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的想要縮頭,奈何押著我的小兵卻將我頭發拽得死緊,根本動彈不得,便這麼蒼白著一張面孔與玄武帝相對許久。隔得雖遠,我卻似能感覺到他火熱的目光在我臉上滾了幾遭,竟讓我抑制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
「放開她」淡淡的三個字,輕輕自他口中溢出,卻冷得令人心里發 。
玄武帝臉色冷峻,烏黑冰冷的眼眸似能穿透別人努力建固起來的所有防御,那抹極具氣勢的攝人煞氣靜靜自他身上彌漫開來。小兵緊緊拽著我頭發的手分明一松,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頂忽得一絲舒松,我正欲別過僵硬得似打了石膏的腦袋,從身後兀然傳來一陣聲響,恪邰古冷冷的話語在我耳邊炸開︰「放開誰?她嗎?」。
恪邰古旋即輕輕一哼,我只覺得刀光一閃,頸項便被冰涼抵住,身子亦再次被束。他忽地動作叫我心下一驚,「唔」地低吟出聲。
「恪邰古,你敢傷她,朕便要你蒙番五萬精兵殉葬……」玄武帝薄薄的雙唇堅毅地緊抿成一線,臉色愈發轉白,目光犀利的剜過恪邰古的臉,最後定在我面上,眉宇深蹙。身下騎坐的烏亮駿馬焦躁不安地得得蹋著馬蹄,顯是感覺到主人情緒的劇烈波動。
玄武帝氣勢太過攝人,恪邰古有怔忡之色,片刻失神,很快揚起頭來。他似被自己一時心悸所惱,面色陰沉如鐵,赫然將我往前推移兩步。頸項一涼,並不太疼,便覺著有溫熱緩緩而下。
我看清了玄武帝眼底的驚痛,恪邰古陰冷失笑,目光在我與玄武帝面上劃過︰「不知是弒殺我五萬精兵快,還是我這一刀下去更快些?」
「放了她……朕赦你不死」
恪邰古嗤之以鼻,猶如听了笑話一般狂然大笑不止︰「赦我不死?」旋即一頓,深然道︰「我要你雲澤即刻退兵誓不攻我蒙番……」
我本垂眸不欲去看,听恪邰古如此要求,不由身子猛的一顫,抬眸之際,下頜涼颼颼地觸到了冰冷的刀面。
玄武帝身型一滯,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復雜的神情。尚未應答,便見張賢抱拳而勸︰「陛下,不可」
玄武帝也不說話,只這麼靜靜瞅著我。他深邃冷然的神情令恪邰古捉模不透,亦拿捏不準我在玄武帝心頭的分量,只束縛著我緩緩往後移動幾步,「陛下盡可思慮幾日,我蒙番日後照舊依附雲澤,與雲澤重建盟誼。」
恪邰古不著痕跡與雲澤拉攏關系,稱呼由「雲澤皇帝」生直僵硬地轉為「陛下」,並無一絲別扭之情。
我的心卻一點一點沉下去,無論玄武帝是否允諾,恪邰古必定不可能輕易舍棄我這一枚附身符。
我淒澀無奈的低笑,竟是從未想過身份轉變會如此之快,從別人手中執捏的一枚棋子搖身一變則成為一枚附身符,不由自嘲,自己是否應該對此等「晉升」而感激涕零?
心里一陣恍惚,再回神看時,卻見玄武帝右手一抬,赫然耳膜被規整的鐵騎聲震響。張賢則是滿面不甘,有語在喉又不能造次,黑著臉遠遠凝望著我。
「陛下聖明微臣恭迎使者前往……」恪邰古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沿著碩親王帶領的五萬雲澤精兵讓出的道路退兵而去。
「真想不到……」扎泰神色復雜看我,「將軍以為雲澤皇帝是否會應允……」
他尚未說完,恪邰古目光在我臉上似刀一般銳利剜過,神情冷淡︰「不過權宜之計,許多事情皆需重新籌措……她尚且有用,少時讓軍醫替她看看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