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們,以為失去一個人就是失去了生命的一半,可是當經歷了更大的風雨之後,才道,原來那不過是漫漫一生中的滄海一瓢罷了。
經過風雨洗刷的天空變得格外晴朗,明媚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普照在大地之上,帶來絲絲暖意。
一身素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露天的石凳上,享受著難得的燦爛冬陽。轉眼之間,冬天已經來了。
石桌上白煙襲襲,一壺茉莉花茶淡雅芬芳。
「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丁驍放下茶杯,仰面眯著眼楮道。
看似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一個一直躲在園口遲遲不敢進來的人听。
猶豫再三,身著戰袍的少年大步走了進來。「爹。」
丁驍睜眼淺笑,眼角淺淺的紋路帶著慈祥,和那日在房間里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抬手,指著對面的石凳道︰「不愧是我的孩子,這樣一看還真有幾分大將之風。」
少年聞聲,嘴角微微上揚,臉卻依然蒼白,一雙眼楮又腫又紅,顯然是哭了很久。
「一夜未眠麼?」丁驍關切的問道。
少年點頭,「無礙,只是想了很多罷了。」
「噢?」說話間,丁驍起身為少年倒上了一杯清茶「那可願告訴為父想了什麼,又明白了什麼。」
看著丁驍飽含慈愛的目光,她輕咬下唇,像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隨之一想,如果不說那找這個人又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光有想法是不夠的,沒有實力的行動也是無用的。我要變得強大,要變得可以獨當一面!我不想再做只會嘴里說,動作卻跟不上的人!」
就像她對小雨的承諾,明明說了會保護她,可是結果呢?還不是看她死在了自己懷里。
這番話,讓丁驍站起身揉了揉她的頭「丁琛,你領悟的還不夠。」
丁琛不解的看著他,「領悟?我還應該領悟什麼嗎?」。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別人的手里,你會怎麼做呢?」面對她的疑問,他反問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丁琛一愣,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不知該說什麼。埋下頭,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不知道。」
丁驍聞聲輕笑,再次坐下淺抿清茶道「你真是和你娘一模一樣,這些年來你娘還好麼?」
恩?丁琛猛地抬頭,她的娘不應該和他在一起麼?按照衛映寒的意思,我十七年來都待在廟里啊,難道我娘為了彌補我,出家當了和尚?
不對,和尚都是男人,她娘怎麼可能當和尚?盡管迷茫,可是她不能問,絕不能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天穿幫,「好,還好。」
「那你娘想我麼?」丁驍的臉突然探到丁琛眼前「我可是很想她呢。」
這些話听得丁琛的背一陣燥.熱,連忙轉移話題道,「爹,你應該知道宛若的事吧?」
驀然間,丁驍原本有些憂傷的臉龐變得沉重起來,「知道,映寒和絕辰都跟我說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明天即是三日之約,也是她遠走之期。已經沒有時間再等宋南一個人想對策了。
「你想我怎麼辦?曾經唯一的辦法便是默許宛若離開丁府,如今她身在天牢,更是無計可施。爹老了,保得住一個女兒,保不住第二個了。」在這一瞬間,丁驍如鷹的眼楮上蒙上了一層無奈。
話已至此,自是不好再多言。
而最後一句無心之語,卻引起了她的注意。終于問出了一直在思考卻想不出頭緒的問題。「爹,你瞞著我們什麼?丁家是不是有事要發生?叫我扮成這樣,又是為了隱瞞什麼?」
「丁琛,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堅強。你是丁家唯一的男兒,家族的榮譽交給你了。」他寬厚的手掌在丁琛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幾下。
這些話讓丁琛越听越迷糊,總覺得這些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
「比起宛若,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我總覺得宛若這件事只是一個開始,就像一個殺手在真正要殺人之前,找人試刀一樣。」
頭頂陽光,丁琛還是不可制的打了一個寒顫。「爹,你的意思是……」
「只是感覺而已。反正萬事小心。」
丁琛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環視四周道。「陸絕辰呢?」
總覺得今天有些奇怪,這時才發現一直跟著的影子不見了。
「出去看皇族祭祖了。丁琛,你要記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陸絕辰,這個人你要好好把握,如果用得好,無疑是一把利刀。」
「陸絕辰到底什麼來頭?」能讓一個大將軍說出這番話,這個人決定不簡單。
「一個我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人。你相信麼?一個人可以空手打死一頭狼麼?」丁驍喝了一口茶道。
丁琛本能的搖了搖頭。
「可是他做到了,我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他的本性絕對不壞。」丁驍站起身「問完你想問的麼?那我就跟我去一個地方吧,我要把一些東西交給你。」
轉眼,殘陽淡去,夜接踵而至。
丁琛騎著馬從丁府出來時天色已黑,路邊的燈籠紛紛亮起。行人都在議論著,今天皇族祭祖的事。
「皇上真是威嚴啊!」
「幾位皇子真是俊美非凡!」
「今天的場面,真是壯觀!」
淡淡一笑,宋逸安以後就是二皇子了吧?以後他便不會再孤獨了吧?不經意間,手卻扶上腰間的長鞭。
她低下頭,手握的部分在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銀輝。想起丁驍交給她的銀牌,心就是一緊,肩上的重量也不知不覺重了許多。
隨即深吸一口氣,騎著馬向皇宮奔去。她要找宋南問清楚,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等了。
可是當她抵達東宮時,卻再也問不出什麼。
小雨的事,是她間接造成,那宋南的死呢?
這是一個怎樣的高手,居然能在這警衛森嚴的皇宮中,殺人于無形。並且在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帶走當今太子的頭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