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宴席整治的很隆重。
基本上就是洪州流行的六六大順席面,有六道涼菜和六道熱菜,再配以甜咸口味的湯品和六色小點心,寓意著主人和客人事事順利,至于能不能吃完另說,主要是一份心意在里面,也讓客人知道主人是真心待客就足夠了。
依著林傾宸對林傾華的了解,這樣的場面她必定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只是沒想到她會這樣穿戴,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只見她穿著一襲略顯簡單的淡橘色長裙,裙擺上由大到小散布著黃色絲線繡著***,一根黃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身段格外窈窕,又因為衣料輕柔,還更增添了幾分清雅的感覺。外面披了一件淺黃色的披風,令這個秋色蕭瑟的季節多了幾分溫暖和柔和。
本來她這樣穿是挺美了,可是和林傾宸的站在一起,好壞立見分曉。
林傾宸雖然現在肚子不是很大,但是她在家里穿著還是以寬松為主,又因為有這個條件,所以所有的衣服幾乎都是新做的,面料輕柔光滑,穿上很舒服。與林傾華半新不舊的料子比起來,確實顯得有壓人一頭的氣勢。倒是真正符合下午她在如意院對宗澤翰說的那些話,自己對這位妹妹也確實太不關心了。
有項姨娘那樣的遺傳基因,林傾華就算是以前在這方面沒開竅,自從成親後也漸漸經了事,知道在什麼樣場合穿什衣服了,今晚她就是想要裝可憐,博得文二爺的同情。她相信,凡是男人看到自己這樣一副嬌柔的模樣,都會願意伸出援助之手。
因為現在早晚有些溫差,有外客時要擺到擺到前廳或是花廳,但因為是家宴,林傾宸又有身孕在身,所以宴席擺到了如意院的前廳,林傾華為了要在宴席開場前和林傾宸說話,特意早早就來了。
「姐姐真是好福氣,成了親的婦人哪里有白日午休就歇一下午的,我在外面干等了半天,可沒少受你身邊丫環的氣。」林傾華一邊說著,一邊用嚴謹狠狠剜了一下立在林傾宸身側的鳴芳。
林傾宸下去見鳴芳的時候,鳴芳除了左臉頰上有一個五指印以外,別的什麼話也沒說,但林傾宸卻要將有些話擺在明面上說出來,不僅替林傾華道了歉,還賞了她一對金瓖玉的的耳飾,夸她忠于職守做得對,也順帶提醒了其他人在自己身邊做事時,要用何種態度來處理突發事件。
因為用了特效藥的緣故,鳴芳臉上的五指印早就消散了,再加上林傾宸處理得當,所以再次見到林傾華時,鳴芳依然還是本本分分的行禮,並無半點怨憤和懈怠之意。
林傾宸只撿自己想說的話說,「我這也是佔了一頭失了一頭,跟著夫君在外奔波,雖然不像別人還要晨昏定省的伺候公婆,但是很多事就要自己親力親為,為了肚里的孩子,也就管不了那麼多規矩了。」
林傾華哀嘆了一聲,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以前就知道姐姐是個有福氣的,過繼到二伯母家沒多時,多年不孕的二伯母就開懷接連生了兩個,後來又和聶家表哥……」
「世事難料,誰也不能保證現在的做法就一定是對的。做人要向前看,妹妹也無需在了無影蹤的事情上過于糾纏。」林傾宸有些不高興了,怎麼年紀不大,這麼愛嘮叨呢?沒看見滿屋子都是丫環嗎?有些事可以說,但是也要分場合對不對?這種純粹主子私密的事,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吧。
林傾華心里有數,這些話不過是拿出來給林傾宸提個醒,若是接下來自己話她還是打算不聞不問的話,那就別怪她在文二爺面前給她上眼藥了。
下午見了宗澤翰一面之後,她的心里就更加壓抑了。
若說文澤宇是面如冠玉、器宇軒昂的翩翩少年郎,那文二爺就是天神的化身。欣長的身材,穿著一件寶藍色雲翔暗紋的長袍,腰間系著一條銀色帶子,綴著一枚白玉環佩。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玉質極好的碧玉簪固定著,鬢角整齊,肌膚雖然不若文澤宇白淨,但是光潔的臉頰不屬于上等的羊脂玉瑩潤,讓人有一種欲上手模一把的沖動。五官比文澤宇更顯分明,猶如雕刻,寬闊的額頭,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梁,還有因緊抿而顯得過分銳利的薄唇,不可否認的彰顯著那就是一個冷漠而又絕情的男人。
如此優秀的男人,怎麼不是自己的良人?
如此優秀的男人,怎麼會娶一個被退過婚的女子?
她回到院中休息的時候,左思右想,忽然憶起很久以前被她模糊的一件事,當年文澤宇可是被二伯母救回來的,但是卻很得母親和爹爹的喜愛,後來,听說文二爺到家中拜訪過,可惜她當時一心都在文澤宇身上,所以對文二爺關注的不多。莫非是她成親以後,母親和爹爹促成了這樁好事?要不然這兩人怎麼看都不可能扯在一起。
林傾華之所以會這麼想,一是因為文府的下人本來就跟外面的不一樣,就連如意院新進的丫環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對主人的事無論大小都守口如瓶,所以她只知道林傾宸是去年重陽節之後到洪州的,卻不知道林傾宸具體成親的日子。在她看來,身為二品大員的爹爹是有這個能力促成這樁婚事的。
這麼一想,心里對弘帝的怨恨就多了幾分。
你說,你一個當皇帝的,不好好坐在那里,干嘛摻和別人家兒女的婚事?這下好了,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了,把你趕下來吧
林傾華听到林傾宸喚她,才知道自己又想遠了,就順著林傾宸的話說︰「不怕姐姐笑話,到了今日這種處境,我才想起以前在父母身邊的好來。我也不求你別的,若是能看在姐妹之情上……」
「二爺。」門外響起小丫環的問候聲。
林傾華未盡的話被打斷,隨著林傾宸將目光落在門外進來的人身上。
原本犀利清淡的雙眸,在進屋的那一刻已經染上了點點笑意,溫柔的表情在這張臉上突顯而又不造作。
林傾華感覺到這個男人似乎跟林傾宸說了什麼話,可是她什麼也沒听見見,因為她的兩只眼楮貪婪的看著宗澤翰。這才叫男人啊,文澤宇在他面前也就是一個愣頭青,自己的夫君那就更不用說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就是用來形容周越這種人的,更何況周越現在脾氣陰沉不定的,到這個男人面前,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華兒妹妹?」因為是第一次見面,所以林傾宸將宗澤翰介紹給林傾華。可是介紹完半天也沒見她有什麼反應,再看那一臉的花痴樣,心里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真是丟死人了,這可是她的姐夫就算自己的老公長得帥的驚人,她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宸兒,周夫人估計路上勞累,病的不輕,回頭你使人請個大夫來給她好好瞧瞧,另外派人給周大人捎個信。」宗澤翰似笑非笑的看著兩眼迷蒙、臉蛋緋紅的林傾華,眼里盡是鄙夷。
「啊不用不用,我挺好的。不用請大夫了,也不用給夫君送信了。他知道我要來陪二姐住一段日子,臨行前還說住多久都可以。」林傾華的耳朵里終于傳進來一陣尖銳的聲音,全身的細毛孔就像是受了驚嚇一般,霎時全部張開,渾身上下有種被冰水澆灌的感覺,她打了一個激靈,趕緊出言阻止。她真是昏頭了,剛才怎麼會覺得這個男人也有溫柔的一面呢?那對著自己的目光分明就像是三九天的寒冰,讓人不敢直視,還有那碎心裂肺般的聲音,差點將自己的魂魄驚的無處躲藏,到現在還感覺手腳發涼,兩腿虛晃呢。
「這樣可不好。出嫁從夫就不說了,別因為要陪著我,影響了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再讓不知道的人以為是是我這個做二姐的不懂事,非要拉你住在這里,讓你們夫妻飽受相思之苦。」林傾宸不咸不淡的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這麼能裝,我若是不配合,也太不上道了,是不是?
因為宗澤翰在這里的緣故,林傾華雖然惱怒林傾宸毫不客氣拒絕自己常住的打算,但還是笑著說道︰「二姐多慮了,原本我來這里也是想著我們姐妹二人很久沒見面,趁著現在天氣還不算冷,可以互相走動一下聯絡一下姐妹之情。卻沒想到姐姐已經有了身孕,所以我干脆就在姐姐這里多住一些日子,姐夫不會不歡迎我吧?」林傾華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拉著林傾宸的手,可是說話的對象卻是宗澤翰。
宗澤翰的目光在林傾宸臉上淡淡掃過,這才看向林傾華,「我若說不歡迎,周夫人會立刻走嗎?」。
林傾宸用牙咬住自己臉頰內側的肉,憋得好不辛苦。這個男人用不著這麼配合自己吧
「姐夫真會開玩笑,姐姐已經說了要讓人好好陪我逛逛洪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