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上牙齒磕下牙齒磕得快要殘掉的時候,我徹底後悔了,後悔為啥在這大冷天的只穿著這麼一件單薄得跟沒穿似的裙掛出門。突然懷念起做周曉璐的日子,不管多冷的天,只要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就夠了,這就是脂肥肉厚的好處。再瞧瞧這身無二兩肉的趙芸兒,淚奔啊我……
最可悲的是,在我冷得快要不能自理的時候,還得做出一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架勢,嬌嬌柔柔的側身回眸對魏錦輕吟而道︰「魏大哥瞧這兒可有‘蝴蝶初翻簾繡,萬玉女,齊回舞袖’的意境?」當剽竊成為一種習慣的時候,你就不會再為自己的行為而引以為恥,反而會為自己將剽竊物運用合理而引以為榮。
對上魏錦的眼,一向清寡淡然的黑洞里竟跳動起了炙熱的火焰,灼熱了我的眼,灼熱了我的心。他終是為我傾倒,不管是傾倒在我霸佔來的趙芸兒頗為秀麗的容貌里,還是傾倒在我剽竊來的古人登高能賦的才華里,我都毫不客氣,統統接受。
魏錦本就清新俊逸的臉龐現在更增添了一抹光彩,讓我差點忍不住沖上去把他那粉粉女敕女敕的薄唇咬上一口。在我三魂七魄已經有三魂六魄撲上去瘋狂啃咬他薄如刀削的唇瓣時,身後嬌滴滴的嗓音讓我瞬間靈魂附體。
「妹妹此句‘蝴蝶初翻簾繡,萬玉女,齊回舞袖’作得生動至極,將這飄雪比作「蝴蝶」、「玉女」,真是別出心裁,甚是妙哉。」
噯?天寒地凍的,我這比林黛玉還嬌弱幾分的姐姐不在房間里窩著烤火,怎麼也有這閑情逸致出來當電燈泡?
「原來魏大人也在啊?妤茹真是失禮了。」我那嫻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的姐姐趙妤茹卓越多姿的朝著魏錦欠了欠身。嘿,那小樣,真是讓人我見猶憐。
魏錦微微頷首,眼底閃爍的光芒逐漸斂去,恢復了以往的明朗清風,遂風度翩翩拂袖而道︰「魏錦在此見過大小姐。」
「姐姐身子可是好些了?怎的身邊都沒帶上一個丫鬟,可別再被涼風侵了身子……」我故作溫柔體貼的扶住趙妤茹搖搖欲墜的身子,柔聲詢問。言下之意便是,身子不好就別在風口呆著,識趣點,沒事兒就自個回房間里窩著烤火去。
哪曉得趙妤茹不僅不是個識趣兒的主,還拖著一副病如西子勝三分的身子嬌嬌弱弱的拍拍我的手道︰「我這身子已經病了好些日子了,整日悶在屋里著實有些無聊,今日醒來竟見初雪染庭閣,一時興起便出來走動走動,正巧遇見妹妹同魏大人……」
要說咱這嬌滴滴病怏怏的姐姐,打我變成趙芸兒這些日子以來也是未曾見過幾面的。听聞她是姨娘所生,自打娘胎出世就先天不足,姨娘也在她尚未滿月之時便撒手人寰。爹爹為了留下姨娘唯一血脈,花了好些功夫,用了好些名貴藥材才得以將她性命保住。但這病根卻落下了,始終無法根治,每日都得定時服藥,受不得熱也受不得寒,若是一不小心舊疾復發,就算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本來這病就這麼將息著,雖是離不得藥,卻也不易復發。可在三月前,當她听聞趙芸兒在蝶園跌傷,群醫束手無策之際,郁結攻心,竟生生噴出一口血來。
之後便是,我醒了,她還未醒。我下床了,她還在床上躺著。這一病就是三個月。魏錦在替我看完傷勢之後,便會再去替她會診。我每每想前往探望,都被娘親生生攔了下來。想來當年姨娘甚是受寵,娘親直至現在都還耿耿于懷。我也只得作罷,細細想來,與趙妤茹見面未曾超過三次,也都是在路過她所居別院時匆匆見過,並未好好說上幾句話。
「不知大小姐可否願意同魏錦與二小姐共賞雪景?」魏錦溫文爾雅真誠而道。得,我和魏錦第一次的約會一開始就變成了‘鏘鏘三人行’。
我有意走在魏錦和趙妤茹之間,一是想跟心上人靠得近些;二是方便為他們做向導。趙妤茹雖比我虛大周歲,卻自小甚少步出房門,真真正正三步不出閨房。況且自打我從蝶園摔掉半條命後,爹爹便下令將蝶園大勢修葺了一番,那懸在半空中的罪魁禍首……秋千,也被咱老爹命人卸了下來,毀尸滅跡了。我靈機一動,纏著爹爹在蝶園為我新建了一處游樂園,雖都是一些工藝較為簡單的蹺蹺板,旋轉木馬(當然得靠人工旋轉)之類的娛樂設施,但也惹得了府中丫鬟小廝們掀起了一番追捧熱潮,頓時把我封作偶像膜拜起來。這也難怪,都還是些沒長醒的孩子,看見這些新鮮玩意兒能不激動麼?
想這趙妤茹也才年方十六,正值豆蔻年華,又常年呆在深閨之中,這些新鮮玩意定也能令她展顏一笑罷……
果不其然,一切皆在我的意料之中,這些游樂設施成功的勾起了趙妤茹未泯的童心,尤其是那輛老少通吃的旋轉木馬,趙妤茹更是接連玩了三次方才罷休。下馬之時已有些氣喘吁吁,白皙的肌膚上隱現出細細汗粒。
「吁,妹妹可是如何想出這些好玩的把戲的?」趙妤茹輕輕吁出一口氣來,一笑兩酒窩的瞅著我瞧。
這倒是把我給問住了,如何想出來的把戲?我怎麼知道旋轉木馬的創始者是怎麼突發奇想把它給造出來的?于是只得隨口亂謅道︰「听打雜的下人說的,只是些鄉下窮人家消遣娛樂的小玩意,姐姐喜歡便好。」
「哦,原是窮人家的玩意兒,倒也新鮮。」趙妤茹遂點點頭,若有所嘆。初冬寒徹骨,更何況是趙妤茹這病怏怏的身子骨,剛耍完了旋轉木馬便開始咳嗽起來。噯,人長得太好看真是罪過,就連這咳嗽的樣子也顯得閉月羞花惹人愛憐。
「想是大小姐受了寒,還是早些回屋歇息才是。」魏錦微微蹙眉,將自個兒身上的補褂月兌下披在趙妤茹身上。遂喚我︰「二小姐,不如今日賞雪暫且做罷,魏錦恐大小姐舊疾復發。」
我頓時心中滋味白生,酸甜苦辣輪番襲擊。我在這寒風里得瑟得雞皮疙瘩掉了滿地,也沒見他如此體貼為我月兌衣避寒。但他那雙清明如水的眼楮里有著實看不出對趙妤茹有何情愫。我只能被迫認為那是他醫者父母心的高尚品格,誰叫咱沒有生得那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模樣來著?強自擠出一抹自以為還算得上自然恬靜的笑容,道︰「芸兒亦認為姐姐身子甚為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