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山的那頭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透過稀薄的雲層投射在古老的城牆、屋頂之上,青色的苔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巍峨的皇宮中,紅色的宮牆在陽光下越發的耀眼。宮娥和太監忙碌的身影不斷穿梭在大院之中。
朝堂之上。
身穿蟒袍的滿朝文武、穿著金黃色龍袍的天子、人影可鑒的大理石地板,構成了一副莊嚴肅穆的畫面。
丁琛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皇上,臣認為丁將軍這個將軍實在過于草率。」一個胡須長長的中年男人作揖道,飽經滄桑的臉上隱隱有著擔憂。
坐在龍椅之上的皇上,微微蹙眉,輕輕地扭動身子,臉前十二旒珠隨之搖晃,發出嘩嘩的踫撞聲。
「那愛卿你覺得如何?」隔著旒珠依然能看見眉宇間的不耐煩。
「臣以為,應該讓丁將軍先立軍功,再來冊封。如果打敗一個武將就可以當將軍,那天下間的百姓該如何看我們朝廷?」中年男人垂著頭,微彎著背脊恭敬道。
「兒臣以為,可以讓丁將軍先去滅了潛伏在北國的邪教。」朝堂之上唯一一個身穿素衣的男子道。
蒼白如紙的臉上掛著一抹謙和的笑意。
丁琛眯著眼看向千諾,暗自揣測著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噢?」皇上皺褶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換上一副關切的笑意道︰「邪教?這是什麼?」
「父皇日理萬機可能不知,那是北國最大的一個邪教。傳言教主能呼風喚雨,文武雙全,更重要的是他是北國,甚至是南國的地下皇帝。」
最後四個字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個涼氣,小心翼翼抬眼揣測著皇上的表情。
只見那張滿是肥肉的臉除了恍然大悟,便是好奇。「為何稱為邪教?」
「因為,這個教在蠱惑所有人,推翻朝政。」
「那豈不是反賊?」站在龍椅旁的太子大驚道。
千諾淺笑,點點頭道︰「可是這些只是民間謠傳,不知真假。父皇,請讓兒臣和丁將軍去一探究竟吧。」
「還是讓兒臣去吧。」一個面容堪比妖孽的男子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唇繃得緊緊地,帶著冷若冰霜的寒氣。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能讓絕兒動手呢?你還是早日動身回茆城吧。」皇上身子向後一仰,重重出了一口氣道︰「听說南國的太子已經放話,要親自上陣滅了我們北國。朕甚是擔憂。」
話雖如此,那張臉上不見絲毫焦慮,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不管是這個表情還是話里的內容都讓丁琛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手里,傳來一陣刺痛。
微微遲疑之後,陸絕辰抱拳道︰「遵旨,臣這就啟程。」
他低著頭,使人看不清表情。
聞言,龍椅之上的人滿意地點點頭,臉上的肥肉隨之抖動,讓人頭皮一陣發麻。
丁琛側頭隔著陸絕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隱隱能看見幾分擔憂。
不料,一只溫暖地大掌,輕輕地覆蓋在了她的額頭之上。「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還有,見我娘恐怕只有下次了。」
聲音很小,小到只有她一個人听得見。
丁琛木訥地點點頭,沒能及時從這個突然的動作回過神來。
見狀,他的唇角浮現一抹淡淡地笑意,留下這樣一個曖昧的姿勢和不見絲毫留戀的背影之後,緩緩消失在了眾人眼中。
回神時,眾人疑惑和曖昧的目光正肆意在她身上打量。俊臉一紅,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了咳,試圖提醒眾人。
「哈哈哈哈。」一陣大笑之聲從前方穿來,旒珠隨著笑聲再次劇烈晃動起來。「丁將軍和絕兒的關系真是好啊。哈哈哈。」
她的臉更紅了,仿佛輕輕一擰,便能擰出血來。
「丁將軍,既然諾兒這樣說了,那就去吧。如果能鏟除這幫人,朕相信也沒有人在說草率了吧?」他不以為然地說道。
在他眼里,這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地下皇帝更是不能和他這個真命天子相比。
百官低著頭,不再多言,或者不敢多言。
「既然如此,就這樣吧。丁將軍,你只要記住就算你死,諾兒都不能有絲毫閃失就好。退朝吧。」說罷,他已經掙扎著站起身,臃腫的身子讓他連起身都很辛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萬歲。」百官跪下,整齊的聲音頓時回蕩在大殿之上,久久不散。
寧靜的小院中,一張石桌上放著一套陶瓷的茶具,明媚的陽光投射在散發著淡淡幽香的***茶上,呈現一片波光粼粼之景。
兩個男子各坐一旁,一個表情和煦,笑容宛如三月*光,另一個眼楮一大一小,滿是猜疑。
「千諾,你怎麼想到要去鏟除邪教了?」
「當然是為了父皇的江山。」他磕著眼,陽光投射在青絲上迸發出如山泉一般的閃光。
「切。」話音剛落,丁琛便萬般不屑地嗤之以鼻,斜眼看著他道︰「千諾,你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
兩人之間的相處還是像三年前一般,仿佛不曾經歷過那一夜一樣。
縱然他罵她不過是自己養得一條狗,可是自己就是欠了他三年,沒有這個人,就沒有現在的丁琛。
這個道理不用任何人說,她都懂得。
他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著,唇角還是一抹淡淡地笑意。「那你說是怎樣呢?丁琛。」
「你的野心可一點都不小。而且一幫烏合之眾,能讓你打听的那麼清楚嗎?」。她站起身將一只腳邁在另一張凳子上,把臉探向他小聲道。「告訴我,你真正的目的。」
驀然,他修長的手指帶著一股清寒在她臉上重重掐了一下。「真是變得聰明了,以後我也要小心一點兒。」
「不要轉移話題,你到底想干什麼?」
「只是好玩啊,就像我想看到你難受的表情一樣,只是覺得好玩而已。」黑色的眼楮中不見絲毫閃躲,同時也深不見底。
這個回答,是符合千諾性格的。可是在此時卻那麼不可信,因為只要說謊,這個人就會目不轉楮地看著你的眼楮,越真誠越有鬼。
「算了,我也難得問你,就當你是為了我。」她從凳子上放下腳,悻悻地說道。
「什麼叫算,是真的呢。我做得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端起花茶淺抿道︰「誰叫我是你的爹呢?」
最後的稱呼,讓丁琛萬般不滿地翻了一個白眼。「千諾,你少佔我便宜。我的爹只有丁驍。」
他的眼楮彎得更像月牙了,看了她良久之後才緩緩問道︰「你不討厭我嗎?那晚說那樣難听的話,現在你應該還在生氣才對。」
「我丁琛是有恩必報。不管你對我說怎麼過分的話,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你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更不會做你想象中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她微微抬頭,臉上的疤痕使她的表情更加堅毅。
大樹的影子隨著微風輕輕變化,她發間一些柔軟而細短的發絲輕輕擺動,他伸手輕輕刨開她額前的頭發,一條很淡很淡的傷口出現在了眼前。
褐色的傷口,很淺,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只有在陽光下才會變得稍稍明顯一些。
那僵硬在唇邊的笑容,讓丁琛心生窘迫,想退開他的手,卻听見︰「別動。」
丁琛不明所以地坐著,手放在膝蓋上,眼珠東看西看,但就是不看他的眼楮。
「疼嗎?」。食指輕輕覆蓋在那道傷痕上,有些失神的問道。
丁琛眨巴眨巴眼楮,迷茫至極的神情像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疼?為什麼疼?」
聞言,只是退回身,笑著搖了搖頭,喝著清茶,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另一方。
丁琛伸手模著自己的額頭,依然是一副迷茫至極的表情。嘟囔道︰「到底有什麼啊?」
「什麼都沒有啊。」他笑著,紅色寶石在陽光下發射出耀眼的光芒。「丁琛,明天我們就裝成乞丐混入那邪教吧。」
「乞丐?他們只收乞丐嗎?」。
「乞丐不那麼容易被懷疑吧。」
丁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就是一片陷入死寂的沉默。
良久,茶已經涼卻時,丁琛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回去?陸絕辰都走了,你回去那里干什麼?」英俊的眉目間隱隱藏著不解。
丁琛露出一個極其無奈的表情,「你把我和陸絕辰想象到了哪一步了啊?難得和你說,我回去了。」
說完,撇著嘴轉身離開,手腕上的布條隨之飄動。
千諾端著茶杯淺笑著看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不見才呢喃道︰「你們當然不可能進行到我想象中的那一步。」
這時,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慢慢接近。他手里的茶杯驀然滑落,水在地上不斷蔓延,接著撕心裂肺地咳嗽之聲傳來。
他把一塊手絹放在唇上,低聲喚道︰「大哥,是你來了麼?」
果不其然,一個男子訕笑著走了進來,道︰「三弟的听力真好,為兄剛到你就听見了。」
「因為是病秧子,上天可憐我賜了一對好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