣衫整理一下。
然後靜靜的坐在車中等待時機,的確,她知道真相之後的確是驚了一下,但是听到二太太,二哥她們還關在天牢之中的時候,卻是狠下決心,一定要逃出去,將她們救出來。但是看樣子鶴玄是定然不會讓她走的,無奈只好出此下策,先麻痹了鶴玄,給他一個自暴自棄的樣子,逃出去之後再說。
只是沒有料到鶴玄如此容易上當的,而她芙雅也不會這樣自暴自棄,只要有一絲機會,就要搏一把。
馬車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芙雅已經將身上的衣裝收拾了妥當。
一會兒她要在疾馳的馬車上跳車,頭上的零碎也是帶不得的,她簡單的將首飾包了起來,這些東西雖然礙事,但是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好歹也是可以換些零錢,以備路上之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