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傾宸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如此無助過。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宗澤翰,她就算有再好的耐心都消磨不起了,不能告訴宮里,是因為擔心皇上和皇後擔心,可他是他們的兒子,多一個人的力量就多一份早日康復的希望,哪怕明日他醒來大發雷霆,她也要做點什麼才是。
宗澤翰回府已經三個時辰了,除過中間她出去解決了一下內急,就一直在屋子里呆著,任誰勸都不走。
「去把文管家請來。」林傾宸悄聲走出書房隔間,對一直隨侍左右的鳴芳說道。
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尚大夫倏然睜開眼楮,眼里閃過一絲狠戾,卻又在林傾宸轉身之際斂下眼簾,一副隱于世外的淡然。
「王妃,這里有小的和尚大夫,您去休息吧,若是王爺知道您如此不顧及自己的身子,肯定會自責的。」長生親自帶人在王府巡視了一圈,又在各個死角重新布置了防衛,回來之後見林傾宸還在這里守候,就勸說道。
林傾宸示意他跟自己出來,有些話她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說。
出了書房,走在一處空地,確定無人能听見他們的談話後,林傾宸站定了腳步,轉身對長生說道︰「我想過了,出了這麼大的事一定要跟宮里稟報,皇上若是怪罪下來,不是你我能承擔得了的。」
長生面露驚愕,半晌之後悶聲說道︰「小的只听命于王爺,一切等王爺醒來再行定奪。」
「如果王爺能醒來,你以為我還會跟這樣跟你說嗎?」。林傾宸緊抿雙唇,從來沒有覺得愚忠也是如此令人氣結。
長生退後一步行禮,「小的言語失當,請王妃息怒,事關王爺大計,還請王妃按照王爺的吩咐處置。」
「大計?不就是對西南亂黨用兵一事嗎?這哪里是王爺一人能決定的大計?我雖是婦孺,但也懂得戰事面前,貴在神速的道理,如今王爺尚未蘇醒,難道就要一直等下去?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多等一日亂黨的勢力就會壯大一分,屆時又要增派多少兵力和糧草?這些道理難道還要我跟你講嗎?更何況就算王爺即刻蘇醒,難道他還要親自帶兵去平亂?」林傾宸微微眯了眯眼楮,寒聲說道。
長生一時語塞,目光不自覺的朝書房隔間看去,這會功夫,鳴芳已經將文管家請來了。
「王妃,有何吩咐?」文管家手提燈籠,急步行來。
林傾宸語氣冷冽,理也不理長生,就對文管家吩咐道︰「你親自去太子府將太子殿下請來,什麼也不必多說,只說事關翰王,請他放下手中諸事,有要事相商。」
文管家抬眸掃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忿的長生,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
「王妃,這件事不可操之過急,那些亂黨並非明目張膽的行事,而是在各州都有暗點,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整盤計劃就都打亂了,而且若是讓他們為此隱于市,再想連鍋端起恐怕又要等候時機。」長生還在為最後的勸說努力著。
夜風吹來,夾雜著絲絲涼氣,可吹不亂林傾宸心中的想法,他醒來隨他折騰,因為他有運籌帷幄的仰仗,可是他昏迷不醒,就連三歲小兒都可以將他欺負了去,她又怎麼會將未知的危險全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不管他是父皇眼中多麼杰出的兒子,也不管他在兄弟中間有多麼高的威信,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是這一生唯一可以仰仗的男人,此刻,明知道接下來做的事情會違背他的意願,可是她還是要做,她不能傻傻地等著天亮。
長生的話不無道理,她也相信宗澤翰能說出這些話,必然是做了準備的,所以她並沒有直接讓人去宮里報信,而是將太子殿下找來商談,就是想讓太子接手此事。他是儲君,又是兄長,移交給他再合適不過。
林傾宸微微一笑,轉身朝里走去,聲音透著一絲輕快和篤定,「王爺顧慮的極是,你跟在王爺身邊,也最知道王爺的心思和行事手腕,所以等太子殿下到了以後,你將所有的事情都稟明與他,至于最後如何定奪,身為儲君的太子行事不會比王爺差。」
長生面色一窒,看著已經進了屋子的人影,眼里露出復雜的神情來。
林傾宸進來時,尚大夫正坐在桌邊喝茶,屋子里有一種淡淡的香氣,似茶香又似花香,讓人心神舒展了不少。
「王妃是有身子的人,經不得勞累,王爺這里有我和長生看顧,您明日白天再來照顧王爺吧。」尚大夫隨林傾宸看過宗澤翰之後,也勸說林傾宸早點回去休息。
林傾宸想留下照顧宗澤翰,可是也知道自己留下來根本就沒有用,宗澤翰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她,而是能讓他蘇醒的名醫。更何況她現在確實有些累了,雙腿有些無力不說,連眼皮也有些發沉起來,可能也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吧。
蔣姑姑帶著兩個小丫環過來送棉被和衣物,「王妃,這是爺的換洗衣服,您看要不要給他擦洗一番?」
林傾宸還未回答,尚大夫就出聲了,「不可,王爺現在外傷未愈,不能見水,在此期間也無需講究那麼多了。」
林傾宸點了點頭,強撐著頭靠在鳴芳的身上。
蔣姑姑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屋子里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還冒著熱氣的茶杯上,神情有些猶豫。
尚大夫或許是注意到蔣姑姑的注視,就將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杯置于桌面上。
長生眼神眯了眯,對蔣姑姑說道︰「這里有我們,你們趕緊伺候王妃回去休息吧,王爺如今尚未蘇醒,王妃可不能再有什麼差池了。」
蔣姑姑神色一驚,看著已經站立不住的林傾宸,連忙吩咐人去抬軟轎。
回到如意院之後,蔣姑姑顯得有些心神不定,看著已經昏睡過去的林傾宸,她急得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到底是怎麼回事?屋子里怎麼會有那種香味?那可是讓人即刻陷入昏睡的迷香啊,不知道王妃突然昏睡跟這種迷香有沒有關系?還是說王爺的昏睡跟這種迷香有關系?
「鳴芳,你這是怎麼了?王妃瞌睡是因為她懷孕了,你怎麼也哈欠連天的?平時這個點你精神頭比誰都高呢」路兒從外面進來,就見鳴芳不停的揉眼楮。
可是揉了半天,啥事都不頂,鳴芳又用手拍了拍兩頰,最後跑出去用冷水洗了一個臉,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可這哈欠就一直沒斷過。
蔣姑姑听聞,立刻上前查看,問鳴芳︰「你跟王妃在書房看顧王爺的時候,有沒有聞到一種淡淡的花香味?」
鳴芳搖了搖腦袋,想了想說道︰「剛開始沒有,後來王妃讓我去找文管家來,再進去的時候好像確實有一種淡淡的香味,還挺好聞的。」
蔣姑姑听了眼楮一亮,抓著鳴芳繼續問道︰「王妃是同你一起進去的還是你後來才進去的?」
鳴芳又搖了搖腦袋,正想回答時,身子卻向一邊倒去。
「哎鳴芳鳴芳你怎麼了?」路兒一把拽住鳴芳,不知所措的看著蔣姑姑。
「她只是太累了,你扶她下去休息吧」蔣姑姑搖了搖頭,叫了听荷幫著路兒將鳴芳抬回了房間,自己則坐在林傾宸身側小心查看著。
待路兒安頓好鳴芳,重新回到屋里時,神情有些異樣的問蔣姑姑,「姑姑,你跟我說實話,鳴芳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在平時,路兒也不會猜想這麼多,可是現有林傾宸從昏睡中被抬了回來,再有鳴芳也是在說話功夫就暈倒了,聯想到之前蔣姑姑的那番問話,讓一向驚醒的路兒不得不產生懷疑。
蔣姑姑也是為這事百思不得其解,正好有個人可以商量一下,就將自己在書房隔間聞到一種迷香的事跟路兒說了。
路兒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長生他們擔心王妃過于勞累,所以暗中用了迷香?」
蔣姑姑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王爺一向疼愛王妃,肯定舍不得她如此勞累,長生跟隨王爺多年,自然知曉王爺的心意,想必也是我多心了。」
好在這個迷香對身體並無副作用,對月復中胎兒也無影響,只是讓人昏睡的時間久一些。听了路兒的話,蔣姑姑對屋子里突然出現迷香一事也就釋懷了,留下路兒和听雨兩個人守夜,自己則去了吉祥媽屋里。因為林傾宸每晚臨睡前都要去看看容兒,或者留他在屋里玩一會,今晚為了王爺的事,也沒顧上,過去說一聲,免得吉祥媽還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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