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客往的望山樓酒樓,不時地夾雜著店小二迎來送往的吆喝聲,以及客人忽高忽低的說話聲。
改朝換代,歷來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宗澤翰淡淡地掃了一眼大堂里神色各異的食客,听到宗澤宇的問題後,將目光轉了回來,露出若有似乎的笑意︰「不管那邊有什麼反應,三天之內他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家產,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因為坐在大堂,所以他們說話用詞都很隱晦。
宗澤宇嗤笑一聲,問宗澤翰︰「二哥,這一仗打得漂亮,你是不是應該花點時間好好哄哄二嫂了?」
宗澤翰露出一絲苦笑,「宸兒是什麼性子,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要不是這樣,你又何須點了她的啞穴?估計這筆賬她也會算在我的頭上。」
宗澤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這不是著急嗎?過了三天才找到她,要是一不留神又讓她溜走了,你還不得把我恨死。」
自己的妻子是什麼性子,沒有人比宗澤翰更清楚了,光是今天在書房那種裝傻充愣的招數,就已經把他氣得沒脾氣了,要不是他仗著人多將她死死看住,估計自己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會開溜。將她重新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起來,也不知道她能否體會到自己的一片苦心。
同桌還坐著幾個人,是宗澤翰安插在西五州,擔任重要職務的屬下,平日在外都有各自的身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通過他們自己自制的聯絡方式向宗澤翰匯報事情的進展程度。多年的合作默契,讓他們養成了即使不說一句話,也能靠一個眼神和一個挑眉和對方交談。
此時,就見一個叫做梁寬和的男子朝在座的各位挑了一下眉,眾人順著視線朝門口望去,見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郎笑著朝他們這一桌走來。
宗澤宇見到來人臉色一變,嘴角不自覺的冷哼一聲,借著打量周圍的情況將頭扭向一邊。
「宇哥哥,真的是你啊你都不知道這幾日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曾雪歌一臉喜色的看著宗澤宇,將同桌而坐的眾人自動視為擺設。
眾人一致保持沉默,該吃菜的吃菜,該喝酒的喝酒,每一個人去看這位女扮男裝的知州府三小姐。
宗澤宇見躲不過,轉過頭來冷笑道︰「曾小姐說笑了,我只有一個妹妹,可是現在並不在這里,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以後還是互相尊稱吧。」
曾雪歌沉浸在與宗澤宇重逢的喜悅中,哪里還會听得出宗澤宇話里的深意,她笑著說道︰「宇哥哥說笑了,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個恩情無論如何都是要報的,那件事是你嫂子對我有誤會,畢竟死了一個丫環,她心情不好我也可以理解,今日正好遇見你,說明我們還是有緣的,你說是不是?」
宗澤宇尷尬地听到周圍傳來幾聲嗤笑聲,羞愧地臉都快杵到桌子底下去了,他看著眾人事不關己的神情,起身說道︰「曾姑娘,你一個姑娘家說話還是注意些分寸的好,什麼有緣無緣的,若要是讓有心人听了去,有污你的名節。」
曾雪歌有些受挫,這才有了心情打量別人,見宗澤宇身邊有一個身著玄色衣衫,雙目迥然,面貌俊朗,卻又英氣逼人的男子,無論從氣度還是容貌上都比宗澤宇似乎更勝一籌,心里有了一個主意,湊上前說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宇哥哥的二哥吧?要是不介意,我就稱呼您一聲二哥吧?」
宗澤翰微微皺起眉頭,瞪了宗澤宇一眼,心里已然明白這半路殺出來的人市何許人也,也難怪路上會出了那樣的事,心里越發想念起林傾宸來。
曾雪歌見宗澤翰露出一副不願搭理自己的表情,以為是自己沒有報上家門的緣故,連忙重新施禮,說道︰「二哥,我爹是洪州知州,我排行第三……」
曾雪歌剛介紹到這兒,就听見鄰桌的一個客人怪叫道︰「哎呀,今日不利出行,竟然遇見這個掃把星,趕緊走吧,這飯不吃了。小兒,銀子擱到這里了,零頭不用找了。」
說完,拉著同桌的人就跑了出去。
再看不遠處,客人們不管剛剛吃完的還是沒吃的,都起來紛紛結賬,有不知道內情的,拉著其中一人問道︰「怎麼回事?」
那人不客氣地指著曾雪歌說道︰「看到那個女扮男裝的人沒?那就是一個掃把星,昨兒個在金樓外面站了一炷香的時間,讓多少小商小販破了財,听說還有一個少年郎見了血,現在滿大街的人都知道,這位三小姐生性暴虐、蠻橫無理、命中帶煞,以後誰家要是娶了她,定然會雞犬不寧,我們在這里吃飯,指不定她呼出來的氣被我們吸進去了,所以趕緊離開吧,記得回家用艾葉煮水洗一下,免得沾了晦氣。」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小商小販破財跟我有什麼關系?……」曾雪歌氣急敗壞的沖了過去,指著剛才說話的人叫罵。
宗澤翰黑著臉瞪了宗澤宇一眼,丟下一句︰「回去再找你算賬」轉身離去。
眾人也看著宗澤宇搖頭嘆息,跟著宗澤翰一起走出了酒樓。
留下欲哭無淚的宗澤宇,看著曾雪歌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不管外面如何熱鬧,林傾宸一個人呆在書房里倒是找到了樂趣,起先也就是抱著打發時間的態度抽看書架上的書,看了幾本她就發現,在一個小格子里,放置地全部是自己感興趣的書,什麼養生啊,游記啊,人物傳記啊,應有盡有,不知不覺就看的入了迷。
長生中間過來看了幾次,見林傾宸捧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氣。主子專門把他留下來照看夫人,要是夫人再使什麼手段逃跑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到了太陽快要落山時,宗澤翰回府了,看到兀自低頭看書的林傾宸,他朝正要出聲的長生擺了擺手,然後坐在離林傾宸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林傾宸看完最後一頁,覺得脖子有些酸痛,就放下書揉了揉,一抬頭卻見宗澤翰笑眯眯地望著自己,正想回以甜甜地微笑和親熱的話語時,卻發現發不出聲音來,也是這是才警覺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不禁懊惱地站起身,將書放回了原處。
正想轉身離開時,卻覺得身體被一陣熟悉而又溫熱的感覺所包圍,她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這一格是我為夫人準備的,從知道她喜歡看游記的那一天開始,我就讓人搜羅來自各朝各代的游記、雜記之類的書,也不知道她看見這些書會不會喜歡?」宗澤翰修長的手指
頭頂飄過的聲音頗為寥落,本來就令林傾宸有些心疼,尤其是知道這些書是專門為她準備的時,心里一軟差點就想原諒他了,可是一想到這麼快就原諒他,自己心里實在是不甘心,又見他沒有離開的打算,索性轉過身子想從他身側擠過去。
宗澤翰想伸手拉她,手舉到半途中卻有無力地垂了下來。
林傾宸在書房的走廊上遇見隨後而來的宗澤宇,宗澤宇正想跟她打招呼,卻被林傾宸狠狠地閃了一耳光,以一種怨恨與委屈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了?我可沒把你怎麼著吧?」宗澤宇捂著臉,之前被曾雪歌氣得半死的脾氣也隨之爆發出來。
將自己強拉回來不說,還讓自己口不能言,還叫沒怎麼著?林傾宸最討厭宗澤宇這幅把大事當小事,把小事不當回事的神態,可她現在一肚子不滿說不出來,只能用手勢和行動表示了。所以在宗澤宇還在那里捂著臉申辯時,她又一腳踩在了對方的腳上。
「哎喲,你吃錯藥了」宗澤宇抱著腳不停的叫喊著,卻又不敢對林傾宸動一根手指頭。
林傾宸這一腳可踩得不輕,本來想就此打住的,可是听見宗澤宇罵自己話時,這火氣就又上來了,反正她把自己落到現在這番處境的責任全部推給了宗澤宇,一副「你活該」「你倒霉」的架勢,對宗澤宇左右開弓。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求你別打我了」宗澤宇抱著頭一邊跑一邊求饒。
林傾宸正打的眼紅,自然不肯善罷甘休,直追的宗澤宇滿院子亂跑,聞訊而來的護衛見狀正要上前解救他,就見長生給他們打了一個手勢,他們見狀連忙退了下去。
長生站在宗澤翰身邊,小聲問道︰「主子,夫人這是在干啥?」
宗澤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說道︰「在發泄,憋悶了很久,總要找個人發泄一下。這樣也好,省的憋出病來。」
看著她追著宗澤宇滿院子跑,宗澤翰竟然有些微微吃醋,雖然這樣的行為跟感情無關,可是他寧願林傾宸追打的是自己,而不是一聲不響地離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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