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撥雲
林傾宸的一句話在大廳激起了千層浪。
「什麼賣身契?王妃年紀輕輕,可莫要信口開河,茹兒雖說不是文氏長房嫡女,可也是我們文家的正經主子,怎麼可能會賣身為奴?」茹兒的哥哥惱羞成怒,恨不能沖上來指著林傾宸的鼻子。
林傾宸也不急,將目光看向靜立在一旁的青梅。
兩年沒見,青梅膚色亮白了許多,人也比以前豐腴,只是眉心輕擰,卻是怎麼也化不去的的輕愁。
林傾宸有些可憐她,無論她怎麼抗爭,都躲不過男人對權利和物質的,他們爭得不是她的幸福,而是文家沒落的這一支的美好明天。听宗澤翰說,這件事在天下大定之後,文家長房連提都沒有提,乖乖的拿著自己分得的利益退出了眾人的視線,朝堂之上自此以後再無文家人的身影。關于文家如此識時務這一點,康帝很滿意,所以對文皇後所出三子一女都很恩寵,該放權就放權,該賞賜就賞賜,絲毫不手軟。
可偏偏這一支卻想不明白,非要把當年的事揪出來重新來過,以為這就就可以逼宗澤翰就範,讓自己這一支在文氏重新揚眉吐氣起來。
「就是因為我年紀輕輕,所以當年才會一時心軟買了青梅,又在撞破她的秘密之後仗義的將她留下來,更是在兩年後,听到她被人騷擾,還想利用翰王妃這個名號給她壯勢,卻沒想到卻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煩。你們說,如果換做是你們,還能心平氣和的談論這樣一個人嗎?」。林傾宸冷笑一聲。
「小姐……王妃,是奴婢對不起您,奴婢當初簽死契的時候,就告訴自己,這世上已經沒有茹兒了,只有青梅。所以,王妃無論怎麼處置奴婢,奴婢都沒有怨言。」林傾宸的話自在戳在青梅的心口,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從她見過那個男人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配不起他,也知道自己呆在他身邊有多危險,這些年她和青梅、女乃娘三人雖然過得清苦,可是從來都沒有生出尋死的念頭。因為女乃娘說了,自尋死路的人下輩子會過得更苦,所幸讓她遇到了小姐,雖然這輩子都要為奴,可是小姐和老爺夫人從來都沒有拿她當下人,小姐留下的玩偶鋪子雖說掙不了多少錢,可是老爺說了,這是小姐的心血,只要不虧錢,就要一直開下去,她就算一輩子不嫁人,都要守好小姐的鋪子,這就是她這兩年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可誰料到他們竟然會尋了上來。
「好,你既叫我一聲小姐,就說明你還認我這個主人,既尊我一聲王妃,就已經明了我如今的身份,有件事你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當年,王爺的親事三個月不到換了三個新娘,兩死一失,這里面有什麼秘密,我不想問,也不想去弄清楚,我只知道,如今我是王爺的正妃,是我將後半輩子都要交予的男人,也是我孩子們的爹爹,那麼,所有的不測因素我都要替他考慮到。我從來都不相信迷信,可是這件事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這樁親事,不管青梅姑娘答應不答應,我都是不會同意的。」林傾宸的眼里透著絲絲寒意,語氣堅決的不容置疑。
文天麟面色漲的通紅,拍案而起,「這里是翰王府,翰王想要娶豈能由你在這里指手劃腳?別忘了,娘娘可出自我們文家,你這麼擠兌我們文家,就是跟皇後娘娘過不不去,說得重了就是以下犯上,說的輕了也是忤逆不孝,趁著現在大家還沒撕破臉,你主動去向娘娘稟明替王爺納了我妹妹,咱們日後還能以親戚相稱,若是還這麼不識時務,我今日就進宮,讓娘娘做主休了你,另立我文氏之女為正妃才是正事。」
「好啊,我等著,看看我這個堂堂的王爺正妃不能做主的事,你一個外人是如何做主的。」林傾宸冷笑道,「來人,去請文管家來」
「王妃,身子要緊,千萬別跟這些人動氣。」蔣姑姑貼著林傾宸的耳朵說道。
林傾宸拍了拍她的手,讓她不用擔心。
文管家一直就在門外守著,听見林傾宸喊他,立刻就走了進來,「王妃,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王爺走時說了,這府中所有的事都由您說了算。」
不等文氏幾人作何反應,林傾宸就吩咐道︰「立刻拿了王爺的名帖將這幾位文家人送進宮,省的他們不得其門而入耽誤了要辦的事情。」
文管家笑眯眯的應道︰「王妃放心,小的一定將事情辦好。」
林傾宸點了點頭,起身回了內院。
青梅立刻就跟了上去。
文管家轉身對文天麟幾位擺了一個請的手勢︰「幾位爺,要進宮就得趕早了,宮門可是要在酉時落鎖的。這有事情呢,就要早點辦好,省的夜長夢多。」
跟著文天麟來的幾個人臉色一變,有些驚慌的朝文天麟望去,要知道他們來京城這麼久,可是連皇宮的大門在那里開都看過,更別提見皇後娘娘一面,那可是他們這輩子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啊。他們在文氏山莊都是小家小戶,借著文家的名號開幾個小鋪子,這幾年也掙了一些家產,至于和翰王聯姻的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新娘子都沒了,誰還能天天記著這事,可不知道文天麟從哪里得來了消息,說是自己的妹妹子京城出現,就起了與翰王重修舊好的心思,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哄下來,他們就以為飛黃騰達的日子就要來了,頭腦這麼一熱就跟著進京了。這些日子,他們都是唯文天麟馬首是瞻,他說等著就等著,他說上翰王府找人他們就跟著來,生害怕人生地不熟的遭了暗道。可是翰王不在家,王妃也進宮多日,王府自然不會留宿他們,他們手里的那些銀子嘩嘩嘩的流著,要不是文天麟一再跟他們打包票,說是等妹妹成了翰王側妃之後,要多少好處沒有,他們才堪堪留了下來,如今看翰王妃這話中的意思,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
皇宮,那豈能是人人都能進的?說不定他們豎著進去,就橫著出來了。
幾人見文天麟還在那里罵罵咧咧的,互相使了個眼色,「天……天麟兄弟,你看王爺也不在家,要不我們再等兩天?」
文天麟正奇虎難當,見有人給梯子,立刻就下來了,不屑的對林傾宸說道︰「是我把翰王妃想的太大度,原本想著讓她攬下這個人情,誰知道這女人心如蛇蠍,居然詛咒王爺娶了我文氏之女會遭遇不測。這事等王爺回來一定要告訴她。」
「幾位爺,請吧」文管家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直接就過來趕人了。
文管家看著文天麟等人遠去的背景,恨恨地在地上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居然還敢稱文家人,也不嫌給文家人丟臉」要知道,文管家雖然本姓不是文,可是被人喚了這麼多年「文管家」「文叔」,他早就習慣這個姓了,今日見文天麟這番作為,心里實在很不屑。有本事自己闖啊,何必借著妹妹的事謀利呢。
正想吩咐關門,就听見身後馬蹄得得得的聲響,扭頭一看,「快去稟報王妃,王爺回來了」
文管家一面吩咐小廝,一面就迎了上去。
「王爺,一路辛苦了,您總算回來了」馬車停了下來,文管家站在一旁等候王爺下車。
馬車簾子紋絲不動,坐在馬車副駕的長生冷著臉對文管家說道︰「開大門,馬車直接進府。」
文管家微微一愣,目光在長生和風、電身上掠過,隨口問了一句,「怎麼就你們幾個人,雷和雨呢?」
長生面色一黯,低聲說道︰「兩日前,我們在沙縣遇到泥石流,雷和雨為了保護爺被泥石流掩埋了,爺也收了重傷。」
文管家倒抽了一口氣,趕緊吩咐人開大門,又問道︰「馬車是直接去如意院還是去書房?」
長生想了想說道︰「王爺自受傷之後就一直低燒不退,這一路也沒少念叨王妃,可是這外傷最忌動情,還是把王爺先安置在書房吧,王爺處理公務也方便一些,王妃若是想看王爺不過就是多走兩步路的事兒。」
文管家也是練家子,知道內傷的輕重,听見長生這麼說,就知道王爺這次受傷很嚴重,馬車向書房行駛時,他問道︰「要不要傳太醫來?」
長生指著馬車後面白衣長袍的男子說道︰「不用,這是我們去西南時遇到的一位歸隱大夫,醫術不比子越先生差。再說王爺也下令了,當下是朝廷派人安撫沙縣遇難和受困百姓的關鍵時期,最好不要對外宣揚王爺曾經過沙縣,而且還在那里受了傷。
文管家覺得有些奇怪,可是馬車已經到了書房門口,他只得先吩咐人將王爺仍在昏迷的王爺抬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