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遠離京城的一個偏遠小城,听著林傾宸講述自己這一年來的遭遇,分享著她和二哥相識相遇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宗澤宇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原來,他竟然錯過了這麼多的故事。
原來,他們之間的緣分竟然是這樣的深厚。
原來,很早很早以前的某一天,她在上山途中遇見二哥,與二哥結下不解之緣。在下山途中遇見自己,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前一後,竟然是這麼不同的兩種結果。
所以,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嗎?
「你讓人開始收拾吧,我們三天之後就出發。」宗澤宇飲盡杯中仍有余溫的菊花茶,舌尖甘甜中帶點苦澀,將他心里最後一點不甘心慢慢澆了下去。
林傾宸心里輕輕松了一口氣,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的。
她對宗澤宇從來都沒有男女之情,就連兄妹之情也談不上。在她此生最慌亂的時候,遇到這樣一個陽光俊朗的少年,她只覺得刺目,不會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希望。因為她的眼里揉不下沙子,她不可能看著自己將來的丈夫,一邊說著愛自己,一邊又去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即便是別的女人上桿子貼上來也不行。
有些事,她可以不爭不搶,有些事她可以妥協讓步,但有些事她有自己的底線,不可隨意更改。
無論宗澤翰以後會怎樣,但至少從認識以來,他比這個世上很多男人都強,就為這一點,她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因為之前宗澤宇對自己的表白,林傾宸才決定這樣的見面方式,她身邊沒有一個人是從京城帶來的,所以她不想讓她們知道。可是宗澤宇身邊的阿得她卻是知道,所以才特意叫他們二人一同前來,也是希望讓他們明白,有些事無論開始沒開始,都要在今天結束,這一點無容置疑。
「上一次沒來得及問你,弟妹是什麼樣的性情,能給我說說嗎?說不定我們以後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林傾宸忍著嘴角的笑意問道。
「她……她……」一向侃侃而談的宗澤宇,這一次卻囁喏了半天,在林傾宸那好像洞悉一切的注視中,羞愧的低下了頭。
說來慚愧,對于自己的妻子是圓是扁,是美是丑,他真的是一無所知,只記得她好像有一個很妖嬈的名字,至于叫什麼,他從來沒有記在心上。可是這種愧疚也只是一閃而過,因為他也記起來,這樁婚事根本就是在她的請求下事成的,要不是她,母後又怎麼會稱病騙自己回去。所以,他們之間誰也不欠誰。她既然那麼想做皇家的兒媳婦,有些事就要勇于承擔才行。
宗澤宇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林傾宸全部看在眼里,她有些為代美艷擔心,要是讓這頭 牛回頭,恐怕還要一番磨難才行。
「你來的正是時候,今日是重陽節,山莊里還有三位客人,晚上就在這里一起用飯吧。」看見路兒在院子門口出現,林傾宸點了點頭,然後對宗澤宇說道。
「好吧」宗澤宇應諾道,既然還有別人,那也就不用避嫌了。
路兒帶著人將石桌上的點心和茶水收了,麗萍就帶著一眾丫環端了各種涼拌熱炒進來,片刻之間,就將石桌擺滿了。
代美艷帶著杏兒和桃兒走到書房所在的院子時,飯菜剛剛擺上桌。
看著站在院中欣賞葡萄的那抹高挺的背影,代美艷做了一個鬼臉。
「鮑姑娘,你來了。」林傾宸用帕子按著嘴角,上前將代美艷迎了過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宗澤宇將身體轉了過來,當他看見站在被林傾宸稱為「鮑姑娘」的女子,竟然是之前在路上遇見的那個女子時,臉上竟然出現了可疑的紅暈。
「咦?怎麼是你?難不成你是追著要我負責來的?」代美艷很不客氣的對驚愕的看著自己的宗澤宇說道。
「你這女子怎麼這麼不注重自己的名聲,說一遍我只當你開玩笑,再說我可就當真了」從來都是自己調笑別人,沒想到今天被一個女子幾次三番的調笑,宗澤宇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
「是麼?我說話從來都是一錘定音的,既然說了對你負責,就絕對不會食言,今日夫人在此,不如做個見證。」代美艷秀眉一挑,將林傾宸拉過來說道。
「咳咳……咳咳……你簡直不可理喻」宗澤宇不自在的將頭扭向一邊,感覺自己好像又惹了新的麻煩。
林傾宸接到代美艷的暗示,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一個是我的小叔子,一個是我的好姐妹,今日正逢重陽佳節,我們三人又都遠離家鄉,要好好把這個幾日過了才行。」
正好,丫環進來稟報,說是子越先生和蕭大夫要正在帶人加緊配藥,所以就不過來吃飯了。
「好,那我們三人就一醉方休。」代美艷完全一副豪放女的表情。
宗澤宇面露狐疑,總覺得這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些怨恨,可是自己又從來沒見過她,要說得罪那也扯不上,畢竟從馬上摔下來人是自己,要論吃虧,也是他吃了一個悶虧。
而且林傾宸的態度更是可疑,在他的印象中,她可是將女子規範看的比什麼都重,今日這種場合,不僅讓一個陌生女子作陪,還有一種……一種……,對了,還有一種助紂為虐的感覺,怎麼看都不符合她平日的行事作風。
林傾宸和這位鮑姑娘言語順暢,偶爾也會說幾句笑話,氣氛竟然比在京城時林家姐妹相處時還要自在,可是,二哥在信中並未提及這位鮑姑娘,那肯定就是二哥走了之後才來的,這短短的月余時間,她們二人之間的關系竟會這般不設防了嗎?
帶著一絲狐疑,宗澤宇看向二人的目光就多了幾分謹慎。當他再次捕捉到代美艷和林傾宸的目光在空中有意無意地交匯之後,終于可以肯定,她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還真把他當成不諳世事的毛頭小伙子啊,這麼多年,難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真的混成紈褲子弟了?宗澤宇借著喝酒掩去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他倒是很好奇,她們究竟是給自己擺了一個怎樣的局?
宗澤宇一邊看著她們談笑風生,一邊兀自想著心事,竟然沒發覺旁邊的丫環為他添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當一壇子菊花酒都進了宗澤宇的肚子時,代美艷和林傾宸暗自著急起來。
她們事先已經問過邱管事了,一般人只要喝了半壇酒就會有醉意,就算她酒量大一些,這一壇子下去看人也會出現重影,說話也會圓舌,可是宗澤宇除了面色有些紅暈意外,眼神竟然清亮的跟山泉水一樣透亮。
難道他是千杯不醉?
林傾宸用眼神詢問代美艷︰怎麼辦?要不算了吧?
代美艷眉頭一挑︰不行,過了今晚,再找機會就不容易了
林傾宸對身後的麗萍說道︰「今兒高興,再拿一壇子酒來」
代美艷嘴角微翹,對林傾宸眨了一下眼楮︰這還差不多
宗澤宇仰頭將酒杯中的就一飲而盡,原來是想灌醉他啊,可惜她們對自己也太不了解了,別說是這一壇子酒了,就是他喝上一夜,恐怕也難有醉意,這世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二哥和三哥,就連父皇和母後也不知道呢。
這有何難
看在她們這麼奮力想要灌醉的他的份上,今天就慈悲一把,滿足她們的願望吧誰讓自己很好奇她們接下來的行動呢?
「呃我……怎麼感覺頭有點暈暈的?」宗澤宇適時的打了一個酒嗝,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大舌頭,甚至在將胳膊放在桌子上時,很不小心的掃落了自己的筷子。
「五爺,你醉了我看還是早點休息吧」林傾宸讓小丫鬟上前將宗澤翰扶起來。
宗澤翰迷蒙著眼楮搖了搖手,「誰……誰說我醉了?我……我清醒著……著呢,不信的話,我把地上的筷……筷子撿起來,讓你們看……看看」宗澤宇說話間,頭已經鑽進了桌子底下。
「這些小事,五爺就不用管了,還是早點歇……唉,五爺五爺,您這是怎麼了?」林傾宸正想勸阻,卻見宗澤宇一頭歪倒在地。
「哈哈,我沒……沒醉,你們看,筷子我都撿……撿起來了」宗澤宇得意將手中的筷子揚了揚,露出酣醉之人特有的傻笑來。
「宸兒,沒想到這家伙醉了還挺好玩的」代美艷湊上來,看著躺在地上不斷強調自己沒喝醉的宗澤宇。
林傾宸忍著笑意,對幫著她和代美艷將宗澤宇弄進書房軟榻上的麗萍和路兒兩個人說道,「今晚的事,誰也不能說出去,否則我讓你們一年都不準說話知道了嗎?」。
「是,奴婢們什麼也沒看見」二人眼觀鼻鼻觀心的答道。
林傾宸將二人遣退,在屋外把風,然後看向代美艷︰「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等東西一到手,我就回家到時候不用我出手,自有人替我出這口惡氣」代美艷不復白日的輕佻,決絕的說道。
林傾宸握著代美艷的雙手,說道︰「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所以就算明天他醒來怪我,只要你滿意,我一定會幫你到底的但是我只希望你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要被曾經的錯誤蒙蔽了本心,答應我,好不好?」
「好」代美艷點了點頭。
誰也沒發現,原本是閉著眼楮的宗澤宇卻在這時睜開了眼楮,困惑地听著她們二人的談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