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林傾宸啃著一只脆甜多汁的紅隻果坐在代美艷的對面。
「二嫂,你還真是玩上癮了你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是怎麼形容文家書院的院長夫人的?」代美艷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林傾宸看著代美艷,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說我玩上癮,你也差不了多少,借著我的名頭將曾雪歌不也整的灰頭土臉的?這些話除了從她嘴里傳出去,還會有誰知道呢?」
代美艷訕訕然笑了一下,親自端了一盤點心到林傾宸面前,然後小聲問她︰「過幾日洪州知州的母親過壽,听說請了城中不少有頭有臉的人家,曾雪歌親自派人送來了兩張貼子,其中一張是給你的,你這次要是不去,可真就坐實了她們的傳言了。」
最近,洪州城內,流傳著文家書院院長的夫人為人刻薄,對上門求見者稍不如意輕則謾罵、重則讓家丁打出來,說是母老虎也不為過。還因為城中貴婦幾次相請她都沒有到場,還被冠以眼高于頂的說法。說來也奇怪,幾次相請之後,城中很多大戶人家無論是婚慶喪禮還是孩子滿月,都會給文府送來帖子,誠懇邀請文夫人出席,卻因為林傾宸自己弄成現在的身份而沒法去,宗澤翰倒也不在意,只讓人備一份差不多的禮送過去就行了。所以,城中之人每辦一次喜事,林傾宸的惡名就會增加幾分,現在就連洪州城的小孩子都知道,文家書院的院長夫人是個不通人情的母老虎。
「笑話要是別人家我也就去了,偏偏是她們家,這九十九步都走了,這最後一步要是落在她們家,張臉的可是她們家,我要是去了才是一個大傻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股歪風是從哪里刮來的。」林傾宸將隻果核扔到盤子里,拿起桌上的濕布巾擦了擦手。
代美艷擺弄著黑白兩色棋子,笑著說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你居然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來軟的嫌煩,來硬的干脆都不帶搭理的,誰要是真的與你為敵估計不是被你斗死的而是被你活活嘔死的。」
林傾宸搖晃著腦袋,不懷好意地說道︰「你也別得意,要不是你現在長了一張小妾的臉,我估計這坊間還會多一條流言︰文家五夫人青天白日在屋子里養小白臉,和小白臉眉來眼去,嘖嘖你說是不是比我的更精彩?」
代美艷的手在林傾宸的臉上快速模了一把,然後嘻嘻說道︰「我養的小白臉充其量也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哪里像你,外院有個白啟明惦記著,管家身邊還有個黑武雷惦記著,你說要是二爺知道了,還會不會這麼縱容你?」
林傾宸眨了眨眼楮,湊上前道︰「你覺得這兩個人怎麼樣?」
代美艷一愣,問道︰「你不會針對他們動了心思吧?」
「說什麼呢?我是見麗萍和路兒也老大不小的了,就尋思著給她們物色兩個差不多的。」
「那你不生路兒的氣了?」代美艷問道。
林傾宸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也說不上她做錯了,畢竟她是二爺的手下,首先要考慮二爺的命令和利益,這一點我也可以理解,可是心里卻對她難以再親近起來。以前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覺得她偷偷向二爺匯報我的一舉一動是為我著想,可是現在我卻害怕身邊要是再有一個這樣的人呆著,總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可是又不能直接將她攆走,所以讓她主動離開或是嫁人,是最好的辦法了。」
代美艷听了,也很贊成林傾宸的想法,要是換成自己身邊有一個成天向宗澤宇打小報告的人,她一定會崩潰的。不過,林傾宸的一席話也提醒了她,杏兒和桃兒跟著自己長大,現在也過了婚配的年紀,要是再不抓緊,都快成老姑娘了,她回頭也得好好物色一下才成,既要人才好,也要知根知底,可是她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認識的的人本就不多,另一方面卻也著實不想讓她們兩個與這里的人婚配,因為她自己很清楚,早晚她都得和皇族的人生活在一起,不能自己享福去了,卻把貼身丫環留下來吃苦受累。
看著因為自己的話題而陷入沉思的代美艷,林傾宸伸手將她的魂招了回來︰「先別說這些了,我今天找你是有別的事。」
代美艷收回心神,笑著說道︰「難得你有事找我,我洗耳恭听就是了。」
林傾宸壓低聲音問道︰「我現在玩膩了,想跟你再換一張面具。」
代美艷不解道︰「怎麼,你到現在還沒原諒二爺?難不成你還想來個二次出走?」
林傾宸不好意地說道︰「也不是,就是這幾天身體不舒服,總覺得再裝男人有些怪,有時候自己照鏡子都嚇一跳,能不能讓我在你這里躲兩天?」
其實,這一個多月來,她的心里也不好受,看著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因為身份問題而壓抑各自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宗澤翰若有似無地關注自己的眼神,可是她總要弄清楚心理最真實的感覺才能再次接受他。經過一個多月的沉澱,她在書房听到不少關于天鄴王朝各處的情況,其中最多的是有關弘帝的,與金薩國的一些安民政策相比,弘帝確實不如剛登基的前二十年相比了,至于其中的緣故,她多少也猜出了一些,每一次離真相更靠近一些,她的心就柔軟了幾分,看向宗澤翰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敬佩和柔情,她覺得就連西五州這麼多的百姓都能坦然接受改朝換代帶來的沖擊,而她一個千百年之後來的現代人人,要是還這麼冥頑不化的話,好像也太迂腐了。可是宗澤翰卻這麼縱容她,任她在書房和府里為所欲為,就連府外的一些社交活動,也以她身體不適的借口給推了。她知道宗澤翰不在乎這些,可是她自己卻漸漸心虛起來,總覺得現在該說對不起的人其實是自己才對。
代美艷偷偷在心里說了一聲「阿彌陀佛」,心想這位姑女乃女乃總算是松口了,看著他們兩個人演了一個月戲,凡是知道內情的人都憋得很辛苦,雖然她也理解林傾宸的心情,可是她也同樣替她擔心,萬一兩個人的關系再這樣僵持下去,對林傾宸不利地流言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想要補救可就不容易了。可是林傾宸的脾氣也跟自己一樣倔,自己認定的事情除非是自己想通,否則別人說什麼都不管用,她們之間的關系和好如初之後,她也曾試著隱晦地提過幾次,可是每次都被她借口將話題岔開了,她可不想將二人的關系再次弄僵,所以林傾宸後來再到雅荷院時,她也只撿一些既不敏感又跟她有關系的話題,也好讓她自己生出警惕之心來。
「這有何難,你只管在這里住就是了,二爺那邊我會派人去說的。」代美艷眼神閃了閃,心里產生了一個絕好的主意。
這段時間,宗澤翰吃住一直在書房隔壁的房間,林傾宸自然也歇在外間的的軟榻上。正因為彼此都未挑明,所以吃住都是分開的。只不過林傾宸不知道的是,每到後半夜等她熟睡以後,宗澤翰自然會到外間來陪她,幫她捂熱冰涼的手腳,直到卯初初刻(早上五點),宗澤翰才會解開她的穴道起身去練武。
晚間用飯的時候,五弟妹派人來傳話,說是她留了林傾宸到雅荷園吃飯,別的也沒說什麼,可是這都到亥初初刻(晚上九點)了,人還沒回來。有了前車之鑒,他不由地擔心起來。
「長生,你親自去雅荷院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宗澤翰心煩氣躁,轉身吩咐長生。
長生只去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回來了,一臉喜色的說道︰「爺,五夫人說了,夫人今日身體不適,就住在雅荷院了。」
「你再說一遍?弟妹說的可是夫人?」宗澤翰欣喜地問道。
這些日子,弟妹總是以「張可」這個名字來稱呼林傾宸,想來也是因為林傾宸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可是今日卻以夫人相稱,會是自己期待的那個意思嗎?
「爺,是五夫人親自出來告訴奴才的,還讓奴才跟爺說一聲,夫人剛洗過澡,身體正不舒服,實在不易走動,不過要是爺不放心想要去看看,她也沒意見。」長生臉上盡是笑意,待他把話說完,才發現自己眼前早就沒了人影,連忙轉身追了上去。
雅荷院內,代美艷已經為林傾宸揭去了人皮面具,又拿著一瓶白色的膏藥讓林傾宸抹在臉上︰「猛然揭去一層皮,皮膚會有點干,用點可以緩解一下。」
林傾宸梳洗完畢,將藥膏抹上,正要休息時,卻見一道偉岸地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她差點翻下床來,連聲音也找不掉正常的調子了︰「你……你怎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