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潯,流傳著四句諺語︰張家的房子、劉家的銀子、顧家的兒子、龐家的面子,說的就是南潯最為富有的四個家族,添為四象‘張、劉、顧、龐’。
這里面的張家就是張久樂的家族,一路走來仟雪韻總算是見識到了張家的房子的奢華之處,綠林濃蔭之中,掩醉軒若隱若現。
近前一看,即便是仟雪韻也是大吃一驚,只見這小小的歇山建築牆體晶瑩剔透,隱隱流光盈彩,竟然是一整塊的玲瓏美玉鏤空雕刻而成。
房頂則是七彩寶光琉璃瓦,金日驕陽,點點光芒透過樹蔭照射下來,看上去如同佛頂金光一般,宏偉莊嚴。
據說張家在數百年前也曾權傾天下,名動四方,這張家大宅就是那時建造,一直的保存至今。
雖然現在張家在仕途之上沒有太大的建樹,但是家財萬貫,可以說是富可敵國,在南潯四象之中位居第二。
來到軒前,張久樂心中更是忐忑,「二叔可在里面?」
「樂兒來了!」張久樂話聲未落,里面旋即的傳來一陣驚喜的笑聲︰「好啊,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大門打開,只見內里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哈哈大笑著迎接出來,中您看上去滿身橫肉,走動起來就如同肉球一般,要是虎子在的話恐怕要大呼肉丸了。
目光掃過仟雪韻之後,那中年一愣,旋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久樂,笑呵呵道︰「好啊,你小子,這次總算給我帶了個佷媳婦回來,我還想早點抱下佷孫呢!」感情是這家伙把仟雪韻當成佷媳婦了,說話間,大頭一點一點,嘖嘖有聲,似乎是對仟雪韻非常滿意的樣子。
「二叔你說什麼呢?這位是余杭新進的制衣宗師,仟姑娘,可不是你的佷媳婦。」
「樂兒,你別裝了,這分明就是夏家的女娃子,叔叔我又不是沒見過,真是的,你們重修于好也不和我知會一聲。」中年顯然是有些不信。
「夏家,我張家和夏家還有重修于好的一天嗎?二叔你不要瞎猜測,我跟夏家沒有了一點的瓜葛。」張久樂的言語之中充滿的深深的落寞,還有哀傷,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過往一般。
「也對,是我疏忽了。」中年也是想了起來,趕忙又道︰「對了,大哥身體狀況如何了?」
「父親一切安好,只是行動有些不便,否則的話,這次就親自過來了,畢竟這可是關系到父親一生的追求目標。」
幾人又是聊了幾句,小男孩緊緊的粘著仟雪韻,搞的她很是不自在。
張久樂這個時候,向著中年問道︰「二叔,不知道張家的商船有沒有到?」
「怎麼,你不是隨著張家貨船來的?我還以為你們有事情耽擱了才這麼晚過來的呢,四城大比可是只剩兩天的時間了。」中年有些驚訝。
听到他的話語,張久樂心中一沉,臉色煞白起來,心中大呼僥幸的同時,也難免的哀傷起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見到張久樂的神情有些不對經,中年也是意識到了事情有變,當下急切的問道。
「張家貨船,凶多吉少,要不是我運氣好,恐怕也是已經葬身魚月復了。」
張久樂略微的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把事情從頭到尾細細的述說了一遍。
中年暗自有些懊惱,道︰「幾天前霅溪決堤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擔心了,不過幸好你沒事情就好。」
說著,又對仟雪韻一抱拳道︰「還是這位姑娘福澤深厚,我們家久樂都是跟著沾光啊!」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仟雪韻病倒的話,商船也就不會在德清靠岸,那麼此刻幾人也全都已經葬身水底了。
「張老爺說笑了,命里注定無需強求,也是張公子氣數未盡。」仟雪韻自然是謙虛了一番。
這樣一來,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對了,二叔,我和爹爹商量過,這次就由仟姑娘代替我張家出戰,四城決選,不知道二叔意下如何。」
聞言,中年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旋即悄悄的在張久樂的耳邊道︰「這恐怕有些不太好吧,歷年都是你嬸子代表張家出戰的,而且我看這仟姑娘年紀輕輕的……」听這口氣,似乎是有些不太信任。
聞言,張久樂嘆了口氣道︰「二叔請放心,仟姑娘的手藝沒話說,絕對過關。」說著,有把藏神之境的事情一說,那中年眼中露出驚異,眼神頻頻的向仟雪韻看去,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
仟雪韻雖然是在逗弄著小正太,但是兩人的小動作自然也是盡收眼底,心中暗笑一聲,也不再去理會。
「姐姐,我要快些長大,到時候一定會娶姐姐做媳婦兒的!」張銘一臉正色的對著仟雪韻道,小眼之中閃現著認真的光芒。
適才可是花了仟雪韻不少的功夫才算是把這小家伙的名字給套問出來,哪知道這小家伙說︰「娘親說了,我把名字告訴你就要娶你。」
小家伙還是對著仟雪韻打量了好一陣之後這才下定決心,把名字給說了出來,看他的樣子,似乎還做出了很大的犧牲一般。
要是被那些所謂的仕人才子知道這小子的想法的話,恐怕單單目光就能夠殺死他一萬次了。
「你要娶我啊,娶我回去做什麼?」仟雪韻一臉古怪的表情,向著張銘笑道,看她的笑容要是換個心智成熟點的人的話,絕對是會被迷得雲里霧里。
「娶你回家和我一起吃飯。」小家伙依然是一本正經。「娘親說了,我媳婦以後吃住都和我一起,還要一起睡覺。」
聞言,即便是仟雪韻定力不錯也是一陣臉紅,這教育方式真的是聞所未聞,感情是這麼些年來就光教了如何娶媳婦了。
也是仟雪韻誤會,這小家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听來一點,全部一股腦的說是娘親說的,儼然一個未來小。
這些瑣碎事情暫且不提,不知道張久樂到底和他二叔說了些什麼,最後胖子一拍板,正式的認定仟雪韻為出戰者。
至于娘子那邊,他也已經想好了說辭,相信一定能夠說服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怎麼的我也是一家之主,婦道人家要是不听話,那我就要顯擺一下我一家之主的威嚴麼!
只是當晚,據張家的嚇人所說,在老爺夫人居住的小院之中,傳出了陣陣殺豬般的嚎叫,其聲音之淒慘、悲戚,簡直是難以用語言形容。
等到第二天,仟雪韻再見到這位家主的時候,在他的頭上多出了一定肥大的朝天冠,往下一直遮蓋到眉毛之上。
不過張夫人卻不似傳說中的那般凶惡,依舊是黏在張世明的身邊,左一個相公,右一個相公的叫的親熱。
其中奧妙,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張府如此的財勢滔天,不知為何,張久樂的父親會另起爐灶,舉家搬遷至余杭,其中定然是別有內情,仟雪韻的心中也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而且,張家上下,除了其二叔,還有張銘這小家伙之外,其余眾人表情盡皆都是陰陽怪氣,似乎是不歡迎幾人一般,其中又以張夫人為最。
不知曉的人還道是因為仟雪韻搶了她出戰四城決選的名額的原因,只有張久樂苦笑不已,這其中的苦楚,卻是不便說出。
第二天一早,兩輛馬車從張府之中駛出,其中一輛極盡奢華,華蓋寶幢、紅木車身之上瓖滿了珠玉,就連車輪都是鍍上了一層金箔,前方八匹駿馬開道,威武哉,雄壯哉。
另外一輛則是平平無奇了,相比之下如同皓月與螢火的差別一般,黯然失色。
正是仟雪韻一行人,只是還要加上張久樂的二叔,張世明,還有一干隨從,張夫人對張久樂有些不待見,因此並沒有跟來,只是卻非要讓大家帶上張銘不可。
出發之前,她還對張銘囑咐了幾句,大抵意思就是,要小家伙回來跟她說說仟雪韻是如何出丑的,還有失敗之後張久樂的臉色,等等。
那輛豪華馬車很是寬敞,即便是坐了五六個人也絲毫不顯得擁擠,而且避震措施似乎比較到位,至少仟雪韻沒有感到太大的震動,比之先前,要好上不少。
此刻,她的手中正捏著一條巴掌大小的絲巾,一邊看,一邊嘖嘖稱贊不已。
絲巾雖小,只是抬眼看去,就如同一方透明絹布一般,看得通透,這正是張家準備參加輕盈一關比試的絲布——雙林綾絹。
此等絹布是張家聘請最好的紡紗大師,歷時月余才紡織成功,每一根絲線都是精挑細選,之後又用獨家配置的藥液浸泡過後才紡織成紗。
綾絹織成之後,當時在張家做客的一位文豪提筆就寫下了八個字︰輕如朝霧、薄如蟬翼。
如果不是雙眼看到,仟雪韻恐怕都會以為自己手上根本沒有東西,這綾絹之輕,可見一斑。
「怎麼樣?仟姑娘?這雙林綾絹在整個蘇湖地區可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的,每年大比,毫無疑問能夠輕松奪冠。」張世明見到仟雪韻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對自家的綾絹信心十足的樣子。
「天工之物,輕如朝霧,果真是名不虛傳。」仟雪韻笑盈盈的回答道,她的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了一個場景︰一對新人走進教堂,新娘身上穿著著潔白的婚紗,展現出萬種風情來。
只是現在這個情況要換一下了,一對新人走進月老祠,在親朋的簇擁之下,新娘的身上一襲淺紅婚紗,長擺拖地,亮艷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