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後,整個余杭城似乎都是延續著先前的歡樂,炮竹聲中,第一縷春風不知何時重新降臨到了余杭大地。
西湖邊,古渡頭,春華碧水,柳樹悄然綻放出了新芽,一行行候鳥成群的北歸。春風吹過,也吹起了離人的絲發,卻吹不走那離愁別緒。
昔日來時,秋風送爽,熟麥金浪;今時歸去,春風拂柳,離人依依。
余杭雖然有許許多多的湖石拱橋,卻是獨獨沒有灞橋,仟雪韻最終還是走了,踏上了前往太湖的航船,沒有折柳相送,也沒有笙歌同路,唯有心底那一聲聲深沉的珍重。
「仟姐姐,四城大比結束後早點回來。」隨著船兒漸漸的遠行,李冰雲終于是忍不住彌漫心底的那股哀傷,對著穿透上俏立著的人兒揮手道。
「大家都回去吧,不要送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冰雲妹妹到時候天天粘著你,不要嫌我煩就好了。」仟雪韻的心中也是有著淡淡的感傷,只是太湖之行,卻是不得不去。
「不會的。」短短的三個字出口,卻只有李冰雲自己能夠听到。
「辛公子,好好的照顧王嬸,還有小豆子他們。」仟雪韻的身後,虎子看著微波蕩漾的江面,有些出神,似乎是在研究水中穿梭的魚兒是何種味道。
辛棄軒想說些什麼,只是話到嘴邊卻已經忘了言語,最後,所有的離愁與祝福都凝結在轟隆之中,化作一聲︰「保重。」
「最後,還有書生,好好用功,伯父伯母對你的期望很大,明年科舉,你一定要考個狀元回來,光耀門楣……」不知何時,仟雪韻覺得自己也是變得羅嗦了起來,絮絮叨叨間,話語不免有些多了起來。
「仟姑娘……」趙明誠喃喃著,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漲紅了臉,肚子里的話終于是沒有說出口。
「仟姐姐,早些回來,我們還等你給我們做好看的衣服,帶我們去表演,我們真的很認真練習的。」最後,小豆子三人扯開嗓子高喊著,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眷戀,只是船兒已遠去,不知道這聲音能不能順著風兒傳入仟雪韻的耳中。
隨著微風,柔波之中,朝霞之下,船兒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在天邊的盡頭,武林門古渡頭之上,四大三小七道身影在帶著寒意的春分之中佇立著,久久而不離去。
直至朝霞東升,許久之後,驕陽從雲層之中鑽將出來,把眾人的身影都拉得老長。
「咕嚕。」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雖然輕微,但是在這空曠、寧靜的古渡之上卻是萬分清晰。
循聲看去,只見小蘭尷尬的撓了撓腦袋,輕聲道︰「小姐,我們回去吧,我……我餓了。」
語落,只惹得眾人一陣大笑,心中的離愁也的被沖淡了不少,「走吧,我們回去,仟姐姐這次去參加四城大比,最多一兩個月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五人還是能夠品茶論詩,豈不快哉。」
經過小蘭這麼一鬧,李冰雲也是感覺到有些餓起來了,旋即向著眾人招呼道︰「我們不如去吃下那被仟姐姐和辛公子夸上天去了的四珍小籠。」
「呵呵,你們吃過之後就知道我有沒有夸口了,那味道只比我說的要好。」辛棄軒至今回味猶新,笑道。
兩人既然已經同意,其余人等自然不會反對,當下由辛棄軒帶頭,從武林路沿著湖濱向河坊街一路而去。
卻說船兒出了武林門古渡頭,沿著引河向前不遠,就進入到了京杭古運河,京杭古運河北通洛陽瀦郡,南達余杭,中間溝通了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五大水系,據說是前朝隋國諸侯楊廣發動百姓開鑿。
等到駛入運河古道之後,沿岸有著不少的奇特景致,垠山十景、石欄長陣、石弄潮聲等等自然景觀,使人不得不嘆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待得船舶駛出杭城,江面上的寒風已經有些刺骨,「仟姑娘,還是先到船艙里面休息一下吧,江面上風大了,」張久樂不知道合適來到了仟雪韻的身後,自然的把一件長衫披到了她的肩膀之上。
動作行雲流水,絲毫的不帶做作,似乎他經常這樣做一般,就連眼眸之中也是蘊含著濃濃的溫情。
「多謝張公子了。」仟雪韻微微前身,「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著,抬腳向船艙中走去,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之後,隨手把門關上,整個人靠在門上,胡思亂想起來。
閉上雙眸,眼前不由的浮現出那晚,月影之下,十里蘇堤,一個落寞的背影,踏月高歌︰「清影躇,為伊消,憔悴紅顏伴松濤……」
這船舶原是張家在吳興和余杭只見運送絲衣布料的貨船,除了底下船艙之中裝上重重的貨物之外,在甲板上還有著一間船樓,里面隔出三四個房間,雖然簡陋,倒也是聊勝于無。
否則的話,這麼些天,要仟雪韻和張久樂朝夕相對,難免招人非議,仟雪韻也是不習慣。
搖了搖頭,把心中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之後,靜下心來,仟雪韻反倒是覺得胃里有些攪動起來,翻江倒海的,萬分難受。
門外,張久樂數次抬手,最終是輕嘆一口氣,那高舉的手掌始終是沒能落到門上,最後只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艙口依舊是盯著水面出神的虎子高喊道︰「虎子兄弟,不妨進來喝口酒,暖和一子。」
「喝酒!」虎子茫然的轉過腦袋,搖了搖頭︰「仟姑娘說過了,不能喝酒,我要吃肉丸。」這傻大個已經是認準了仟雪韻,即便是這次要去參加四城大比也一定要跟去,對于前者也很是信任。
「好,有肉丸,想多少就有多少。」張久樂呵呵一笑,對著傻大個道。
听到有肉丸吃,虎子兩眼放光,也顧不上水中的魚兒,當下快步的回到船艙之中,張久樂早就擺開了一些酒菜來。
虎子,見到這些許好吃的,也管不上是不是肉丸,當下眉開眼笑的往嘴里塞了一些,心中也是暗自慶幸自己堅決跟了上來。
邊吃著食物,虎子還一邊的抱起一盤肉干,向著仟雪韻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遍嚷嚷道︰「仟姑娘,出來吃東西了,唔,很好吃的東西。」
想當初,虎子不管踫到誰都只會喊少爺,教會他喊仟姑娘就花了仟雪韻不少的功夫。
只是這大嗓門喊了幾遍之後,門內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既不見回答,也不見響動。
「仟姑娘……」虎子是個渾人,只是掄起大手在門上砰砰的拍個不停,看這架勢,再拍幾下,恐怕就連大門都要被他給拆掉了。
見到門內沒有反應,虎子也是有些害怕起來了︰「仟姑娘,不要不理虎子,大不了我以後,我……我少吃點肉丸……」感情是他以為自己吃太多惹得仟雪韻生氣了。
見此情景,張久樂臉色微變,暗叫一聲不好,當下趕忙起身來到門邊,向虎子道︰「虎子,我看仟姑娘可能出事了,快,把門撞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