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098章 桃公子的心思

作者 ︰ 眠冰

大夫人想帶阿桃去莊子養病,高陸郡主想接阿桃去杜府做客。

地位差距擺在那里,老夫人沒有選擇,暫時壓下對酒坊的覬覦之心,慈祥的看了看阿桃,笑著囑咐杜小姐︰「我們的阿桃年紀小,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郡主多擔待,阿萱你多提點著她些。」

杜萱淡淡一笑,她本來長得就與杜七郎有幾分像,這一笑起來更像了幾分,惜娘盯著那微微彎起的淡色唇角,眼前晃過一張冰雪初融的俊臉,眨了眨眼,湊近了阿桃叫妹妹,叫得無比親熱。

阿桃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出去的機會,還有許多要掩人耳目的事情要辦,如果帶著惜娘,她們勢必要時時在一起,行動上不方便,于是只能當作不明白,將面前的果子推給她,惜娘立刻冷臉。

回到院子,和身邊的丫頭抱怨︰「……這還防備我了,真是可笑,她也不想她自己是誰,能防得住我嗎,……不過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族女,她爹上了族譜依舊是個泥腿子,于郡主有恩又如何,再有恩也不可迎娶她進府當少女乃女乃……」

丫環啐了一口,笑著捧上熱茶︰「小姐,和那種人計較什麼,插根羽毛就把自己當鳳凰了,二老太爺那一支的,隔著一層牆呢,早就分出府去了,能有多少情份在,就是看著她可憐才收留進來,老夫人有什麼好姻緣,定是先可著小姐您挑,您挑剩下不要的,都未必給她,還有研娘在呢,三小姐雖是庶出,論起來可也比阿桃親」

這話惜娘愛听,得意的抿了一口茶,過了一會兒,想到正往杜府去的阿桃,想到她可以離白衣杜七那麼近,又酸酸的哼了一聲,把茶杯 的放下,打算過幾天就攛掇老夫人將阿桃接回來。

此時,本該已經到了杜府的阿桃,卻是在酒坊里。

杜萱要看年酒坊,阿桃也需要帶些美酒作為禮物,最重要的是給李永年留下口信。

此時,她正領著杜萱參觀她的桃源居,陽光下,葡萄的掌狀葉片綠茸茸的長勢喜人,阿桃摘下一截細細的酸枝,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吐了吐舌頭,「這是可以吃的。」

杜萱也找了一根那樣的細枝,猶豫了一下,先用手小心的踫了踫,好像上面有毒似的,等了一會兒才摘下來,卻沒有吃在嘴里,只是聞了聞,一直放在手里把玩,見阿桃疑惑,苦笑著解釋︰「我小的時候在外面玩,沖撞了髒東西,那髒東西很厲害,和尚和道士都驅不干淨,有時踫到什麼就會引發全身痛癢,難受得很……」

哪是沖撞了髒東西,不過是皮膚嚴重過敏罷了。

阿桃有個同寢姐妹過敏,冷不行熱不行,洗澡不行風吹不行,激動不行上火不行,動不動臉上身上就紅包一片,痛癢得無法入睡,去醫院看變態反應科,查了幾十項也沒查出過敏源來,痛苦不說,關鍵是臉上的紅包會降低印象分值。

杜萱因為這很少出門,否則以她的身份,不可能長安貴女的社交圈被司馬敏和鐘寧平分秋色,至少應該是三分天下。

一聲認命的嘆息散在下午的陽光里。

阿桃看著杜萱,這個瘦弱的女孩給人的印象不錯,再說杜七郎也是朋友,再說……她好不容易離開呂府。

空間水應該能治過敏,但是不能暴露空間水,同時話不能說得太滿,斟酌了一番,又拿出瘋爺爺當幌子︰「那個,我在鄉下的時候,有個富戶姑娘是這樣,誰都看不好,後來死馬當活馬醫,讓瘋爺爺給她看了看,結果還好了……」

杜萱眼楮一亮,激動得聲音發顫,問話接二連三,「瘋爺爺是誰,是哪里的鄉下,他可是還在?」

阿桃眼里露出懷念的神色︰「不在了,他本來出現就很突然,後來在夜里放歌離去,不知所蹤,有人說看見他坐化在山中了。」

杜萱眼神黯淡,頹然垂下手,葡萄酸枝落在地上。

阿桃看了看極度失望的杜小姐,先把治不好的責任撇清︰「瘋爺爺倒是和我說過怎麼做的,可是沒說完家里就叫我吃飯,還有我那時年紀太小,說的那部分也只能記個大概……」

杜萱這些年被折磨夠了,抓到一絲希望就不放手,讓阿桃只管做來,不管有沒有效果,甚至更重了,都不埋怨阿桃一分一毫,生怕自己說話沒份量,讓阿桃有顧慮不肯施治,立刻帶阿桃去了杜府。

高陸郡主一听,比杜萱還激動,「……不知請過多少高僧和隱士,五斗米教的道士也請過,甚至蠻子的巫醫和夷人的薩滿都請過,卻沒一個有效果,都說萱兒沖撞的東西太過邪異,無法可施,只能等天外高士,可不就是你說那個瘋爺爺」

……,阿桃抽了抽嘴角。

高陸郡主眼角有了淚花,出其不意的抓住阿桃的手,「萱兒的病,讓我x夜憂心,可惜這病藥石無效,否則我寧肯不治自己的病,也要讓小仙翁給她治。」又歡喜道︰「昨天我去上香許願,求了個上上簽,老和尚與我說,萱兒命中注定有貴人相助,我當時還想,我的貴人是你阿桃,不知道萱兒的是誰,沒想到我們娘倆的貴人都是你」

杜萱上前拉住阿桃另一只手,「阿桃,你不用有顧慮,你若無法,我也就認命了。」

阿桃沉吟,不等到高陸郡主的免責保證,她是不會松口的。

高陸郡主嘆了一口氣,「阿桃,我知道有些難為你了,你也沒有完全的方子,不知道結果如何,自是不敢應下,你呢,只管放手治,我會與你寫明無論後果如何,都與你無關。」

阿桃點頭,又提出保密要求︰她現在已經夠顯眼了,只蛋糕美酒已經麻煩多多,這要是能治疑難怪病的事跡再傳出去,估計以後別想消停了,她還沒有自保能力,只能選擇低調生活,「瘋爺爺是隱士高人,不求名利,我若是按照他的方法將萱姐姐治好,也是奪人之功,還請郡主對此事秘而不宣。」

高陸郡主同意,「需要什麼你只管提。」阿桃就等著這句話,看著滿臉期望的杜萱,開始獅子大開口,條件是早就想好的,嘿嘿。

「過程有些復雜,花費的時間會很長,不是幾個月就能好的……」

「這十多年我都忍過來了了,怎麼還會在乎這一年半載的」

「會用到不少藥材,有一些還是很珍貴的,比如,五十年的紫丹參……」

「如果什麼都不用,我倒不信你了呢,需要什麼藥材你只管提,一百年的我們杜府也是有的」

「需要一些儀式,涉及到你生活的方方面面,而這些儀式,需要在特定的地點舉行……」

這話是高陸郡主回答的︰「萱兒都會照你的安排做,地點不用擔心,我們有不少宅子,明天你看看哪個合適,都不合適我們借,借不到我們買。」

三人在里面說話,外面廊下的武丫兒姐妹互相看了一眼︰五十年的紫丹參,貌似給小白吃的吧

結果她們的懷疑無比正確,阿桃進了郡主安排的小院,等沒人了,第一句就是︰「武丫兒,明天我們出去看房時,送你到酒坊,你去問下永年,李嬸子治病都需要什麼藥,記不住就寫張藥單來。」

眉娘一听就急了,「姑娘,你有沒有把握,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阿桃咯咯笑著坐在軟榻上,「這下呂府就是來接我回去,杜府也不能讓,這病我得治個半年一年的,最好是治到我爹回來。」往後一躺,「在這里都覺得比呂府親切,那些親戚都不怎麼樣,等掙夠了錢,我和爹爹說,咱們到洛陽發展去」

眉娘苦著臉,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我的姑娘啊,原來你是抱著這個想法啊,那可是郡主,騙不得」

阿桃開始晃腳丫︰「怎麼是騙呢,你沒看我提的要求越多,她們的眼楮越亮嘛這病有一半是心病,那些都是心理安慰劑,相信能治好,病情先就好了一半,我若是什麼也不提,換成你是杜小姐,你信嗎?」。

也是,眉娘眨眨眼楮不語,過了一會喃喃道︰「還要院子,姑娘你確定你能治好?」

阿桃給了她一個白眼,「我什麼時候做過不靠譜的事?這病我有九分把握,要院子是必須的,趁不在呂府這段時間,我要把酒坊發展起來,還要發展自己的力量,這白天晚上都出去,住在杜府里肯定不行。」

眉娘听阿桃說治病有把握,立刻就不擔心了,和武丫兒收拾包裹,按照阿桃的吩咐,呂府給的東西包括衣服首飾一概不帶,只帶走了自己的東西,三人的家當加起來也就兩個小包裹。

天色暗下來,阿桃拿出那五塊贏來的玉,擺弄了一會兒,挑了桃公子的那塊黃玉握在手里睡去。

而同時,桃公子正在藕池的水榭里,案角一根牛油蠟燭,面前一杯桃花酒,溫暖的晚風自開著窗溜進來,碧紗帳微動,就像那日的雨,她一身白衣,在對面紅色的廊柱間飄飄穿行,看起來孤零零的,像一片蕭索的浮萍。

第一次相見,只聞其音,一句「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讓他為之一頓。

第二次相見,只見側影,那個敢于冒犯貴人的、低頭急走的可笑身影,讓他啞然失笑。

第三次相見,是呂府的春宴,她粉衣默坐,一屋子竊竊私語的小姐,只有她看向窗外的花樹,那自嘲的一笑,有萬水千山的滄桑,又有煥然新生舒適,而她才八歲。

然後記憶就開始多了起來,他猜中她的謎語,他看到奇怪昏過去的她,然後是南山小仙翁那里,她學著男子抱拳說著什麼雪中送炭,再然後,他打獵時遇到她,他的狗咬了她,她說什麼狂犬病潛伏期要他賠錢,再然後,她被人劫走,他救了她,再然後就更多了……

他來長安一個多月,在這個夜晚回想起來,突然驚訝的發現,有一個細小的身影在不經意間佔了這麼大的空間,以至于他看不到別人的身影。

二管事站在門口,看了看公子,又看了看那酒,咳了一聲,把本來放在後面說的事挪到前面來︰「主子,阿桃姑娘和杜小姐在酒坊待了一會兒,然後進了杜府,杜公子馬上被找了回去,看樣子有些急。」

桃公子看著酒,「那個姓鐵的老僕怎麼樣了?」

二管事心領神會︰「啊,小的正想說,鐵老哥傷勢有些嚴重,明天就去給阿桃姑娘送個信兒。」福至心靈的又加了句,「對了,追風好像也有些問題,這事兒只能找阿桃姑娘,別人都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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