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衣風華 卷二 006︰春山繡

作者 ︰ 夢里曇花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仟雪韻的狀態已經是恢復了不少,第二天一早,和張久樂三人吃過早飯之後,問明方向,一路向著莫干山而去。

莫干山以綠蔭如海的翠竹、清澈不竭的山泉,還有四季各異的迷人風光稱譽江南,被譽為‘清涼世界’、‘翠綠仙境’。

其中,又以竹、雲、泉三勝,清、靜、涼、綠四優,名聲斐然。山上多雲霧,多風雨,時而風起雲涌,電閃雷鳴;時而雲開霧散,雨過天晴。

沿著林間小徑一路往上,路邊的竹林滴滴點翠,新綠瑩然,尚未近前,一股清新的空氣夾帶著泥土的濕潤氣味撲鼻而來。

當先一片是為春雷竹,嬰兒手臂粗細的竹竿之上是點點斑白的新綠,竹下枯葉之中一株株橄欖色的竹筍冒著新芽。

春雷竹又名燕歸竹,意思是在第一聲春雷響起的時候,就會出筍了,此時剛好也是南飛的燕子歸來之時,是以也叫燕歸竹。

再往前一方小池在路邊山岩之下,小池形狀狹長,呈東西走向,就像是一把沒入山岩半截的寶劍一般,池上泉水順著岩壁滴下,滴落池中,發出叮叮咚咚的悅耳聲音。

在池邊的崖壁之上,劍池,兩個大字印入石中三分,站在其下看去,只覺得一股浩然氣息撲面而來,在邊上還刻有一行小詩,只是石上綠苔叢生,落款已經不甚分明。

隱約間只能依稀認出幾個字來,詩曰︰

暑氣曉來清

時時聞遠鶯

還思故園路

松下綠苔生

「美,真的是太美了。」這滴翠世界,綠色竹海,仟雪韻又那里見過,當下不由的感嘆萬分。

「古人雲︰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今日觀此地,果然不假。」張久樂也是感慨萬分。

「姑娘,莫干的美景,還要往前面去才能看到呢!」這時,山邊轉過一個老農,挑著兩個木桶‘吱呀吱呀’的向著劍池而來,友善的笑了笑,道。

「多謝老伯了。」見到這等樸實的山野人家,仟雪韻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片刻後,三人才算是知道老農說的美景是什麼了,再往上行去,只見在蜿蜒山道旁有個一塊突出的青石,上面修築了一個八角小亭。

由于三人出來的早,所以直到此刻,驕陽才剛剛爬升東山之上,站在亭中望去,下方一片迷蒙雲霧繚繞,加上東升旭日散出萬丈金光,使得山上的小亭如沐佛光一般,亦靈亦幻,如墜仙境。

見到這夢幻世界,神仙境地,仟雪韻恍然︰「怪不得青蓮有語,‘五岳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能得見這等奇景,此行不虛啊。」

雖說川蜀之地,天下奇秀峨眉山之中,雲海神燈,並不下于此,只是仟雪韻卻是一直無緣得見,此刻哪有不感嘆之理。

盞茶時間之後,東升的旭日已經隱于雲層霧靄之上,雲海佛光的奇景已經不復見,只是仟雪韻幾人還是沉浸在這奇景之中難以自拔。

「听說山上有個小湖,湖中蘆笛叢生,我們不妨快走幾步,前去看看。」良久張久樂才道。

「正有此意。」仟雪韻淺笑一聲,對于張久樂口中的天湖也是興趣大增,那中水色齊天,青山綠水交相輝映的奇景,在雲霧遮蓋之下定然別有一番景象。

幾人加快腳步,繼續的向著山上而去,只是走了這許多山路,加上經日光這麼一曬,頓時覺得口渴難耐起來。

正值適才在劍池遇到的老農挑水而上,老人家甚是好客,仟雪韻討了口水喝之後,也是和老農攀談起來。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山頂的天湖,老者告訴三人,這天湖當地人更習慣稱之為仙山湖,乘船往上,這仙山湖邊上不少的青山奇石就如同天上的星宿仙神一般,渾然天成。

莫干山的天氣果然是變化無常,就在幾人說話間,天邊悄然的飄過一片雲霞遮住了驕陽,山風呼嘯,山腰上的雲霧在風中變幻出各種姿態,又是引起仟雪韻幾人的一陣驚嘆。

只是老農見此,臉色微變,向著幾人道︰「幾位,看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幾位不妨到山野人家歇息片刻再去那仙山湖吧。」說著,遙遙的指了一下山坳中若影若現的幾戶人家。

「如此,就有勞老伯了。」

「呵呵,無妨,只要姑娘不嫌我山野簡陋就好了。」老者哈哈大笑一聲,道。

當下幾人快步的向著山中小村而去,看上去有些遙遠,只是老農帶著幾人往邊上的小路拐去,走過幾枝竹叢之後,一個寧靜悠遠的小山村赫然出現在眼前。

「快走吧,那就是老朽的家了。」這個時候天空之中的雲層越發的低沉,幾人加快幾步,快速的向著竹樓走去。

等到幾人來到竹樓之後,身後的滿山翠色已經掩蓋在朦朧的煙雨之中,莫干山上原本就若隱若現的淡淡霧靄更濃,好一派神仙境地。

「爹,你回來了!」就在此時,竹樓中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這聲音猶如山泉般清脆、空靈。

「翠兒,快,家里來客人了。」老者放下肩膀上的擔子之後,向著屋內道。

「誒!」話音落下,門後轉出一個峨眉盈翠的清秀女子來,此女長相雖然並不是過于出眾,只是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風輕雲淡的出塵之氣,到也別有一番韻味。

「小女子柳翠煙見過幾位貴客了。」女子盈盈一個萬福,眼楮掃過仟雪韻的臉上也是微微一怔。

「柳姑娘多禮了,是我們打擾才是。」仟雪韻趕忙回禮。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站在門口了,這雨一時三刻也不會停的,先進來喝碗清茶吧。」這個時候老者在屋內喊道。

當下幾人互相謙讓一陣,都是進入到了屋內,只見屋內桌椅器具,一應都是翠竹所制,看上去古色古香,一股幽香野逸的氣味撲面而來。

「幾位貴客請稍待。」柳翠煙很快的捧出幾個蓋碗,還有一壺熱茶出來,古樸的茶壺阻擋不住壺中的清香,那獨特的香味鑽入鼻孔,仟雪韻不由的精神一震。

「是竹子的香味。」輕輕的呷了一口蓋碗之中淡金色的茶液之後,仟雪韻細細品味一陣這才點頭道。

「姑娘好眼力,正是莫干山特有的竹葉茶,是用淡竹的女敕葉精心鞣制而成。」老者呵呵一笑,這才道。

「淡竹具有清涼化濕,潤肺止咳,提神醒腦的功效,一天不用多喝,只是這麼一盞,那能活到九十九啊!」

「嗯,果然是茶中極品。」就連張久樂也是滿口的稱贊,只有虎子食不知味,一番海喝牛飲,惹得柳翠煙掩嘴輕笑。

閑談一陣之後,外面的雨水卻是沒有停下的跡象,這個時候,仟雪韻突然驚咦一聲,對著翠衣少女道︰「柳姑娘,這方錦帕是你繡的嗎?果真是神奇啊!」

「姐姐見笑了,只是閑來無事信手胡捻罷了。」柳翠煙臉上現出一絲緋紅,羞澀道。

「姑娘這顆不是什麼胡捻,這方錦帕從不同的側面看去,是兩幅截然不同的團,可以說是天工啊!」說著,仟雪韻拿起桌角散落著的一條錦帕,湊到眼前。

只見錦帕之上所繡,正是這莫干山的翠色雲霧,竹林之中一女子執傘緩步行走在翠竹之中,天空之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隨手轉動之後,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卻是雲開霧散,金陽出岫,畫中的女子也已經收傘俏立,端是神奇無比。

這手法仟雪韻見過,上次嫘姑姑所繡的鴛鴦戲水就有類似的功效,仟雪韻自身也是能夠勉強的達到類似的效果。

只是,即便是運用嫘氏‘三陽映月’的手法,她也只能略微的改變一下花式的形態,就仿佛碧波隨水而動,加上成衣之後的立體感,使得所繡花式恍若真實一般。

但是和眼前的這一幅‘雨中春山’一比,即便是仟雪韻都是要自嘆不如,仔細看去,畫面之中除了人物和竹林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聯系,仿佛就是兩幅不同的畫面一般。

「妙,妙啊!」張久樂也是湊了過來,布帛之上神奇的刺繡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三陽映月’的最高境界‘虛實無相’,不知道柳姑娘可知道余杭嫘碧華,嫘大師?」驚嘆過後,以仟雪韻的眼力也是看出了些許奧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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