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模半個時辰後,到了聞府後院的隨園,敏娘早在門口巴巴的等著了,遠遠看到舒迪幾人的身影,歡喜的轉回屋里跟四夫人報信去了。
舒迪帶著紫袖紅弦,軒兒徑自進了四夫人的房間。四夫人敏娘看到軒兒都很吃驚,舒迪少不得又將事情經過對著二人講了一番。
四夫人敏娘又是一番嘆息,叫了軒兒來問話,軒兒乖巧應答,惹得兩位婦人更是喜歡,四夫人當下就讓軒兒叫了干娘,又安排在自己外面的那間房里住下。
舒迪四人忙碌半天到現在還滴水未進,這一坐下就覺得饑腸轆轆,對著敏娘端上來的飯菜就是一番狼吞虎咽,吃了個肚兒圓圓。敏娘那邊幫著軒兒將房間收拾一番,幾人吃好洗漱自去休息,一夜無話。
翌日,幾人早早起床,舒迪一邊讓軒兒跟著紫袖紅弦打基礎,一邊拿了當年自己看過的書籍來教他。
軒兒本就聰明,又受過陸順娘兩年的教育,且肯下功夫潛心學習,舒迪教習起來也是輕松許多,課業進行的很是順利,連四夫人和敏娘見了也是交口稱贊這孩子以後定有出息。
自此,軒兒就開始半日文半日武的學習生涯。聞老爺來看四夫人的時候,知道了他的遭遇,加上舒迪和四夫人對軒兒很是疼愛,且這孩子又聰明伶俐,也就默許了他的存在。
沒料到的是,棠兒居然與軒兒關系很是融洽。私下里兩人還認了兄弟,儼然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態。
舒迪問起此事,棠兒的回答是︰「棠兒一直都是最小的,現下終于當哥哥了,自是開心不已的!」軒兒的回答是︰「姐姐的弟弟比軒兒大,那自然就是軒兒的哥哥!娘說,軒兒要听姐姐的話,要對姐姐身邊的人好。」
舒迪听罷嘆了一句:「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姐姐的好弟弟!」以後再教習功夫就也帶了棠兒一起練習。棠兒本就有功夫底子,現在又有了舒迪在一旁點撥,武學更是突飛猛進。軒兒看到棠兒的進步,嘴上不說,心里卻是暗暗在意,也興起了不甘示弱的決心,更是刻意勤學,倒是把紫袖紅弦給甩在了後面。
舒迪看到這種良性的競爭,抿嘴一笑,並不制止。只是調整了之前統一教習的方法,改為針對性教學,根據每個人的進度能力來教習。棠兒是穩步進行,軒兒是課量增加,紫袖紅弦則是慢慢前進。
這日舒迪去四夫人那里幫軒兒拿本教習的書籍,剛走到門口就听到敏娘的聲音︰「夫人,您這一說,我還真覺得是有些相像呢!」
「是啊!那日迪兒他來我就覺得有八分相像,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四夫人的聲音帶著嘆息。
「難得姑娘也喜歡,對您又恭敬,就當多個兒子養了吧!」敏娘又勸道。
「我膝下只迪兒一女,是孤單了些,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又跟我們有緣,我自會好好對待的。府里雖大,與迪兒親近的也只棠兒一人,再多一個,以後遇事也好有個商量。我就是離世,也會放心許多的。」四夫人溫婉講道。
「夫人,您身子骨好容易將養的好些了,怎麼又說這些霉氣的話?以後敏娘還要陪著你看姑娘出嫁,抱抱未來的小少爺呢!姑娘聰慧又有孝心,老爺也對您關愛有加,好日子這才剛開始,您以後可不興再說這些喪氣話了!」敏娘著急的聲音傳來。
「生老病死,本也是人之常情。敏娘你別急,以後我不說這些話就是了!趁著現在日子爽心,能開心一日就開心一日罷!」
「夫人您能這般想就對了!咱們不爭不搶,只圖安穩平靜,總不至于再起什麼禍端了吧?」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啊?我自守著迪兒過我的日子,別的事管不了也沒心力去管!希望前院的那些人別再將我扯進這不清不楚中就行了!」四夫人低聲嘆道。
舒迪听得心里一團迷糊,先好像是講軒兒的,說軒兒像什麼人?又說有緣?說幫自己找個幫手。後來怎麼又扯到什麼不清不楚的事情了?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子丑寅卯來!該怎樣就怎樣吧?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舒迪捧著腦袋嘆息一聲離開了四夫人房外。
聞老爺五日前接了濟城李大掌櫃的信件,匆忙收拾一下就起身去了濟城,想來是那邊出了什麼事情了。
蓮園,一燈如豆。「張媽媽,你去通知老三過來罷!」大夫人一臉安靜的吩咐。
「夫人,您真的決定了?讓那個死丫頭知道這件事?」一個五十出頭的婆子一臉慎重的問道。
「之前她不就總是跳月兌嗎?這回她的寶貝兒子闖了這麼大的禍,老爺又去了濟城,正是個好機會。當初不就是認為她是個沒腦袋的才防備不周,讓她爬上了老爺的床的嗎?今次,我就老賬新賬一起算了吧!張媽媽,你去吧!」
「是,夫人!老婆子我現在就去!」
「注意點動靜,別被外人發現了!」
「是,夫人!老婆子會留心的。」
一陣腳步聲漸漸離去,大夫人對著桌上的燭光,沉靜不語。
約模一盞茶的時間,敲門聲傳來,大夫人收起思緒,清了下嗓子道︰「進來吧!」
「大姐,您深夜喚我有何吩咐?」一身華服的三夫人不解問道。
大夫人抬頭對著後面的張媽媽使了個眼色,張媽媽退步出去,關上了門,遣散了周圍的丫頭們。
大夫人這才對著三夫人一笑︰「坐吧!我有事情與你相商!」
三夫人一旁坐了,看著大夫人嚴肅的面孔,也不禁帶了幾分緊張。
「松兒這次闖了大禍你是知道的吧?香芸,你可就這一個兒子,是想老爺救下他後對他失望而不再寄予大任呢?還是想待老爺百年後與楓兒平分家業?」大夫人的幾句話如驚雷一般的打在三夫人的心底,她愣怔了好一會兒,嘴巴翕動,訥訥道︰「不是還有個棠兒嗎?」。
「那個戲子生的兒子還想分財產?她霸佔了老爺這麼多年,難道你不恨?」大夫人冷笑道。「要是沒了她,你身邊也不會只得松兒這一個吧?」
「這個小賤人!仗著生了個兒子就霸了老爺這麼多年,說起來她比張婉清更可恨!」大夫人最後一句話,成功挑起了三夫人心里的熊熊怒火。
「你冷靜點,這還只是開始!幾個姐妹中,也就你,四妹,五妹年紀尚輕,還有產下子嗣的可能。四妹是個病身子,生孩子倒是不可能了,但是她能佔住老爺的心。至于五妹嘛,棠兒本來就招老爺疼愛,她長的與四妹頗有幾分相似,又是那地方出來的,哄男人的功力你也見識過的。若她日後再生個一男半女的,勢頭自然更高!老爺又是年富力強的時節,等過個幾年棠兒大了,再扶持扶持,壓過我的可能性不大,壓你一頭卻是輕而易舉!」大夫人輕蔑的掃了一眼一句話就暴怒起來的三夫人,心里暗道︰「還是那個不成氣候的德性!」
三夫人想到大夫人的話,又想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想到聞老爺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再想到自己日後會有被個青樓戲子壓住的一天,心里就更加的憤恨害怕不甘,連聲怒罵「這個小娼婦!這個小娼婦!」
「趁著老爺現在不在府里,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不僅可除去你的眼中釘,連松兒也會平安無恙,不會在老爺那里吃了板子。而且以後這聞府也將只剩楓兒,松兒二個少年!到時松兒也就輕松得到一半家產,你也可堂堂正正的隨兒子出府開宅,被媳婦兒丫鬟服侍,逍遙自在的當你的太夫人!這樣的生活,你可有興趣?」大夫人看火候差不多了,對著狂躁的三夫人又出主意。
「什麼主意?大姐快講來听听!」三夫人本就腦袋簡單,卻總是貪心不足,整日里想霸佔大頭兒,又听得大夫人一番未來兩種生活的描繪,早就坐不住了,一逕連聲的追問道。
「附耳過來!」大夫人對著三夫人耳朵,細細講了一番。三夫人越听臉色越是難看,到最後竟是忍不住叫了一聲︰「你?你要我去做這樣的事?」一臉驚恐的看著大夫人,連連搖手︰「大,大姐,這事我不敢做!這麼大的事,老爺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哼!所謂「富貴險中求」!若是一點代價都不付出,又怎能得到這大片的富貴?況且我既然敢告訴你,自然就有了萬全之策,怎會被老爺發現?」大夫人哼了一聲,一臉蔑視的瞪著三夫人。
「老爺,老爺真的不會知道?」三夫人听完又追問道。
「那當然!不然我找你來做什麼?」大夫人忍住怒意,冷聲道。
「也不會有人發現我嗎?」。三夫人又怯怯追問。
「沒人會發現!」大夫人保證著,心里卻嘆息︰「若不是實在沒人,找你這個人頭豬腦的家伙做什麼?」
三夫人放下心來,抬頭嬌笑道︰「那大姐就仔細講講妹妹都該做些什麼吧?」
燈光下,兩顆腦袋復又挨在一起,計劃開始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