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138章 酒坊前好熱鬧

作者 ︰ 眠冰

阿桃和呂煜被瘋牛車撞下陡坡,讓桃花澗熱鬧非凡。

澗邊林中,處處都是人影,處處都是呼喊聲,道士衙役家丁丫環,還有大狗,三五成群,喊著煜哥兒或者阿桃的名字,采野菜的孩子、撿柴草的婦女,采藥的老頭,每一個在山澗里的人都受到了問訊,他們指著一潭幽水,有些驚慌的說著當時的情況。

這種地毯式搜索持續了十多天,慢慢的,搜索的規模開始變小。

到了一個月以後,只有叫著「姑娘」的那幾個人還堅持天天來,牽著小牛犢似的大狗,風雨不誤。

在這樣的堅持里,盛夏很快就過去,早晨的空氣有了幾絲清涼之意。

吱呀一聲,桃花源酒坊的側門開了,穿著青布短衣的小伙計把門檻卸掉,揮手示意里面的板車向外行駛,車上是成摞的米袋子,趕車的伙計揚起鞭子,卻不是打在馬身上,而是虛空打了一個響,清脆的喊了一嗓子︰「大花,走嘍,為東主小姐積德行善,送米施粥」

開門的小伙計拿起掃帚,看著露出半邊臉的太陽,像是說給別人听,又像是給自己增加信心,「東主小姐那麼好的人,鬼神都會保佑她的,她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那匹健壯的五花馬似乎很喜歡听這樣的話,打了個響鼻,正要抬蹄前行,半空中卻又放下了,漂亮的馬眼看向前面,憤怒的拉長聲音嘶鳴。

車夫看過去,臉上也現出憤憤之色,呸了一口︰「怎麼又來了,還要不要臉。」

車下的小伙計皺起眉頭,「不對,今天他們來的人多,我去里面報信。」放下掃帚,飛快的跑向門里,其實也不用他報信,門里立刻有條大狗竄出來,站在馬兒旁邊,沖著前面汪汪狂吠。

很快,酒坊里有低沉的狗叫聲回應,幾乎就是喝口水的功夫,門前眨眼又多了四條健壯的大狗,五只狗排成一排站在馬前面,伏肩呲牙,虎視眈眈,比五個並排的衙役都有氣勢。

呂府的大管家下了馬車,看了看那幾條狗,對著迎出來的掌櫃哼了一聲,冷著臉宣布︰「你擅自做主施粥,已經損害了阿桃小姐的利益,我們呂府是阿桃小姐的近親,不能眼看著你們胡來,今天起要接管阿桃小姐的產業,這車糧食不能拉出去。」

掌櫃也不客氣,「我們施粥是為東主小姐積德行善,怎麼就成了損害阿桃小姐的利益?再者,小姐許了我們高層這種權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作主張,我就不明白了,這種你好我好的大善事,怎麼會有人前來指責?」

「已經三個月,阿桃小姐不可能生還。」

呂大管家哼了一聲,「我來這里是宣布,而不是和你討論,你若是阻止,我告你企圖侵佔主家產業。」

向後面一招手,「來人,封了賬房」

後面的馬車里跳下二十多個強壯的家丁,個個強壯,這些沒什麼,關鍵是馳道上又來了幾匹官馬,那幾個衙役騎到近前冷冷的看著掌櫃,明擺著是給呂府的人壯聲勢來了,五條大狗沖著他們凶狠的叫起來。

「呵呵,那幾只破狗最好咬了人。」酒坊對面茶樓的雅間里,大夫人心情很好的抿了一口茶水。

「是啊,咬了人就有借口打殺了。」二小姐這三個月過得舒服,臉部豐潤了一些。

大夫人看著望娘,欣慰的笑起來,「是阿桃害得你嫁做妾,我說過,要用阿桃的酒坊補償你,如今終于做到了。」

二小姐垂下眼皮,假意推讓︰「母親,我不要,老夫人和二老爺不會同意的,說不定會起爭執,平白的給您添煩惱。」

大夫人卻不以為然的一笑,「你放心,我自有方法說服他們。」

阿桃的酒坊,老夫人覬覦的很久,怎麼會同意大夫人給二女兒作嫁妝,按照那老太太的性子,這事是不可能的,二小姐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母親。

大夫人很自信的一笑,看向窗外。

對面的酒坊前,就在說這幾句話的功夫,突然多了一大群乞丐,吵吵嚷嚷的隔在兩波人中間,而那幾只大狗根本沒有咬人,而是顛顛回到了院子里,專心的低頭吃食,兩耳不聞窗外事,再也不叫一聲。

「阿桃小姐沒死,怎麼這就來接管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啊。」

「這是什麼親戚,這不是咒人嘛。」

乞丐們組成人牆攔在呂府家丁前面,身上的酸氣燻人,他們敲著飯碗,不知誰開始的,總之不一會兒就異口同聲的唱起來,「祝你平安啊祝你平安,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施粥積善啊施粥積善,你永遠幸福是我最大的心願。」

百十來人一起喝,越來越成調的歌聲吸引了不少人,半個時辰後,酒坊門前已經是人山人海,議論呂府和阿桃的聲音此起彼伏。

「阿桃小姐真是個可憐的,什麼都差一步,拜師差一步,婚事也差一步。」

「是啊,鐘府為給她體面,還特意請了太後的口諭,她人卻沒了,好事落到了呂惜娘頭上,听說剛剛交換了庚帖,阿桃就是回來,這也改不了了。」

「說到呂四小姐,我倒听一件可怕事,就是那個死去的二夫人和……」

議論的聲音和乞丐的歌聲,將整個商肆都攪動起來,酒坊的人站在門里,指點著圍著門的那些乞丐,倒成了看熱鬧的了。

雅間里的大夫人皺了皺眉,叫來春紅說了幾句。

那邊呂大管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乞丐越來越多,看客也越來越多,自己這二十幾號人還真沖不過去,正不知該怎麼辦,看到一隊官兵騎著馬過來,鞭子一指,還沒等開始喊話,那些乞丐一窩蜂似的散開了,邊跑邊喊,「快跑啊,呂府的官兵抓人來啦」

看客也呼啦散開,不一會兒走得干干淨淨,酒坊的掌櫃看了看那隊官兵,嘆了口氣,站在院門正中,對大管家抱拳道︰「阿桃的親戚接收可以,但只是你不行,我必須將酒坊交到正主手中,也算是對東主小姐有個交待。」

這個要求很正當。

大夫人不想出面也得出面,走進酒坊富麗堂皇的招待廳,坐下吩咐掌櫃拿賬冊,又道︰「阿桃年紀小,有些想法不成熟,我馬上從別處調來大掌櫃和賬房先生,一切都按呂府鋪子的規矩來。」一句話就將最重要的位置安排了自己的人。

掌櫃臉色有些不好,但是沒有說話,將賬冊呈上。

大夫人看著薄薄的一本賬冊,而不是印象中的一摞,皺眉道︰「我記得這酒坊到阿桃手里有半年多了吧,怎麼就這麼一本。」翻開一看,愣過之後是怒,一拍桌子,「這都是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掌櫃拱手道︰「賬房小先生是東主小姐派來的,他這種記賬方式東主小姐非常贊賞,說是看著一目了然……」

二小姐伸手看了一眼,輕笑道︰「一目了然?我怎麼看著眼暈呢,阿桃妹妹真是胡鬧。」

正說著,忽然听到歡快的狗叫,狗兒明顯是在跑動,聲音很快拉遠,掌櫃一听,胖臉激動得抖起來,竟然跑得比小伙計還快,「別人來了不會是這種叫聲,東主小姐,定是東主小姐回來了」

伙計們都跟著跑出去,就見那幾只大狗跟在一輛馬車旁邊奔跑,尾巴都快搖斷了,喜道︰「果然是東主小姐回來了」

「姑娘回來了,我找到姑娘啦」武丫兒把頭伸出車窗外,揮著手興奮的大喊大叫。

二小姐在通廊里听到,猛的咳了起來,頭上芙蓉花顫了幾下,掉在青石板上,喘了好幾口氣,才把臉上失落的表情掩蓋下去。

大夫人愣了片刻,想到了自己惟一的兒子,大叫著奔出去,「煜哥兒呢,煜哥兒呢?」

「母親,母親,我想你,大瘋牛好嚇人。」清瘦了些的煜哥兒  的撲到了大夫人懷里,講著三個月來的遭遇,怎麼掉到山洞里,怎麼靠著吃果子活到現在,听得大夫人後怕不已。

其實呂煜撞到了後腦,昏了很長時間,後來幾天小仙翁又給他吃了安神湯,都是半夢半醒間,講的話都是阿桃告訴他的。

阿桃也不擔心他說漏嘴,笑盈盈的和伙計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對掌櫃道︰「听武丫兒說你們為了給我積福,施粥三個月,真是謝謝你們,這事做到我心檻里去了,為了慶祝我大難不死,這一季的獎金翻倍」

在一片歡呼聲中,阿桃沖著大夫人笑,「伯母和二姐姐看起來氣色都不錯,好像豐潤了些呢,今天怎麼有空到酒坊里來?可真是巧了。」

兩人笑得都有些不自然,趕緊帶著煜哥兒告辭,也不敢叫阿桃一起回去,貴芳院值錢的東西都封在庫里了,有幾件首飾還放在了望娘的嫁妝當中,翻出來物歸原主都需要時間。

阿桃哪給她們時間,笑吟吟的讓人給杜萱報信,跟著大夫人向外走,「讓老夫人安心最重要,酒坊的事明天處理也耽擱不了什麼。」

上了車,武丫兒嘿嘿的樂︰「杜小姐在路上就能踫到呢,讓她們急上一急,她們可真行,姑娘你的首飾跑到了望娘的嫁妝單子里。」

阿桃嚴肅道︰「今後更要小心了,大老爺肯定認為我知道他的丑事,這是要滅口。」又笑了笑︰「不過他這一次倒是成全了我,避過了鐘府那門婚事,否則真是要費一番腦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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