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從尚功局找了兩個繡娘的事,不知道怎麼被淑妃給知道了,然後在某一天早晨請過安之後借口好久沒有見過諸王妃和公主們,就拉著貴妃、德妃和賢妃留了下來,等太子妃和諸王妃、公主們請安時,見太子妃一襲別致裝扮時,就似笑非笑的以眾人都能听到的聲音說道︰「太子妃幫著姐姐打理後宮以來,穿著打扮越發出挑了,你看這一身衣服,恐怕在我朝也是獨一份吧?就連姐姐都沒有穿過呢?不知道這是尚功局哪個繡娘的手藝?太子妃若是藏私可不行,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也跟著沾沾光唄。」
眾人眼楮齊刷刷向太子妃蘇筱蘭瞅去,見她身穿一襲略顯腰翹的橘色長裙,下擺散落繡著金絲線的芍藥花,袖口也不似一般的敞口設計,而是收緊束腕,腰間束以一條金色寬腰帶,將平日不顯露的腰翹勾勒了出來,更增添了幾分活力,果然比平日俏麗了許多。按理說這個年紀最不好打扮,穿的黯淡了顯老氣,穿的嬌女敕了有失莊重,可太子妃這一身不僅體現了女性本身特有的曲線美,更是多了幾分英氣,讓眾人眼楮一亮,紛紛附和淑妃的提議。幾位年紀小的公主看到之後更是眼楮發亮。
這宮里的女人,最擔心的就是年老而色衰,最擅長的就是以各種手段掩飾這種缺陷,首飾、美容聖品、衣服鞋子自然是上上之選。
可這淑妃話里話外透出的意思又好像不完全是這樣,都是在陰謀算計中混的,又有誰听不出來呢?
可是太子妃一項人緣好,別說祥王妃沈清月和宇王妃代美艷不會站出來挑她事兒,就是貴妃和德妃除了因為淑妃剛開始喊得那一嗓子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以後,都自顧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來,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神情。
賢妃贊嘆聲連連,「淑妃姐姐的眼神就是好,太子妃這身衣服不僅樣式別致,就連衣料和繡線的配置也極其講究。你們看,這芍藥花本身就以華容綽約著稱,如今再以金線配之,竟比牡丹還要富貴許多。不過這也難怪,這世間萬物多是交相更替,或是以一物代替另一物,牡丹雖好也不能四季嬌艷,俗話說的好‘二月杏花三月桃,牡丹過後芍藥嬌’,太子妃這身衣服的繡功可是花了大心思的。」
眾人听了臉色一變,眼光不由瞥向文皇後。
眾所周知,文皇後最喜歡的是牡丹花,朝服雖然以金鳳圖案為主,可她的常服多以富貴牡丹圖案為主,就連帕子上也多是綴以牡丹,賢妃的這番話分明就是暗示太子妃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取而代之之意。
文皇後自然知曉這兩個「姐妹」打得是什麼算盤,因此也不著急接話,就看太子妃如何應答了。
太子妃淡淡的笑著,然後落落大方的起身,向中間邁了幾步之後又旋轉了兩三圈,眾人就看見她因為旋轉而讓繡在裙擺處散落的芍藥花像是活了似的轉動起來,同時也看清楚了,這芍藥花不光是裙擺處有,就連裙身上也散落分布著不少,只是越往上,芍藥花的花型越小,散落的也越稀疏,只是因為裙身自有的褶皺而沒有被人發現而已。
有些人臉上是羨慕,有些人臉上卻是幸災樂禍。
太子妃轉圈展示的時候早已將各人的神情收入眼中,然後面朝文皇後,笑眯眯的問道︰「母後覺得兒臣這身衣裙可比尚功局的繡娘做的如何?」
挑起話端的淑妃眼里閃過一絲詫異,難道她得來的消息有誤?可是尚功局那邊傳來的消息是,太子妃這段時間去的比往日勤了許多。她收斂心神,看文皇後接下來會如何說。
文皇後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不錯,衣料顏色艷而不俗,繡線選用金色更顯富貴之氣,腰帶和手腕處寬度相輔相成,只是你這鞋子配的好像不怎麼好,若是配一雙橘色挑金線的鞋子,會顯得更協調一些。」
眾人剛才光顧著看裙擺上的芍藥花了,**皇後這麼一點評才發現太子妃穿了一雙紅色的紅色祥雲紋的繡鞋,也覺得怎麼看怎麼怪。
太子妃拿著帕子捂嘴輕笑,「母後的眼楮就是利,兒臣得了這衣裙之後愛不釋手,就想著穿進宮來讓大家一睹為快,可是這鞋子卻還未繡完,兒臣就抱著僥幸的心思暫時穿了一雙紅色的鞋子蒙混,沒想到還是被母後給發現了。」
這婆媳倆一問一答,竟然都巧妙的錯開了淑妃和賢妃的問題,在座的有幾個撇了撇嘴,看向一臉不虞的淑妃和賢妃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淑妃咽不下這口氣,問道,「太子妃還沒說這是哪個繡娘繡的?」
太子妃不慌不忙的答道,「淑妃娘娘自從進京以來,恐怕也沒在京城逛過,所以自然不知道京城有好幾家的成衣鋪子都是遠近聞名的,尚功局繡娘雖然是經過層層選拔選上來的,但是民間繡娘的手藝也有那異常出挑的。我這身衣服也不過是她們的創新之舉,若是能得大家的認可,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在京城就傳開了。」
太子妃這是徹底將淑妃娘娘的猜測粉碎了。
「太子妃這是準備搜羅人才為以後做打算嗎?」。賢妃一臉好奇的問道,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關懷」之意。
為以後做打算?
有了賢妃之前對芍藥花的解讀,這句話就更好理解了,這次就連祥王妃和宇王妃也替太子妃擔憂起來,小心看著文皇後臉上的表情。
太子妃一臉愕然,吃驚地問道,「賢妃娘娘是怎麼看出來的?」
文皇後嘴角顫了顫,連忙借著擦拭嘴角用帕子壓了壓,將那種怪異的笑意給壓了下去,最近她越來越覺得置身事外的好處了。以前,明知道這些女人都不懷好意,總是拿話頭刺激自己,自己雖然也知道這里面有多少水分,可是每次都被氣的夠嗆,常常是臉上掩飾的越好,心里就越難受。可是自從兒子媳婦都陪在身邊,兒媳婦又常常進宮陪自己說話之後,她在她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才發現有時候和跟自己過不去的人相爭,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她,無視她的行為,無視她的言辭,從頭到腳的無視,以一顆看戲的心情對待,竟是再好不過的法子。
她們無非是想讓她們婆媳二人反目成仇,可是說句大實話,這皇位和後位總要傳承下去,自己若是霸著不放,豈不是成了千年老妖了?她們想看自己演戲,可是自己更想看她們演戲。
賢妃娘娘驚呼一聲,又覺得有些失態,連忙用帕子捂著嘴,吃驚地看向文皇後。
文皇後端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口,然後用帕子輕拭了一下嘴角,目光在賢妃和淑妃臉上淡淡掃過,對眼角含著笑意的太子妃說道,「賢妃素來愛拜佛,想必是菩薩指點的吧。」
「哼」德妃冷哼一聲,將頭扭向一邊。也不知道是不滿文皇後的這番說辭,還是不滿菩薩對賢妃的眷顧。
賢妃得意的看了一眼德妃的側臉,然後對太子妃說道,「太子妃畢竟還是太年輕,雖說年華流逝,有些位置總會有人要取代,可如今皇上正值壯年,娘娘又身體安康,你就是再想也應該壓在心里……」
太子妃詫異的看向賢妃,又看了看面面相覷的諸王妃和神色各異的其他人,過了良久,就連貴妃娘娘也覺得這番話恐怕是認識賢妃以來說的最沒分寸的話時,太子妃卻臉上帶著強抑制的笑意,說道,「賢妃娘娘把我說糊涂了,我叫繡娘新做了一件新衣,怎麼就牽扯出了取代什麼位置?若是人人都做新衣,都想取代什麼位置的話,賢妃娘娘每次做新衣是為了取代什麼位置呢?」
這次德妃將扭向一邊的頭又轉了回來,臉上帶著一絲嘲諷,久不說話的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雖說四妃都是正一品,可是從古至今都是以貴妃為首,以淑妃和德妃次之,她自然是想壓過貴妃、淑妃和我,然後取代……」
後面的話雖然德妃並未說出口,可是她的眼神卻毫無遮掩的看向文皇後,臉上的笑意也更甚了。
眾人如坐針氈,心里有些怨恨淑妃今日的多事之舉。
淑妃卻像沒事人一般,將手中的帕子展開在腿上卷起來,然後又展開繼續卷起來……
貴妃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也學著德妃之前的動作將頭扭向一邊,來個眼不看心不煩。
文皇後掃視了一圈眾人的神色,然後說道,「年節將至,尚功局給每人裁制的新衣大家試穿可還滿意?」
眾人齊聲應道︰「謝娘娘恩典,很滿意」
文皇後又看向淑妃,笑容有些意味深長,「淑妃妹妹若是不滿意,可以讓尚功局的人修改或是重新裁剪,跟一個晚輩掙來搶去的,未免有失我皇家威儀。」
淑妃臉上青白交錯,好不尷尬,干笑著回道,「姐姐說笑了,妾身也就是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