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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鋪子結業的那天,林傾宸也給留在家里做工的幾個女工放了假,並給了她們一個半月的工錢。當時,林傾宸就注意到青梅拿到工錢時,眼框微微有些發紅,情緒稍顯激動,想著她必定是想起無錢安葬的女乃女乃來,也就沒放到心上去。
守完歲回到宸新院時,眾人都沒有困意,林傾宸索性將大年初一自己要打賞的賞錢提前發給大家,喜得一院子的丫環和婆子祝福聲不斷,又鬧騰了一會兒,眾人才散去。
看著突然變得寂靜的院子,林傾宸又想起虞氏方才話里的意思,也是了無睡意。不管虞氏是出于什麼心態說的這話,但林傾宸听出來她是真心為自己好,這樣就足夠了,至于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反正有的東西一旦放棄就很難再拾起來。
「小姐,您吩咐奴婢觀察青梅的事,這幾日太忙了,奴婢也沒顧上說。」綠蘿帶了值夜的人正在院子里查夜,紅綾則給林傾宸鋪床,此時見她還不想睡覺,就提了起來。
「說說看。」紅綾的話引起了林傾宸的注意,她轉身坐在桌邊。
「小姐,說起這個青梅來,奴婢還真覺得她跟一般的女工不同,也不像是小家小戶出來的。」紅綾又將一個湯婆子放入被窩里,這才閑下來跟林傾宸好好說起青梅的異常來。
「每天早晨,別人睜眼簡單梳洗一下就到做工房做工,可是青梅卻要用柳條蘸了粗鹽擦洗牙齒,然後用完早飯後才到做工房。倒也不是說她偷懶,而是這些行為與她的身份有點不符。可是這青梅做針線活卻是里面最好的,小姐送來的樣品,只要青梅看過,就能用布料剪出樣子來。
吃飯時,奴婢發現青梅通常每道菜只夾三筷子,而且全是素的,肉類的菜她從來都不動,每次都只吃一碗,也從來沒見她添過飯。
還有,就是小姐那天發了工錢以後,青梅回到屋里就哭了大半天,後來奴婢見她紅著眼楮出去,就多了一個心眼,找了門房的小廝跟著,說是她在紙扎店買了不少紙錢和香燭,後來繞來繞去就不見人影了,等傍晚回來時,奴婢就留心看了一下,只見她膝蓋處有些髒,鞋上還沾了一些泥,神情也顯得有些恍惚。」紅綾自打得了林傾宸的吩咐,就對青梅多了幾分注意,尤其是那天青梅在老爺書房里搶到一盆蘆薈的事,她也听說了,自然就更緊張了三分,果然讓她發現了青梅不同尋常之處。
「這些事你先不要聲張,平日里可以私下跟她多聊一聊,雖然她不能說話,但我看她行事頗有幾分見解,自然會懂你的意思。」林傾宸點了點頭,心里有了計較。
那日牙婆就說過,青梅父母早亡,是由女乃女乃撫養長大的,她也是因為安葬女乃女乃把自己給賣了,像這樣的人家吃飯穿衣都成問題,哪里還有閑情逸致去弄柳條刷牙這等事,自己當時也是看她可憐,才起了憐憫之心,如今看來,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改日還是要給青梅上點猛藥,別因為自己的一片好心找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可就不妙了。
正月初一一大早,家里要接待前來拜年的族里親眷,林仲仁帶著林傾鴻在外院接待男賓,盧氏帶著林傾宸和林傾雅姐妹在內院接待女眷,整整忙活了一天,直到申時(下午五點到晚上七點)末,送走了最後一波客人,才算是歇了一口氣。
「董媽,你讓下人清點一下器皿用具,再安排一下明天的吃食,也早點歇了吧,我這里有听竹和听梅伺候就行了。」盧氏累的不想動彈,正歪靠在內室的床上休息。
「夫人,還是多少喝點粥再休息吧。」董媽給盧氏在後背放了一個靠墊,讓她靠起來更舒服一些。
「算了,這一天下來吃了多少頓,連我自己都記不住了,哪里還裝的下。」盧氏擺了擺手,不經意間打了一個飽嗝。
正月里前來拜年的,無論什麼時辰來,都要招呼客人吃飯,哪怕只是幾道小菜,作為主人也要適當的動動筷子,以示對客人的尊敬。因此一天下來,除了早飯時一家人圍在一起吃的以外,整整一天她跟老爺和兒子都沒見面,就連兩個女兒也是在林傾宸的帶領下不斷的招待年齡較小的女眷,忙的不可開交。
「母親,我叫廚房給爹爹煮了醒酒湯,給鴻兒和我們熬制了一些冰糖梨水粳米粥,您喝點再睡吧。」盧氏話音剛落,林傾宸就帶了幾個丫環進來,每人托盤上都放了幾碗冰糖梨水粳米粥。
「宸兒怎會想起用冰糖梨來熬粥的?」看著小碗里透明如玉的膏狀雪梨,紅艷艷的枸杞,熬得軟糯的粳米,就連不想吃飯的盧氏都感覺有胃口了。
「今日家里女眷多,流水席更是不斷,母親免不了要應酬幾杯水酒,我想著晚飯定是不想吃菜的,所以提前叫廚房的小灶熬了一大鍋冰糖梨水粳米粥,這冰糖梨水本就是止咳潤肺的好東西,再配著粳米熬出來的粥更有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想必母親也能吃下一點。」林傾宸一面解釋,一面端起一碗稍微稀一些的粥,「這碗是最上面的一層梨水,母親喝了也不會積食的,雅兒有點瞌睡,我讓人在小廚房的爐子上溫著,等她睡一會起來再喝,母親就放心吧。」
「大家累了一天,都來喝點吧,也不枉大小姐念著你們。」盧氏看著女兒如此大方行事,滿意的點了點頭,「宸兒,我自己來就行,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快坐下來休息一會兒。」盧氏接過冰糖梨水粳米粥,又拉了林傾宸坐到身邊。
待盧氏喝完一碗粥,董媽帶著一干下人退下。
看著眼前行事一天比一天穩重的女兒,盧氏心里自有計較,可是有些事她還是想問問她的意見。
「宸兒,母親讓你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你可怨恨母親?」盧氏拉著林傾宸細白柔女敕的手,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林傾宸知道,通常盧氏拉著她的手時,定是要說一些很嚴肅的事,因此她也收起剛才的輕松神態,回應盧氏的問題︰「母親這樣做,定是有原因的,更何況女兒也不在乎那些虛名的東西。」
母女二人說的還是林傾宸掩去美艷的容貌,略用手段,以一副略黃暗啞的膚色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模樣,再加上衣衫面料雖然都是上品,卻因為款式的原因,到比一般容貌的女子都不如。
「宸兒,有些事或許是我多慮了,但不管怎麼做,母親都是向著你的。你知道在這個時代,女人要找一個對自己真心實意的男人是多麼的難,母親有幸遇到你爹爹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看你將來落得不如我呢?你有絕色容顏,是好事,卻也是壞事。眼見你一天天長大,有些事母親不得不為你提前做打算。」盧氏目光緊緊的盯著林傾宸有些錯愕的表情,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之處。
林傾宸心里一動,這就是盧氏讓自己藏拙的初衷嗎?將美貌藏起來,自己就少一份勝算,也少了別人覬覦美色的機會。也難怪昨日林傾華會用那樣的笑容面對她,就連自己不恭敬的行為都能笑著忍下來,難道她真的認為美貌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全部嗎?
「母親的意思我都明白,有些事不是我們女子所能左右的,但有些事我們可以避免,女兒覺得這樣挺好的。」想到這後面的種種好處,林傾宸心里反而對母親當初的決定有些佩服起來。
「我果然沒白疼你!」盧氏嘴角微翹,將女兒摟在懷里,說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沒有對外人說起的小秘密,「母親看的出來,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以前是沒有機會讓你施展,現在手里有了鋪子,又有貴人相助,你就好好干吧,把我以前想干沒敢干的都干完,也算是全了母親的心願。」
林傾宸有些意外的看著盧氏,母女二人的眼光在一起交匯了片刻,都露出一絲愉悅的笑容。
「母親,這麼多年,您還是不肯向外祖母低頭嗎?」。林傾宸小心翼翼的問到。
當年的事,她多少也听了一些,盧氏為了婚約,不顧母親的反對,自己戴著董媽一人來到林家,自願做沖喜新娘,外祖母一氣之下跟她斷絕了母女關系,她性子也倔,自此再也沒有踏進過娘家一步。後來的那份嫁妝也是外祖父和舅舅偷偷給她補辦的。盧氏本來也不肯接受,還是舅舅的一番說辭讓她松了口,但她和外祖母的關系卻自此冷淡了下來。雖然後來舅舅也曾來林府探望過她,但都被她給攔在了門外。
「宸兒,可知母親當年為什麼要這麼做?」盧氏神情一冷,往事不堪回首,可是卻又忘不掉也說不得。
「母親是不想讓外祖家里背負背信棄義之名,所以明知爹爹已經病入膏肓,卻依然執意要嫁進來的,對不對?」林傾宸將自己的分析小心地說了出來。
盧氏留著眼淚,看著如此聰慧的女兒卻無法訴說當年自己心里的那份苦,若不是老天有眼,她這一輩子恐怕就要常伴青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