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我離宮的旨意是突然的。
杜全兒在宣讀聖旨的時候,長外便已經準備好了送我出宮的轎鑾。我與佳芮他們道別的時間並不多,將隨身的銀兩首飾分作五份賞給了佳芮、小路子、小暉子還有清兒和佩兒。
離別的場景是感傷的,我叫他們不要哭,但清兒和佩兒還是忍不住偷偷抹眼淚。小路子強撐著笑,只是比哭還難看。小暉子尋日里話少,也與我走得不算太近,倒還穩重,領了賞銀向我謝了恩便出去做手里的活兒。只有佳芮,面上始終掛著一抹淺淡的微笑。
我不喜歡別離時的悲傷,也不許他們送,頭也不回的上了轎鑾。
抵達王府大約已經是巳時。沒有浩蕩的聲勢,也沒有讓人先去通傳,徑自回了望月軒。
殿外有急促的腳步聲,珠簾被猛的掀開,踫撞得簌簌的響。我回過頭去,注視著他迫切而興奮的臉,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阮暨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怔怔的上下打量著我。他朝服尚未換下,頭上的發冠更是因來時的急切而有些歪斜。我含著一縷笑影,緩緩走到他身前,輕輕扶正他頭上的發冠,便向後退開一步,好讓他看仔細些。
過了許久,他忽然「啊」的低呼一聲,身子已經被他一把摟進懷里,「今日退朝時,皇上說已經準你回府……」他撫著我的臉,極是依戀的看著我,「芸兒……」
他的樣子讓我心疼,我輕輕的笑,甩掉心底悲傷的陰影,軟聲說道︰「長街的事情已經有了定曉,皇上自然準我回來了。」
阮暨岑的拇指在我臉上來回的摩擦,定定看住我,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你瘦了。」語氣里充滿著憐惜。
我下意識的看自己,因換上了輕薄的春衣,身子越發顯得消瘦。我情知騙不過他,淡淡笑道︰「我想家了。」
他的唇輕柔的落在我的臉上,睫上,最後停留在我的唇上。這一吻並不深,有些冰涼,有些顫抖。他的額頭抵著我的前額,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微顫,「你已經回家了……我們的家芸兒……答應我……不要再離開……」
我無法向阮暨岑解釋什麼,也不敢輕易對他作出承諾。我指的家……不在這里,我……原本就不屬于這里。
這里的生活,我真的無法適應……
「芸兒,你不會再離開我,對麼?」他扶著我的肩,痴痴的問。眼神里的渴盼與期待似乎快要化作火焰燃燒起來。
好容易硬起的心腸終究在他的凝視下漸漸軟下去。
我神思恍惚的看著他,也許……
眼前這個男人,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也是我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心底有莫名的悲哀涌上……然而,這個男人,也是我最看不穿,模不透的。
一時感慨萬千,險些落淚。我慌忙避開他的眼神,低聲道︰「我想去見見爹爹和額娘。」
權位和女人,你會選誰……
我始終沒有問出口。
我不敢問,因為我害怕知道答案。我寧可固執的懷抱著那一份期許……
也許……權位對他並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