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跑,還我卜骨!」
女子「看到」桃瑩瑩兩人跑走,氣得一跺腳,急追上去。眾人因為目睹女子的陰陽眸,心生恐懼,鳥獸狀退避,給女子讓出一條通道,然後也保持距離追上去。
桃瑩瑩和幼童都還是年幼孩童,沒跑出百丈遠,漸漸被女子追近。幼童大口喘息,再也跑不動,停了下來。低頭看手中的白骨,扎破桃瑩瑩指尖的尖利部分,隱隱泛出紅芒。幼童眉頭緊皺,猛然掙月兌桃瑩瑩的手,往自己食指一扎,鮮血冒出來,立即被白骨吸收,紅芒瞬間大亮。
「 !」一條紅色裂紋從尖利部分出現,迅速貫穿整根白骨。
白骨異常燙熱,幼童轉身面朝女子,抬手將白骨用力扔過去。白骨在空中翻轉,紅芒濃郁,有如欲滴出鮮血。女子驚駭,伸手去接,卻在白骨落入掌心之前,「呯」一聲細響,粉碎成細末。
「不!」
女子淒厲尖叫,雙膝一彎跪地,慌張伸手收攏粉末,兩行血淚從閉闔的眼角滲出。
氣息仿佛凝滯。追來的眾人,路過之人,都屏住呼吸。
能發出紅芒的骨頭,怎麼看都不同尋常,雲鶴鎮眾凡人眼界再寬,也從未見過此等詭異情景。那些追來之人,不禁將女子的身份往妖魔處想,不知情的人,倒以為女子是難得一見的修士。
總之,除了女子,沒有人認為白骨能發光和粉碎,問題出在桃瑩瑩和幼童身上。
「我因生有一雙陰陽眸,極為不祥,尚在襁褓便被族長烙下驅逐印,至死不得歸家。多年來,唯有此根先祖們使用過的神獸卜骨,支撐著我不放棄性命,堅信輪回有定,我命自有天地冥冥安排。然而你們卻毀了卜骨,毀了我族之聖物!」女子喃喃,臉上露出決斷,松開手掌,放粉末隨風而散。
「不論你們究竟是何身份,我白玉雨鏡在此,以吾族神聖血脈詛咒你們,今生不得入輪回!」
驀然從懷里掏出一張圓形的白色紙符,貼上額頭圓形烙印。白色紙符迅速變紅,不斷加深,止為赤黑。與此同時,女子面部、手掌瞬間慘白,膚色透明幾近薄紗,就好像血液都轉移至了紙符。
桃瑩瑩大感不妙,拉起幼童轉身就跑。
「去!」女子冷冷喝斥,紙符一離開,身形搖搖欲墜。紙符一分為二,陰陽雙魚狀,化作兩道黑光,直追桃瑩瑩二人而去。
桃瑩瑩腦後忽然一涼,一股微小卻異常凶猛的靈氣沖撞進經脈,迅速向眉心游走,所過之處,萬千針扎般刺痛。她當即取出火靈玉,握在手里盤膝吐納,想以體內唯有的一絲靈氣為引,嘗試能否誘導那凶猛靈氣化為己用。
桃瑩瑩的想法異常大膽,卻不知一旦被反噬,恐怕經脈爆斷。換作一般修士,面臨此等情形,通常會封印靈氣,若力不能及,便會讓靈氣順行,稍後再想穩妥驅除之法。
不過,桃瑩瑩還是凡人,根本沒有能力驅除。她頗具初生牛犢不怕虎之勇,覺得可行便不猶豫去做。
凶猛靈氣陡然停緩,眉心傳出劇烈刺痛,桃瑩瑩死咬唇齒,堅持吐納不被打斷。這一瞬,時間仿佛停止,刺痛漫長無盡。
但桃瑩瑩的神志從未有過的清晰。她雖然看不到靈氣,卻隱隱感應,眉心有一股堅定力量,阻擋住了凶猛靈氣,刺痛便來自那里。
靈氣源源不斷從火靈玉送入體內,緩緩循環運轉。那股凶猛靈氣僵持了數息,無法進入眉心位置,最終選擇歸入循環大流。約莫一柱香時間後,桃瑩瑩再無刺痛之感,凶猛靈氣被成功化為己用。
吐納繼續緩緩運轉,整整半個時辰,一個吐納循環完成,丹田存留的靈氣略有增長。若桃瑩瑩能看到靈氣,一定會要驚訝,她的丹田內竟多出一絲銀白色靈氣,這絲靈氣不與原有的無色清光靈氣融合,自成循環運轉。
就在桃瑩瑩鋌而走險、化險為夷的時候,紅衣幼童卻無任何痛苦反應。他也感覺到腦後一涼,但之後再無別的異常感覺,就好像攻擊而來的凶猛靈氣自行潰散了。他見桃瑩瑩盤膝吐納,面容十分痛苦,便為桃瑩瑩護法,不讓任何人接近。
闔目女子白玉雨鏡,在釋放出靈符詛咒後,再無半分力氣,當發現幼童渾然無事,桃瑩瑩會盤膝吐納,或許是位修士,猛噴一口血霧,虛晃昏死過去。趕來的袁飛,一反先前惡劣態度,恭敬攙扶走白玉雨鏡。
再半個時辰後,天色深暗,再無圍觀之人。
一道虹光劃過夜幕,流星般降臨至德家後院。
德家老掌櫃仿佛年輕三十歲,腿腳輕便沖出屋,畢恭畢敬迎接薛仁。一同出屋迎接的,還有德老夫人、德家所有子女,以及僕從。
薛仁的頭發略微蓬亂,衣衫有幾處破損。他揮手制止眾人殷勤的寒暄,用顯得疲倦的語氣問︰「隨我來的兩個孩童呢?」
老掌櫃忙恭敬回復︰「兩位仙童在廂房歇息,恩公仙人請走這邊。」
轉身時,薛仁朝德家小女兒微笑點點頭,對方立即通紅臉,本想道一聲謝謝,怎奈嬌羞不敢言。
西廂房,一燈如豆,窗紙映出模糊剪影。
薛仁的眼角微濕,推門瞬間,恍如回到往昔。
「我回來了。」
暈黃燈火旁,幼童依在椅中昏昏沉睡,桃瑩瑩支肘打瞌睡,膝上打開著一卷書。
看清房中的情景,薛仁收回緬懷之色,尷尬清咳一聲。
桃瑩瑩猛然驚醒,跳下地擋在幼童身前,滿臉戒備神情。認出是薛仁,長舒一口氣,微笑道︰「是前輩回來了啊,晚輩失禮了。」
「叫醒公子,馬上出發。」薛仁面無表情交待,一拍腰間儲物袋,掌中多出一個晶瑩玉盒,交給老掌櫃,「這株回生草是三百年年份,從此你我再無相欠。」
「老夫如何能拿,恩公仙人的恩情,老夫尚未報答……」老掌櫃又驚又喜,卻慌忙佯裝客氣推辭。
薛仁將玉盒放到桌上,徑直出屋,待桃瑩瑩和幼童出來,立即幻化出飛劍,化作一道虹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