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富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的丁琛,就像突破厚重雲層的明媚冬陽,定格在了腦海的最深處。
每每想起,心里都會是一陣顫動。
程昊眯著眼楮打量著在陽光里閃閃發光的銀槍,看了半餉,才得以確定那是被稱為神器的——薄雪銀絕槍。
「你就是陸絕辰?」程昊的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傳言里你容貌獨傾,沒想到青銅下竟是如此丑陋的鬼面。」
丁琛繃著一張臉,「只要能打贏你,長什麼樣都無所謂。」
「非也非也,如果你長得漂亮點,我也許會手下留情一點,為你留一個全尸。」他搖了搖食指道︰「況且你打得贏我嗎?」。
「如果我打贏你,怎麼算?」
「我們立馬退兵!」他的眼楮里盛滿了輕蔑,「北國最強的大將,竟然是這樣丑的家伙,真是讓人失望,還是我們皇子好。」
皇子二字讓丁琛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寒意,一腳踢向馬月復,揮著銀槍向程昊殺去。
銀槍如銀龍出海從他的身旁擦過,如果不是親身體驗,絕對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單薄男子,會有如此磅礡的爆發之勢。
如果再慢一點,那把槍一定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
剎那,安城方向傳來喧天的鑼鼓聲,他聞聲抬眼,一個迎光而坐的男子映入眼眸,黑袍系在身後,一張猙獰的青銅面具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大驚。那個人才是陸絕辰!那與他對戰這個人又是誰?怎麼會拿著武將視為生命的兵器!
正所謂,劍忘人亡,劍在人在。
「你到底是誰?」程昊再次閃躲後,目光尖銳的問道。
聞言,她淺淺一笑,「等你輸給我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程昊眼楮里浮現一抹怒氣「好狂的口氣!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進來!」
說完,他也揮著乾迎了上去。
幾經交手,他發現她攻勢雖猛,卻是只懂皮毛,除了扎、刺其他的似乎一概不知。
想到此不禁再次囂張道︰「哼,憑你這種技術想贏我,做夢都不可能!」
這時一縷額發落到眼前,遮住視線,丁琛調整著呼吸,沒有說一句反駁的話。他說得沒錯,這扎、刺都是心情好了,跟千諾偷學的。
用衣袖擦了擦快要從額頭滴下來的汗,回頭望了望坐在高處萬般清閑的男子,眼一閉,繼續揮著槍殺去。
這一幕,讓男子站起了身。誰也不知道那張青銅面具下是怎樣的表情,所有人的目光都高度集中在這場定生死的戰役之上。
見他站起身,文書連忙施禮道︰「皇子,如此下去,勝利希望渺茫啊。」
陸絕辰听而不聞,滿腦子都是這個人揮著銀槍,艱難廝殺的身影。
丁琛,難道你知道了我把銀槍交給了你的意思嗎?你變聰明了,可此時卻無比希望你如以前一般愚笨。
月兌下戰袍,轉過身,下令道︰「開城門!」
眾人聞聲回頭,難道將軍要親自上了嗎?他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二皇子傳聞中一般的身手了嗎?
所有人懷揣著難以平復的激動心情,等待著陸絕辰叱 風雲的身手。少頃,一個駕著馬的身影飛馳而出。
趁兩人停手的空檔之際,他從丁琛手里搶過了槍,面對丁琛詫異的目光,調轉馬頭,拉上看傻了的李大富,騎回了城。
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可是無言勝有聲,他想表達的意思,在搶過銀槍的剎那,準確無誤傳達到了她的心里。
所有的一切都像演練了上千遍一般的理所當然。
這一幕,不禁讓所有的士兵傻了眼,就連程昊都有些混亂。「現在是怎麼回事?你連兵器都沒有了,還要和我打嗎?」。
丁琛用衣袖擦了擦頸脖間的汗珠,模出腰間的長鞭。「現在好戲才開始呢。」
舞動長鞭,上下飛舞,相擊作響,如銀蛇飛舞,讓人眼花繚亂。
此時的她和剛才用槍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勢如破竹,招招精準!不像方才,只有空架子!
這時安城方向再一次鑼鼓喧天,軍心大振!
這樣的攻勢,不得不讓程昊全力以赴。可是如此,臉上也被重重打了一鞭,火辣火辣的疼。
「你到底是誰?」程昊捂著臉,充滿怒氣的問道。
「我說了你輸得時候就會告訴你,現在是承認你敗給我了麼?」
當然不承認!他程昊可是南國第一大將,怎麼可能敗給這樣一個無名小卒!還欲再戰,身後卻傳來退兵的號角。
驀然回首,卻見高地坐著得總將已經站起了身。
他想爭辯,想證明!可是軍令不可違!心一橫,說道︰「下一次我已經取你項上人頭!」
說完,掉轉馬頭,揮著馬鞭,揚長而去,一路塵土飛揚。
在他轉身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帶著輕笑的聲音。「請轉告南國的那群人,我丁琛回來了!」
掩藏不住的得意,最後兩個字卻帶著明顯的恨意與暢意。
丁琛。這個名字在哪里听過,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里听過。
望著程昊落荒而逃的背影,丁琛舉起了長鞭,身後傳來眾人歡呼雀躍的聲音。臉頰上浮現了一個笑容,那種喜悅直達眼底。
在往後的兩個時辰之後,黃家軍抵達了,那時斜陽如血,街邊桃花開得正艷,所有的百姓之間紛紛贊揚著這個大敗南國第一猛將的鬼面男子。
黃家軍聞言,都不禁心生疑惑,軍營里什麼時候有這般凶猛的人物了?
眾人與陸絕辰在匯合之時,都紛紛問道,這個人是誰?
陸絕辰不答,只是催他們快些去休息。隨即走進了寢居。
推門,落栓,然後摘下青銅面具對里屋的跪在地上得男子露出了一個恣意的笑容。
「丁琛,不跪好就不準你吃飯。」說著,他拿起桌上的一個隻果啃了起來。
因為被點了穴的原因,丁琛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瞪著他。如果打輸了被這樣懲罰都認了,可是明明贏了,為什麼還要被這樣懲罰呢?
「陸絕辰,你快點把穴給我解開!不能這樣對待英雄!」她不滿道。
「他們說你是英雄,我可沒說。」他端來一張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你只是在他臉上留了一鞭而已,不能算是贏。」
她咬著牙,從牙齒里蹦出幾個字。「你到底想怎樣?」
他掏了掏耳朵,故作無知的問道︰「那時為什麼不扔下槍?」
瞳孔一怔,移開視線,極力鎮定道︰「要你管!」
突然下顎被用力一捏,不得以對上那雙洞穿一切事實的眼楮。他蹲在她的面前,眯著眼楮道︰「對武將而言,兵器有時候比命更重要。而我把兵器交給你就意味著我把命交給了你,而你寧願死,都不願丟下那把是累贅的槍,這說明——丁琛,就算有一天我成為你的累贅,你也不會棄我而去。」
說話間,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屁!」丁琛辯證道︰「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一個合理的托詞。
這讓他的笑容愈是加深。
「丁琛,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忍不住潑你冷水。其實我就是自私的想要讓你知難而退,沒有你想得那麼復雜。」
這句話,並沒有讓丁琛生氣。只是看著他的眼楮平靜地說︰「你就自欺欺人吧,我不揭穿你。」
自欺欺人這個詞讓他笑容一僵,良久眼楮里閃過一抹狡黠,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你變聰明了。」
「我一直很聰明。」她白了他一眼。
食指和大拇指在她的鼻尖用力一捏,隨後抱她入懷。將唇抵在她得耳邊,聞著發間傳來的陣陣幽香,柔聲道︰「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的累贅。就算身負重傷,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你的面前。」
「哼。」她嗤之以鼻道︰「三年前我傻,可是三年後我還會相信嗎?」。
面對她的質疑,他只是輕輕一笑道︰「你變聰明了。」
擁抱是一個親密無間的動作,可卻是塵世間最遠的距離。我們離得那麼近,卻看不見彼此的眼神。
「哼。」她得意道。可是心底卻有著少許的失落。
沒有再反駁,只是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額發罩下,遮住明眸,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丁琛才回神般的大嚷道︰「陸絕辰,你放開我!我可是英雄,為什麼還要罰跪啊?」
他抱著她,嘆息一般的飄渺之聲傳入耳中。「因為……不告訴你。」
丁琛氣節。
‘咚咚咚’。
禮貌的敲門聲響起,「皇子,洗澡水燒好了。」
「好,抬進來吧。」說話間,他放開了手,翻身坐在了丁琛的左邊。
幾人抬著笨重的木桶走了進來,手中的重量不容他們顧及其他。可是當他們放好一切,開始顧及之時,卻恨不得手上再多一個木桶。
他們心目中如天神一般的皇子,正坐在地上,攬著一個男子的肩,而男子跪在地上,頭卻靠在陸絕辰的胸口,萬般曖昧的姿勢。
幾人不約而同的在心里感嘆道,這樣一個英勇地男人竟如好這口,真是可惜了……
隨後連忙告退,關門時,一句讓所有人臉發紅得詢問從里面飄出。
「我幫你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