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的「噠噠」聲在無人說話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的嘈雜,林傾宸自上車後就不再說話,臉色平靜地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宸兒,你可是想到好法子安排那些人了?」宗澤翰捏著林傾宸柔軟的手指問道。
林傾宸微微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宗澤翰時梨渦揚起一絲淺笑,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宗澤翰雖然感到意外,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眼里卻泄露出他的些許心疼。論理,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編排不到她的頭上,沒想到卻還是沾上了。
馬車行至繁華街道時,宗澤翰讓馬車靠在路邊停了下來,看著林傾宸說道︰「我們中午在外面吃。」
「好」林傾宸微微一愣,卻下意識的答應了宗澤翰的提議。
待林傾宸下了馬車,看清自己所在位置時不禁臉色一紅,因為這里正是那日放宗澤翰鴿子的地方——望山樓酒樓。
原本客流高峰的酒樓,也因為幽王的封鎖自治和災民的大量流入而少了很多客人,二人直接就上了二樓雅間,從窗戶望去,可以看見街上的風景。
等著伙計上菜的功夫,林傾宸雙手抱著熱熱的茶杯,聞著裊裊而生的香氣,細細品嘗起來,間或抬眸看一眼含笑望著她的宗澤翰,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
宗澤翰看在眼里就問道︰「你可是在擔心三日之後該如何打發他們?」
林傾宸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最後似有所指地說道︰「我好像太沖動了,只考慮到第一步和第二步,卻沒有顧及到第三步,看來要給你惹麻煩了。」
當時她只想著如果是沖著自己來的,那絕對不能做縮頭烏龜讓他們看了笑話去,施舍銀錢只是暫時,最好的辦法還是要為他們找一條真正地出路,而且也不能把文家都搭進去,可是後來坐在馬車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乞丐攔路行乞,而是在知州府前攔截天下聞名的文家之人,要不了多長時間,這件事就會傳到各地去,要是放在以前也就罷了,偏偏這個時候,西五州已經是幽王自治的地方了,這無疑是在告訴世人,主持文家書院事務的文二爺也在西五州,正悠閑自得的給叛臣之母拜壽,這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所以才會說自己只考慮到了第一步和第二步,卻沒有顧及到第三步。
可是,就算自己當時沒想到,難道宗澤翰就不知道這個道理嗎?還是他早就有打算了?可是,這話在大街上又不好問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何為第一步、第二步?又何為第三步?你且說來我听听。」宗澤翰放下手里的茶杯問道。
林傾宸想了一下,才說道︰「這第一步是我沒有上他們的當,沒有讓他們將惡名按到我的頭山;這第二步是我明著告訴他們,這天下沒有免費的飯食,只有通過雙手勞動才能讓自己生活的更好,也打消了那些想要渾水模魚之人的心思。這沒有顧及到的第三步就是,今日我倒是出風頭了,可是這筆賬卻是要算在文家身上的,我心里有些不安起來。」
宗澤翰斂去眼里的精光,看著林傾宸多了幾分笑意,「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早就做了安排,文家不會有事的。」
林傾宸聞言不解,卻因為此時店小二已經將酒菜都送了進來,所以沒有繼續發問。
之後,宗澤翰也只是勸她多吃點,可能覺得這樣機密的事畢竟不能在外面隨意亂說,也並沒有就此話題繼續,她見宗澤翰如此淡定,自己倒是又想開了。也是,自己都能想到的事,他又怎麼會想不到呢?自己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二人在望山樓吃過午飯之後,又坐著馬車在城里四處轉了一下,除了偶爾能看見一些零星乞丐之外,好像也沒出現乞丐群居的現象。
林傾宸暗自搖了搖頭,心里有些道不明的情緒涌了上來,直到回到府中,還是那副恍恍惚惚的樣子。
「剛才都說了不用再擔心此事,你怎麼又是嘆氣又是搖頭的?」宗澤翰將林傾宸直接帶到書房,揮退屋內伺候的,掬起她的臉頰問道。
林傾宸回過神來說道︰「我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到現在這個夢都沒有醒來。一場沒有鮮血和硝煙的戰爭,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取了西五州,我都懷疑上面那一位這些年是如何坐穩那張椅子的?」
讓對方從上到下的來了一個全方位滲透,最後還幫著人家數錢,弘帝這個皇帝當得可真是夠嗆的。短短的三天,西五州就易了主,老百姓也就像是換了一家雇主一樣該干嘛就干嘛,,生活起居絲毫沒受影響。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夢還是要繼續做下去,我們金薩國沒有那麼多的財力和人力,想要完完整整的接收這里,必須借雞下蛋。現在,我們養的第一只雞已經下蛋了,接下來還會有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我想那一天不會太遠了。」宗澤翰扶著林傾宸的肩膀說道。他後悔沒有早一點告訴妻子自己的真實身份,要不然,像這樣不藏不掖著說話多好。
林傾宸卻被他這種輕松的比喻逗笑了,心想他既然說了早就做了安排,那文家的事情也就不用她擔心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如何安置那些災民。三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要是到時候沒有拿出一個可行的辦法,這牛皮可真是吹破天了。
「二爺,有件事我不太明白,論理西五州月兌離朝廷控制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怎麼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這片疆土任他人取用?」在林傾宸看來,弘帝再不濟,也應該派人參與到這場戰事中來吧,怎麼到現在也沒見一兵一卒打過來。當然,她也並不是一個好戰派,而是換做任何一個人,自己的東西被搶了,都應該有所反應才對。
听到妻子的問題,宗澤翰像是暢快的笑了一通,然後才低聲說道︰「怎麼沒來?都來了好幾撥了,不過走到半路都被分解了。」
林傾宸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結果,吃驚的看著宗澤翰,「怎麼回事?」
宗澤翰用食指覆上林傾宸的嘴唇,沉默了半天,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林傾宸眼楮閃著興奮的光芒,使勁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如孩子般一般的神情和保證,又惹來宗澤翰一陣輕笑,見她沒有之前的陰沉時說道︰「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經讓風去查了,意欲何為和快就會知曉,到時候我們在一起想辦法就是了,你這兩天也著實累著了,好好睡個午覺,嗯?」
林傾宸確實感覺到有些困,這幾天先是忙著準備宴客的事情,然後又卯足了勁兒應酬那些官夫人和有錢的太太,今天好心去拜壽,又鬧了這麼一出,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有句話說得好︰女人就應該對自己好一些自己再能,也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做到最好,還是把自己調養好了再說吧,她可沒忘記蔣姑姑在知道自己這個月的葵水又來時,眼里失望的表情。說來也奇怪,他們成親都五個多月了,在房事上也算是和諧,二人的身體也都沒什麼大礙,又沒有采取避孕措施,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其實,她倒是不擔心,可是這也架不住別人說三道四的,昨天宴席過後,就有人在閑聊的時候提起此事,雖然說她還年輕,這件事也急不得,可是那眼里的探究和憐憫卻讓人看著極為不舒服,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那不孕不育的主兒。
她有預感,要是今天這件事的幕後之人要是再不揪出來的話,要不了多長時間,說不定自己就會多一頂帽子︰不會下蛋的母雞。
曾經看過一個偶像劇,里面女主人公說了一段西方哲人說過的話,至今令她印象深刻,「女人啊,華麗的金鑽,閃耀的珠光,為你贏得了女皇般虛妄的想像。」
如今,自己所遇到的女人,想象的不僅僅是華麗的金鑽和閃耀的珠光,還有她身邊這個優秀的男人。她不能阻止別人覬覦自己的老公,可是她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契合他,讓他的眼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讓他的心里只能容納下自己一個人……
宗澤翰看著林傾宸閉著眼楮進入睡眠過程中臉上呈現出的豐富表情時,心里流淌著的不僅僅是暖意,還有心疼。他的女人,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豈能容他人褻瀆,他會讓今天的始作俑者付出代價的。
到了書房時,風將自己探查的情況報告給宗澤翰,「屬下在爺和夫人走了之後,尾隨那人潛入曾府,策劃這件事看起來是三小姐,其實幕後真正的黑手應該是曾大小姐。」
「到底怎麼回事?」宗澤翰蹙著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