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月復格外寒冷,空中盤旋著呼啦呼啦風中,恍若鬼喚。
盡管身處山洞之中,依然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寒意。無盡的寒風從敞開的大洞口直驅而入。
洞中躺著一個衣衫破爛,少許的棉絮從衣服的長口上滑落出來,黑發凌亂,面如黑土,形如死尸的人。
不是過了多久,那個人修長的手指動了動,睜開迷茫的眼楮,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以及沒有絲毫人氣的山洞。
脖子上的血跡已經干枯,但依然稍微動一動就會傳來要命的痛。她模著隱隱作痛的胸口,發現了一枚從中間凹陷的吊牌。
這不是三皇子給我的護身符麼?一直以為痛是來自于胸腔深處,卻不料是表皮之外。他一定想捅破心髒,要我的命吧?
她撫模著那枚吊牌,在心里道︰你爹要殺我,你卻救了我。真是諷刺!
這時,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心咯 一聲。小心翼翼的喊道︰「衛映寒,你在麼?你在麼?」
不見任何應答,只有她呼喚的回音,希望卻有絕望的飄蕩在空氣中。曾經以為他是可有可無的,可是在經歷過生死剎那後。
開始急迫的希望這個人見到這個人,她想向他道一聲抱歉。面對他的以命相護,我竟然懷疑這個人是為了財!
「衛映寒,你出來啊,你說了會陪著我啊,怎麼可以丟下我呢?」她舌忝著唇,眼楮里有少許的淚光,卻還是笑。「你快出來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懷疑你了!所以,不要丟下我啦!」
面對如此絕望的黑暗,多麼希望那個人能跳出來,用玩世不恭的語氣說,‘哼,丁琛,現在想起我的好了?’
「衛映寒,衛映寒,衛映寒。」她不斷呼喚,仿佛不知口中的干渴,不知肚里的饑餓。心里已經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卻依然固執的不肯落淚。
當她的呼喚變成了黑色絕望,而聲聲希望的那人依舊沒有歸來。
黑夜終于過去,短短的幾個時辰,卻仿佛一生那麼漫長。站起身,卻再次跌坐在回去了原地。
雙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幾經掙扎,終于站起身向洞外走去,一股錐心的寒襲面而來。
她微縮著身子,可是已經破爛的棉衣已不足抵擋這凜冽的寒風。隨著山路下去,听到了溪水嘩啦嘩啦流動的聲音。
輕舌忝雙唇,口中的干渴使她不自覺地就向溪水的來源地走去。
是一眼泉水,晶瑩冰涼,而傍邊的草叢中染著一灘鮮紅,上面掛著深綠色的布料。正是這布料讓丁琛咬緊了本就毫無血色的唇。
猜想變成了現實。這是衛映寒的衣物,和她一樣的戰袍。那塊上好的布料緊握在手里,沒有以往的感嘆,只有扎手一般的刺痛。
她將布料揣進懷里,最貼近心髒的位置。有些人,真的要當失去了,才能發現曾經的可貴。
她將臉埋進冰冷的泉水中,一個激靈傳遍全身,可依然固執的不肯抬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抵御鑽心的疼痛。
突然她的後腦勺被人從後用力一按,冰冷的泉水灌進口腔與鼻腔,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不斷掙扎起來,用力的抬起頭,隔著水珠看見的是一個面如溫玉,一雙桃花眼彎成好看的月牙,雙目如黑曜石一般明亮。鼻如雕刻,微豐的唇卻格外蒼白。
耳墜上一顆紅色寶石在天光中閃閃發光,灼傷人眼的鮮艷。
他蹲在她的身邊,其中一只衣袖高高挽起,手指碩長,小麥色的肌膚上還帶有無數滴小水珠,反射出明亮的光影。
「什麼啊,原來你還不想死啊……」他稍稍的皺了皺眉,對她求生的本能似乎還有點失望。
「你爹他們死了,保護你的人也被拿去喂狼了,你怎麼還可以活下去呢?」他睜著清澈如泉水的眼楮,滿臉好奇。
面對這樣的人,丁琛產生了一瞬間的錯愕。隨後再次被憤怒取代,「我是死是活不用你來幫我決定吧?滾開!」
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在謀殺未遂之後,還能一臉‘看我好心幫你,你竟然還不領情’的委屈表情。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來找你可是經歷了千辛萬苦噢。」他咬緊唇,睜著明亮的大眼楮,一副期待表揚的樣子。
丁琛心里一堵,手背在臉上一擦,用力站起身「你是要我感謝你,千辛萬苦來幫我尋死嗎?」。
一抹笑顏在他臉上綻放,眼楮又變成了最初的月牙。「恩!如果你想道謝的話,我也不介意。」
丁琛轉身,不再多言,手腕卻被人一抓。帶著如一般泉水的冰涼。「喂,你準備去哪里?」
她不語,只是用力掙月兌,這個男子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實則力氣卻大得驚人。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依舊是一層不變的笑意。
「我可以幫你報仇噢。」
「不需要!你給我放手!」丁琛用力掙月兌,不料男子卻將唇靠近耳邊。「難道你就不想將陸絕辰狠狠的踩在腳下,討回所有的屈辱麼?」
這句話讓她停止了掙扎,怎麼可能不想?見她有些心動,男子放開她,「如果沒有我幫助你的話,說不定你連明天都活不過呢。」
條件誘人,但對于這個陌生人不得不提防。
「活不活得過,都不用你來說。我不需要你的幫助,讓開。」橫眉冷眼道。
男子立馬閃到一邊,並伸手做了一個請得姿勢。丁琛急步前行,而他只是不溫不火的跟在身後,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沒走幾步,一個懸崖斷了去路。她不得不停下來,身後的人卻催促︰「怎麼還不走呢?我可是不允許你走回頭路噢!」
丁琛咬著牙道︰「難道你沒看見前面是萬丈懸崖麼?」
他抬頭向前面看了看,「噢。」隨即又是一臉打敗太陽的笑容,「那你就跳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