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模一刻鐘的時候。舒迪才放下筷子,起身笑道︰「因老爺有要事吩咐,聞大叔今日一早就匆匆趕往濟城了!」說完她看了一眼大家的神色,許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大家也沒露出多意外的表情。
「雖然聞大叔離開的比較匆忙,好在咱們宅院已經買好了!接下來就是修繕整理的事情了,不過這個倒不著急,咱們可以住進去後慢慢整理!」
說到這里,她伸手一指沉默立在一旁的聞儉道︰「聞大叔離開了,聞儉大哥卻是留下來了,以後他就是咱們家的人了!有他在,咱們的粗累活也就省心多了!沖這點來說,各位姑娘們,你們可是得多謝謝人家了!不是他在,那些活計可都得你們親力親為呢!」
舒迪話音剛落,就听到屋子里響起了幾個丫頭的低呼聲。
「哈,聞大哥也留下來了?這樣好,咱們院子里就有看門壯膽的了!」綠蕊一臉歡喜的拍著小手笑道。
「是啊!有個年輕後生在身邊,咱們也多了層保障!」紅弦也是滿臉笑容的附和著。
「讓聞儉留下,是姑娘您的意思還是老爺的意思?」敏娘沒跟著開心,只是略帶擔憂的望了自家姑娘一眼。
她這麼一問。幾個歡歡喜喜的丫頭也止住了話語,偏過頭來擔心的看著舒迪。轉眼間,輕松的氣氛就變的凝重了起來。
「看你們一臉緊張的樣子!」舒迪輕笑一聲,道︰「放心吧!雖說是我想讓聞儉大哥留下來的,不過這事也是經過爹爹同意的,而且我剛才已經修書一封給他老人家了!不信你們可以問問聞儉大哥,我說的可是事實?」說完她對著聞儉的方向望了過去。
聞儉看姑娘朝自己望來,趕緊朝前一站接道︰「姑娘說的不錯!來之前老爺就對我說過,來到雲城後,若姑娘不嫌棄的話,就讓聞儉自此後跟在姑娘和少爺身邊,伺候小主人!」
敏娘一听聞儉這話,心就放了下來,她看了下舒迪笑道︰「姑娘處事素來知禮,只是我看到聞儉突然留下,誤以為是姑娘自個兒的主意呢!原來老爺早就有此安排,看來還真是我多慮了!」
「呵呵,敏娘也是一心為我考慮,無妨的。」舒迪打了個哈哈,換了話題道︰「我看那院子里雖是果木喜人,奈何因無人打理,更是荒草蔥蘢,不如下午咱們去將院子里的青草雜物先清理一番吧!雖說已是秋日了,到底還是有些炎熱的,清理的干淨些,也免得搬進去之後被蚊蟲叮咬!」
大家都連聲應是,一幫人又浩浩蕩蕩的出了「客來如雲」。朝著新買的宅院行去。
敏娘帶著綠芸綠蕊將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洗擦拭了一遍,又將廚房的廚具什麼的洗的干干淨淨。
舒迪則是帶著紫袖紅弦,對著院子里的一地青草埋頭苦干起來。聞儉負責將那些廢棄不用的大塊石頭什麼的都翻找出來,聞紹棠則是帶著趙逸軒跟在聞儉身後清理那些細小的石頭垃圾什麼的,大家邊干活邊聊天,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經過兩個時辰的努力,院子里那些郁郁蔥蔥的野草總算是被清理的七七八八,那些不需要的石塊之類的東西也都被抬了出來,大大小小的堆了幾堆。
而那經過敏娘幾人細心擦拭的藏青色房屋,此時也以一種清爽而古樸的姿態呈現在舒迪面前,讓舒迪不自禁的想起了現代的仿古建築。
敏娘和綠芸綠蕊忙完了房屋的清掃工作,也過來幫助舒迪將院子里清理出來的青草石塊等垃圾,大家七手八腳的將這些垃圾一並裝入聞儉拉來的牛車里,再由他運出去倒掉。
等最後一車垃圾運出去的時間,已是申正了!
此時夕陽西下,天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晚霞,在陽光的映照下,紅彤彤的泛著金光,煞是迷人。
趙逸軒伸開那雙細長的小手,迎著晚霞的方向,難得孩子氣的笑了起來。因為拔草的緣故。他的手上沾滿了青色的草痕,猶帶著細汗的額頭,張開的嘴巴中露出的潔白牙齒,映照在淡金色的光線中,狼狽卻充滿蓬勃的生命力。
在幾個丫頭的輕笑聲中,舒迪卻被一刻深深吸引。
她又一次發現,原來軒兒竟已是如此的奪目!
回去的路上,大家行的很慢。
忙碌了一下午,每個人都是累的腰酸背痛的,尤其是手上,因為拔草太多的緣故,隱隱的泛著痛,但這並不影響大家的心情,每個人想到即將要住進自己親手整理出來的房子時,都會忍不住露出一臉滿足的笑容。
吃完晚飯,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明日還要將購置的那些家具搬入新宅呢!
翌日起來,大家吃了飯,又奔向購置家具的店鋪,將那些存放的家具搬入了收拾好的院子里,在家具店老板的幫助下,又將這些床,桌椅,櫃子等抬進各自早已選好的房間里。
最後,又將斑駁的大門重新換了一副鐵門,且難得高調了刷了中國紅的涂料,門外的「李宅」牌匾也摘了下來,換上了舒迪親自手寫的「和園」,還即興的配了一副對聯,上聯是︰「年年平安日。歲歲皆是春」。
敏娘念完對聯笑道︰「姑娘這些話兒說的好,句句都吉祥!」
舒迪不以為然的回道︰「你們喜歡就好!」
在聞府的時候,她心心念念就是快點長大變強,然後帶著四夫人飛出那個牢籠,過天高海闊的自由生活去!因此,她給自己住的園子取名為「隨園」,意為隨心所欲的意思。
經歷了這麼多波折,真的到了雲城,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之後,她又不可免俗的希望能帶著這些所謂的家人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因此,她才又取了這麼一個雖落俗卻祥和的名字—「和園」,以及那些應景的對聯。
「能快樂一日就是一日,以後的事情且以後再去計較吧!」舒迪心里嘆了一聲,抬頭望著嶄新的牌匾和幾個歡喜的丫頭,嘴角勾了起來。
收拾好一切之後,舒迪又帶著一家人去買了被褥鋪蓋,油糧米面,末了叫了一輛車,讓聞儉趕著去了「和園」放下。
她則是帶著丫頭們先行回了「客來如雲」,準備明日將那些鋪蓋被褥的翻曬一番,後日就退房去新居。
舒迪特意讓小二拉了兩張桌子拼了起來,放在大廳最里面的角落里。又點了滿滿一大桌的菜色,除了幫聞儉叫了一壺烈酒外,還叫了兩壺味道清淡的果酒。
不一會兒,酒菜就上了桌,飯菜熱騰騰的香味引的本就勞作了一下午的大伙更是食指大動,連客套話都顧不得多說,就拿起筷子埋頭吃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填飽了肚子的舒迪懶洋洋的靠著椅子,一邊休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幾個丫頭聊天兒。
四周鬧哄哄的,到處是或埋頭苦吃。或高聲談笑的食客,利索的小二手中的托盤里裝著新鮮出爐的飯菜,在他們的來回走動中冒著氤氳的香氣。暈黃的燈火映照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上了柔柔的色彩,影影綽綽,卻是有了幾分天上人間的迷離。
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細細品味著那抹清淡的果香,耳邊是幾個丫頭的喃喃低語,舒迪下意識的就閉上了明麗的雙眸,靜靜感受著這份熱鬧中的淡淡溫馨。
「掌櫃的,兩間上房!」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
喧鬧的大廳里突然靜了下來。
舒迪詫異的睜開眼楮,看到了坐在對面的紫袖,紅弦那一臉驚艷的目光。
「好好!」掌櫃的收回怔仲的目光,對著前面的年輕公子連連點頭。又朝著旁邊一位小二示意他帶兩位客人上樓。
轉瞬間,大廳里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
舒迪轉過頭來,一臉好奇的朝門口的二人望了過去。
前面那位男子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古銅色的肌膚配著輪廓分明的臉龐,活生生塑造出一個冷峻端肅的硬漢形象,一件黑色長衫隱隱勾勒出魁梧的身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高峻,你自個兒上去吧,我在這里等你!」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微微帶著幾分命令。
那個叫高峻的黑衣漢子應了一聲,跟著小二上了樓。
舒迪這才將目光轉向後面那位漫不經心的公子。
一雙狹長的眼楮,眼角微微上調,嘴唇輕輕抿著,滿頭青絲以一根玉簪高高盤起,一襲米色長衫,腰間一顆同色系的綬帶,上面掛了一塊血紅色的玉佩,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許是感覺到了舒迪的注目,他猛的抬起頭,對著舒迪的方向微微一笑,波光流轉間,那雙本不出色的眼楮頓時變得邪魅無雙!
「好妖孽的男人!」舒迪心里暗道。
收回目光。卻是再也不朝那邊打量了。
「紅弦姐姐,你的口水掉下來了?」綠蕊對著怔怔的望著那白衣公子發呆的紅弦笑道。
紅弦下意識的就伸出袖口去擦拭,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被綠蕊調笑時,臉色一下子變得緋紅,當下對著綠蕊低聲恨道︰「綠蕊你個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完,竟是再也不肯抬頭去看那白衣公子了。
「這位公子,很危險!」素來活潑的紫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哦?」舒迪不動聲色的朝她望去,一副听取下文的姿態。
紫袖望了望舒迪,低聲道︰「這位公子雖然很英俊,但是你沒看他笑的時間眼楮里根本就沒有笑意嗎?連笑起來都可以作假的人,讓我覺得,很危險!」
說完她抬頭看向舒迪問道︰「姑娘,我說錯了嗎?」。
舒迪看了一眼紅弦,低聲回道︰「紫袖的直覺很準!我也是這麼認為,這位公子雖然極力將自己修飾的不起眼,但若是細細觀察的話,還是會有收獲的。且看他身邊的那位隨從,長相冷峻,功夫高強,這樣的人斷然不會是普通人能請的起的,再看那位公子頭上的那根潔白玉簪,通體雪白,細膩滋潤,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他腰間所掛的玉佩,色澤鮮紅,內里隱隱有光環浮動,此乃為極品的雞血玉石。加上他舉手投足間的那種閑適風雅,這種種細節都說明一個事實,此人非富即貴!」
幾個丫頭听自家姑娘只看了對方一眼,就能發現如此多的細節,再加上舒迪細舉實例,侃侃而談,當下也是連連點頭,再不對那兩位公子多加注目,只紅弦會趁大家不注意時,偷偷瞄向那位白衣公子。
舒迪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只當不知。她不想讓自家丫頭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何況還是對著一個明知道身份迥異,且來路不明的青年公子做這樣的白日夢!
仔細算來,紫袖紅弦翻過年也都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這個時代,十五歲就意味著可以嫁人了!古人本就早熟,她們呆在聞府這麼久,鮮少見的如此出色的男子,紫袖性子潑辣,心直口快的,倒還未必會有心思想那麼多;紅弦卻是個溫婉細膩的姑娘,情竇初開的年紀看到這麼一個魅惑勾人的貴公子,若真是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那以後苦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也因此,舒迪才如此費心的講這麼多話,目的就是為了打消她不該有的心思。畢竟以後要在雲城長住,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身邊的人整日里做不切實際的夢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大家都不說話了,舒迪對著一旁靜坐的趙逸軒問道︰「軒兒吃飽了嗎?」。
得到肯定回答後,舒迪又道︰「大伙若是都吃飽了的話,咱們就上樓吧!今日里忙了這麼一場,還挺累的。早點回去養好精神,明日咱們也好好逛逛雲城去!」
綠蕊笑了一聲,道︰「姑娘總算舍得帶咱們好好逛一日了!」
「你個壞丫頭!說的好像我整日里虐待你似的!」舒迪輕點著綠蕊的額頭,啐道。
一幫人嘻嘻哈哈的說笑著上了樓。
轉身時,舒迪眼角的余光看到此時正與白衣公子對坐相飲的黑衣漢子,也看到了紅弦再次偷瞄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