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聞府後院,隨園院子里,舒迪正手把手的矯正紫袖出拳的姿勢。
「七姐姐,快開門,爹爹回來了!」咚咚的敲門聲似鼓般的傳來,棠兒外面開心呼喊著。
「冒失鬼!輕點兒,我家門都被你砸爛了!」紅弦快步跑去開門,舒迪坐在石凳上笑眯眯的看著喜悅的棠兒。一道白影嗖的一聲射向舒迪懷中,不用說自然是跟在棠兒身邊的糖糖。
「七姐姐,爹娘都說你是小大人,年齡雖小,卻心智頗高!要我說,你就是喜歡裝老成!爹爹回來難道你不開心?」棠兒看到舒迪只是微微含笑的從容姿態,憤憤嘟噥著。
「爹爹回來我自然也是開心的,只是也不必如你這般發了失心瘋似的忘形吧?古語有雲︰「大丈夫立世,當喜怒不形于色!」你這般姿態,哪里像個大丈夫?充其量一個小丈夫罷了!」舒迪輕撫著糖糖雪白的絨毛,對著弟弟調侃,紫袖紅弦也在一旁捂著嘴巴吃吃的笑。
「你才是小丈夫呢!人家是一片好意來告訴你,反倒還被取笑!以後再不做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棠兒漲紅著臉,羞怒跺腳道。
「呵呵,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好,不該取笑棠兒一片好意!棠兒就別跟姐姐計較了!」舒迪看棠兒羞怒了,趕緊對著紫袖紅弦丟了眼色,自己也忍笑正經道。
「哼!本來還想告訴點內幕呢,現下某些人不稀罕,不講也罷!」被舒迪調侃了一番,又被紫袖紅弦兩個丫頭偷笑一陣子的少年,怒上心頭,索性袖子一揮準備走人。
「哎喲!棠公子,您可別動氣,姑娘講話純粹是調侃,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紅弦拉住棠兒左臂,輕聲安慰。
「棠公子,您是大丈夫,怎會真的跟我們幾個女兒家計較呢!俗話說的好︰「將軍臂膀能跑馬,宰相肚子可撐船。」棠公子,您說是不是啊?」紫袖拉住右臂,輕笑夸獎。
兩個姑娘都是伶俐人兒,一看棠兒真的生氣了,趕上上前拉住人,軟語相安。
「哼!」棠兒又哼了一聲,腳步卻是已經停下,眼楮斜斜瞄著自家姐姐。
「好棠兒,好弟弟!今日你本是一片好心,是姐姐不懂好歹,你就別生氣了!改日姐姐再帶你去合城大街行俠仗義好了!」看著棠兒別扭的臉色,舒迪突然發現,不知不覺中那個面人兒似的小弟弟,也已經長成了頗具自尊心的半大少年了!這時期的青春少年最是心理敏感,看來以後要多加注意了。舒迪走上來,要去揉棠兒腦門的素手頓了下最終放到了少年的肩頭。
「大丈夫怎會與女兒家計較?只是女兒家也不可因此過于張狂的好!」棠兒看了一眼舒迪輕放肩頭的素手,一蹲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板臉嚴肅道。
「對對對,咱們家棠兒可是大丈夫,不會跟咱女兒家計較的。紫袖紅弦還不快去倒水,沒看公子走了這麼遠路,會口渴嗎?」。舒迪朝著又要偷笑的兩個丫頭瞪了一眼,吩咐道。
「是,婢子這就去!」紫袖紅弦憋笑轉身進房間,快手添茶送水。
棠兒知道聞老爺回來的時候就第一個跑來通知舒迪,又鬧騰了這一陣子,現在坐下來,听舒迪一提還真是覺得口渴了,對著紫袖端來的水杯一飲而盡,紫袖見勢,又倒了一杯水。
「說說吧!爹爹這次一去小半年,濟城那邊的新鋪子都上了軌道了吧?」舒迪看棠兒放下水杯,這才笑眯眯慢悠悠的問道。
「看爹爹的心情還不錯,應該一切順利吧!只是二哥沒回來。」棠兒回道。
「你不是見到爹爹了嗎?還有別的事情嗎?」。舒迪追問道。
「呃……我當時只在靜園路過,听爹爹的小廝聞儉說的。他說爹爹遇到一個老朋友,最多一個時辰就到府里了!」棠兒臉色一赧,低聲回道。
「哦,如此說來,爹爹還沒到府里啊!你這人精兒,倒也消息蠻靈通的嘛!」舒迪看到棠兒低聲羞赧的樣子,不忍再調侃,索性夸了一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棠兒得了便宜就賣乖,一掃羞赧昂然道。
「你是聞府八少爺唄!」調皮的紫袖隨即捂嘴笑回道。
「現在天色還早,爹爹這次去那麼久,回來自然要接風洗塵的,我們還是準備一下吧!」舒迪打斷兩人,轉移話題道。
「這個倒是的,那我也回去整理一下吧,免得被爹爹再罵貪玩!」棠兒站起身子,準備離開。
「去吧,別讓爹爹再抓到岔子講你!」
一個時辰後,果然聞儉來敲門稟告聞老爺回府的消息,並讓四夫人舒迪準備一下,酉初在大夫人所居的蓮園為老爺接風。
聞儉剛走,紫袖紅弦就唧唧喳喳的討論起來,一副激動開心的表情,好像參加聞老爺的接風宴的是自己一樣。舒迪坐在妝台前面,邊任敏娘巧手打理自己那一頭青絲,邊笑眯眯的听著兩個丫頭的熱烈討論。
申時的沙漏落盡的時候,舒迪一行五人也來到了厚重古樸的蓮園門前。紫袖紅弦跟著舒迪身後,對著來來往往的丫鬟僕人,兩雙四處張望的眼楮里透漏出濃濃的新奇和興奮。
「平時在隨園,姑娘夫人都縱著你們,此時斷不可失了禮數!要恪守規矩,機靈乖巧些,切不可給姑娘夫人丟臉!」經過最後一道月亮門的時候,敏娘再次提醒紫袖紅弦。
「婢子記得了!」紫袖紅弦乖巧應道,聲音里卻帶了幾絲緊張。
「呵呵,紫袖紅弦,只要禮數上注意點,跟在我身邊就好。一切有我,不必緊張!」看二女一副緊張的神情,舒迪輕笑安慰。
「是!」紫袖紅弦看著舒迪悠然輕松的模樣,又听到舒迪說「一切有我」,心里的緊張頓時就去了大半。有姑娘在,還怕什麼?不知不覺中舒迪已經成了她們的精神依靠了。
隨著一聲「四夫人,七小姐到!」的報唱,四夫人舒迪五人魚貫而入,進了宴席正廳。
正堂高掛一副觀音賜福圖,手持淨瓶,腳踏祥雲,衣袂翩翩的觀世音菩薩慈眉善目的俯視著芸芸眾生。
觀音圖下面擺放著一個厚重古樸的紫檀木高腳幾,兩只紫檀木的雕花椅子各佔一邊,大夫人,聞老爺靜坐其間。
再下面擺放了約四米長,兩米寬的紅木長桌,兩邊各擺放了八只同色的椅子。廳里依次立了些丫鬟婆子,兩旁的燭台上點了幾只兒臂粗的紅燭,明明亮亮的照著,使得本來沉悶的房間也洋溢了滿室的活力。
大夫人和聞老爺高居中堂,二三五夫人也都兩旁靜坐著,五夫人上首空了一個位置,估計是為四夫人留的。
二三夫人這邊,坐了兩位年輕男子正與聞府大少爺聞紹楓低頭輕聲交談著什麼。棠兒在舒迪斜下方位置坐著,此時朝舒迪微微笑了一下。
大嫂林晶兒緊靠五夫人下首而坐,舒暢,淑嫻也已在座,下面還留了一個位置,料想該是為舒迪留的。
四夫人舒迪施禮之後,各自入座,敏娘跟在四夫人後面,紫袖紅弦兩個丫頭靜立舒迪身後,一番簡單招呼後,房間安靜下來。
「好了!人都到齊了!」聞老爺輕咳一聲,開始了宴前致辭,屋子里一片安靜,之前低頭輕語的三人也緘默下來,望向聞老爺。
舒迪朝對面隨意看了一眼,微微一愣︰「他怎麼也在此?」復又將目光收回,一副端莊姿態的望向聞老爺。
「今日宴席上了多了兩位少年才俊,」聞老爺指了指三夫人下首的白衫男子,此時他微微含笑,落落大方朝大家施了一禮。「這位是濟城人士,你們大娘的嫡親佷兒王磊,也是暢兒你們的表兄。」聞老爺介紹道。
舒迪這邊幾個姑娘趕緊起身見禮,低低叫了聲表哥。
「這位是濟城司徒家的司徒公子,是爹爹好友司徒先生的長子,也是你們磊兒表兄的朋友。」聞老爺復又一指白衫公子下方的那位青衫公子介紹道。
白衫公子下首的青衫公子司徒旭,收起手中折扇,品相風liu的對著大家行了一圈禮︰「各位夫人好!各位妹妹好!」渾不在意的掃了一下對面的夫人小姐,看到低頭輕笑的舒迪時猛的一震,竟然忘了坐下,旁邊的白衫公子後面輕拉了一把,司徒旭快速收起吃驚,輕笑一聲悠然坐下。
「司徒哥哥這是怎麼了?」聞舒暢小聲嘀咕了一句,一副捻熟的模樣。
舒迪低頭輕笑,再抬頭已是一臉正色。
「這幾位夫人你們兩個年輕人都知道,老夫也就不再贅述。這位是老夫五女聞舒暢,她身邊是六女聞舒嫻,最下面的也是我們聞府讀書最多,性子最倔的ど女聞舒迪!」聞老爺三言兩語又介紹了幾位聞府千金。
「拂柳聞疏笛,好意境,好名字!」青衫公子司徒旭朗聲笑道。
「抱歉!舒是舒服的舒,迪是啟迪的迪,公子誤會了!」舒迪輕聲回道,雲淡風輕的駁了司徒的贊美之言。
「哈哈,七表妹說的好!看來的確是司徒誤解了!」一旁的白衫公子王磊難得看到好友吃了癟,湊熱鬧的差了一句,一臉的調侃之色。
「那是在下魯莽了,七妹妹莫要在意。」司徒旭一臉笑意的朝舒迪陪禮,毫無半點被駁了面子的羞赧,卻是一臉的興奮之色。
「司徒公子真是好涵養,好性格,司徒老兄有福咯!」聞老爺笑著打圓場。
「世伯謬贊了!家父與世伯是好友,世伯不必客氣,還是稱呼小佷旭兒吧!」司徒旭一改矜持,對著聞老爺鞠躬道。
「好好好!如此老夫就托大稱呼旭兒了!迪兒性子粗蠻,你可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啊!」聞老爺開懷樂道。一旁的夫人也都陪笑看著兩人,只聞舒暢一臉不悅的板著臉。
「七妹妹玲瓏聰慧,純真直爽,佷兒倒是欣賞的緊!喜歡都來不及,又哪里會在意?」司徒旭朗聲笑道,一雙眼楮充滿興奮的盯著靜坐一旁,臉色平靜的聞舒迪,心內歡喜︰「小七姑娘,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