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色連一句客套話都吝嗇對傻子和樸男秀子說,執著方青羅就走。擦身而過帶起的微風刮過鼻尖,傻子輕輕呼出一口氣,似乎是得到了解月兌一般。
雇用馬車,交付車資,等待上車。方青羅待在秦無色的身邊,安靜的彷如一個真正的孩子。秦無色也沒有出聲與她交談,只是等到車夫說可以上車的時候,帶著她上車出發去他們的目的地。
到達巴陵縣花了許久時間,期間轉了不下三趟車,他們才終于到達了風光宜人的巴陵縣。
在通往縣城的官道上,到處可听見鳥兒歡動的鳴叫,依稀還伴著河水的流淌聲。陽光不停地順著顛簸的布簾子投射進車廂里,像是要看看車內人現下的情況。
車里頭的氣氛雖然已不像剛出發時候那樣凝滯,但也安靜的很。
方青羅縮著雙腿,兩手環抱著膝蓋靠坐在車廂尾,全神貫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秦無色則倚坐在車廂頭,接近掩蓋著布簾子的車窗處,就著馬車的顛簸,隱隱綽綽地看外面的風景。
越是接近縣城,道旁的油菜花田越是開的燦爛。輕輕一嗅,滿鼻子的芬芳香氣。那是混合著新生女敕草與土壤的味道,很干淨很好聞。
秦無色深嗅了幾口,給大腦醒醒神。眼角輕瞥了下車尾的方向,在權衡了一會兒之後,終于挑開了擋著車窗的簾子,使陽光得以將整間車廂照的光亮起來。
窗外的野菜花田就如同過去來時一樣,盛放的燦爛。不仔細看,以為那一片片燦爛的都是金子鋪就的成果,而要是仔細看了,又覺得會將雙眼刺瞎掉。真是美景當前,卻又左右為難。
受光亮的影響,方青羅沒法再沉浸在自個兒的小心思里,眯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看外頭的風景。巴陵也是高等級玩家的地盤,所以她沒怎麼接觸過,唯一一次就是和陳偉安來的。
那時候正好趕上游戲日歷的六一兒童節,游戲內搞了項活動,完成一系列的任務之後,可以得到一只漂亮的風車。對于這種純粹騙小孩兒玩的東西,她原本是沒有多大興趣的,但那一系列的任務給予的金錢獎勵也頗為豐厚,她也就看在錢的面子上一塊兒來了。
巴陵是那一系列任務的最後一站,在這兒得到了那只騙小孩兒玩的風車,而後看到許多人在油菜花田里跑啊鬧啊,她也跟著玩了一把。幸好,游戲世界終歸只是虛擬,不然活動的那幾日遭受了那麼多人踐踏的油菜花田不可能還有現在這麼燦爛美麗的風景。
鳥兒的啾鳴變成了公雞的高鳴,馬車漸漸緩了下來,車外頭也有了人聲。
方青羅自車窗那一小方處可見到,馬車已經進入了縣城里頭。
說是縣城,其實也是游戲公司官方化給按上的名頭。不過就是一座小村落。方圓不超過也不會超過十里。
車夫喊了聲到了,馬車正式停穩。車頭處的木門打開來,顯露出村落的一角,以及大片的陽光。
「走吧。」秦無色邊往外挪,邊招呼著方青羅下車。這是自打上車之後,他對她說的第三句話。當然,他只是考慮她的心情,故意不多嘴。
巴陵這塊兒的驛站就建在村門口,外靠田地里靠村落。往里看就是不大不小、不熱鬧也不太冷清的巴陵小縣城——陳村。往外看,就是燦若夏花的油菜花田,隨便輕瞥一眼,就夠晃瞎你的眼。
才下車,兩個人就明顯感覺到了春末夏初的那股子熱意。現下正逢飯點,所以更覺得太陽炙熱強烈。
眯起眼楮四處看了看,幾條大黃狗趴在村口的大槐樹底下打瞌睡,而幾只母雞則帶著小雞仔在一旁啄米吃。
最靠近村口的除了驛站外,就是鐵匠鋪子。雖然是飯點,但鋪子里頭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依然不間斷的傳出來。
方青羅四處看了下,最後才將視線轉回到秦無色身上,張口說了出發到現在的第一句話,「我們現在怎麼做?」
長安城里的那個江湖術士馬元只說讓他們來巴陵,尋找那位退休了的關中商業協會的某位人物。巴陵之地可說也大的很了,甚至兩人都不知道那位人物是不是在這個村里頭。
以往來巴陵做過人物的經驗,秦無色知道除了這巴陵正中央的陳村有人煙外,以東有軍隊扎營地,還有兩處匪寨。以南也有兩處匪寨,以東是惡人谷的一處據點,而在東南角則有一處莊子,以北也是私人莊子,俱是有人煙的地方。所以說這巴陵的人其實很多。
他們想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尋找這麼一個人,難度並不低。
不過,好在馬元還是給了很明顯的一條線索——關中商業協會。
就著方青羅的提問,秦無色轉了轉,說道︰「當初來這里做任務的時候,記得這個村子里並沒有村長。不過這兒里外的地都是屬于陳家的。陳家現在當家作主的是陳二爺,但這位二爺不太近人情,倒是他的那位二姨太很好說話。」說著,他示意方青羅跟他走。
秦無色帶著方青羅越過陳村地主干道,一路往西邊兒,在穿過了大半個陳村之後,他們終于到了他們的目標所在地,陳村的小菜市場。
陳村的人口不多,相對的,就連菜市場也小的可以,一眼就忘盡了。
也是因為這個關系,兩個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穿著粗布衫的菜販子里頭夾雜著一個衣著體面的女人。那女人正蹲在一處菜販面前,細細的挑選新鮮野菜。
「是她嗎?」。方青羅輕聲問秦無色。
秦無色點點頭,「嗯」了聲,抬步向那女人走去。
走到那女人的面前,秦無色學著她的模樣,蹲子,出聲道︰「陳二姨太。」
正在挑野菜的女人聞言停下手里的動作,轉著頭來看了秦無色眼。頓了幾秒,忽然欣喜地笑了起來,「是你。」
看來她還認得面前的人。方青羅嘖嘖一聲,NPC果然有所有玩家資料的吧
「好久不見,二姨太。」對于面前的陳二姨太還認得自己,秦無色並無多大的吃驚。
「嗯,好久不見。」陳二姨太的欣喜也只有一會兒,等待秦無色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她就又恢復到了如常,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將方才挑選好的野菜放下,她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似感嘆又似自言自語的說︰「最近陳村都少有人來了,更難得的是還見到故人前來搭話。」
秦無色呵笑兩聲,開門見山的說道︰「是這樣的,二姨太。我想尋找一個人。據說這個人以前在關中商業協會做事,現下已經回到巴陵。不知道二姨太可有眉目?」
「關中商業協會?巴陵人?是咱們村里的人嗎?」。二姨太皺眉,喃道︰「可咱們村最近也沒什麼生人啊。」
陳二姨太撇頭想了半天,搖搖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秦無色本就不指望她能想出什麼來,見她搖頭,忙就隨道︰「我知道陳二爺熟知這一代的人事,所以想請陳二爺幫忙一下。或許陳二爺能知道什麼。」
陳二姨太一愣,旋即點點頭,笑了笑,「說的也是。我這麼一個婦道人家,日日在家閑坐,偶爾也就在菜市看看新鮮的菜色,哪里見過什麼世面或者生人呢?但二爺不一樣了,就算他不知曉,手下那些人總歸也是有些了解的。」說罷,順了順衣裙,轉身往一旁走,走了兩步回頭招呼他們,「走吧,我領你去找二爺。這會兒他該是回府了。」
方青羅隨著陳二姨太沒走多遠就到了陳家。到底是富甲一方的大家,府邸的氣派是陳村里別家沒法相比的,就門口就還有四名壯漢家丁把守大門,一般人顯然不敢輕易靠近。
才走進陳家大門,就見著院子里一蓄著山羊胡的男子站在院中央,虎視眈眈地盯著門口處。
看那男人的身形也不魁梧,也不是橫肉滿面,偏偏有股子說不清楚的匪氣,讓人覺得膽戰心驚的。
然後陳二姨太並不怕他,秦無色也對著那人沒有任何懼意。
「二爺。」陳二姨太輕聲喊了對方一句。
方青羅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就是那個什麼陳二爺。
陳二爺明顯對秦無色和方青羅帶有敵意,從他們倆進門來,一雙陰鷙的眼就不曾移開過他們。
再盯著他們倆看了幾眼,陳二爺才撇頭望二姨太,沉聲問她,「他們是什麼人?」
二姨太笑了一笑,「二爺,他們想找個人。」
「找人?」陳二爺狐疑的看了看秦無色。在他眼里,方青羅不過是個半大不小的丫頭片子,無威脅值。然而秦無色則不同,成年男子,還是個好看的成年男子,絕對的威脅感。
「是啊,二爺。」秦無色忙接口,「我們知道這巴陵內外就屬二爺的勢力最盛,這兒的人更是沒有二爺不知道的。」
他的一番拍馬屁只要愛听的都覺得受用,陳二爺也不例外。哼笑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要找的人是不久前回到巴陵的,不過之前一直在為關中商業協會辦事…。」
秦無色才說完,陳二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