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時辰到,陣法效力自然消失。高空之上。一輪暖陽被朦朧半月替代,地面之上,明亮斑駁的光影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替代。
忽然從光明墮入黑暗,天道宮的弟子們一陣無所適從,不過在發覺能飛出樹林困境後,立即明白過來,是青羅宗布設的陷阱失效了。
旋即,一道道虹光啟程,劃破寂靜幽暗的夜。
桃瑩瑩仍在迷途中,失去和李卓的聯系,起初有些焦急,後來漫無目標走著走著,煩亂的心靜了下來,開始考慮是否各走各的。李卓提議跟隨落入陷阱的弟子走上一遭,既不掉隊,也不卷入爭斗,時辰一到,自然而然混出泗淵。主意很理想,她雙手贊成,但現在得知幾大宗派開戰不是友情比試,見證了天道宮弟子狂熱斗志。她不想再跟隨,只希望找個地方躲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一枚傳音玉符破空飛到面前。桃瑩瑩抓取捏碎,李卓低沉的嗓音傳入神識︰「跟上天道宮弟子。」
「我不想湊熱鬧,就在這必經之路等所有人返程。」桃瑩瑩立刻回復。
李卓遲遲沒有回音。桃瑩瑩料想他自己走了,就背倚大樹盤膝吐納。未幾,一道遁光接近,停在大樹上空。
怎麼沒走?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扮成玄黃門弟子的李卓。他面無表情,臨風挺立,身後一輪半月,朦朧映照褚黃繁復服飾,三分飄逸,五分威嚴,兩分隱怒。
感應到氣場十足的威嚴和隱怒,桃瑩瑩不懼反笑,擺擺手︰「你不用特意來告別,我想我們在泗淵外還會見面。」
「鄭家秘寶,你也不想拿嗎?」。李卓字句頓挫,隱怒轉為明顯的怒意。
「現在太危險,下次再來拿也不遲。」桃瑩瑩當然沒有忘記秘寶,但形勢所迫,鄭家人指不定就等著她自投羅網,她不能為了好奇心往火坑里跳。再一個,秘寶地圖她曾掃了眼,上面寫的文字不但潦草。還似是古文字,一時半會兒不大可能推理出線索。
「泗淵入口有一道結界,只有煉氣修士才能通過,你若有把握平安無事穿過,下次再來拿確實不為遲。」李卓不等桃瑩瑩反應,化作一道虹光,追隨天道宮弟子遠去。
意思是說,要找秘寶,只有這一次機會!桃瑩瑩大口消化李卓塞給她的信息,這才明白了,為何見到的弟子都不超過煉氣圓滿修為。
可是,李卓不像對鄭家秘寶感興趣,怎麼專門拿秘寶來鼓動她。帶著疑問,再踏上飛劍。
這一行,整整兩日兩夜,來到事發的參天古樹。
古樹如同一塊地界標石,高聳醒目,天氣晴好時,百里外皆可望見。它周圍百里是一片樹林,相較中部的那片幽暗林海,叢木低矮扶疏。有鳥語花香縈繞,環境雅致舒適很多。
到達鄭家指令的地點,天道宮弟子分散開來。有一名女弟子,落地前回首遠望身後,目中隱含一絲疑惑和恐懼。
遠遠尾隨的桃瑩瑩和李卓二人也落下地面。桃瑩瑩不避開李卓,大咧咧拿出秘寶地圖研究,每看一眼文字,斜瞟一眼李卓。
「果然埋伏了陣法。」李卓喃喃低語,身子正對參天古樹,目光異常明亮,仿若能穿透百丈,直抵古樹。
「你來看一下,這上面寫了什麼。」桃瑩瑩听到了低語,微微一愣,把地圖遞過去。
李卓接過地圖,大致掃視,掃至最後一行文字,流露出難得的濃郁興趣。「這是妖族文字,類似人族古文,早已從九州絕跡,不想今日還能見到。」
「又是妖族!」桃瑩瑩驚訝,退後兩步,上下打量李卓,「你能看出妖族文字,不會也是妖族後裔吧?」
「我不是。」李卓略帶詫異看了眼桃瑩瑩,然後收斂臉上多余表情,雙手結掐,布置一道隱形結界。「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出去。」以命令的口吻說完。盤膝落坐,仔細研究起地圖上的文字。
桃瑩瑩不指望李卓解釋,也就盤坐下來,等待時間自己公布答案。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天地靈氣起了變化。桃瑩瑩感應到,在自己面前十丈左右升起數股肅殺氣息。
殺氣,她不是沒有體會過,但這樣的殺氣,大氣磅礡,充斥難以言喻的浩然正氣,仿佛它代表了天地的憤怒,降罪犯錯的渺小凡人。
二十四方位,二十四道清光平地升起,爆發耀眼光芒。這些光芒,桃瑩瑩很快辨認出,是由無數道劍光組合而成,而這二十四道組合的劍光,相向交織,形成一張無縫的天羅地網。
好可怖的劍陣!
桃瑩瑩自負同階內來去自由,但若把她放置進去,啟用螢冰的冰盾防御,使出渾身解數,也只有五成把握保命不死。
一個修士實力再強。與精心布置的陣法對抗,從先天條件上便輸了五成。
「不愧是誅仙二十四劍陣,煉氣級別的殺傷力也非同小可。天道宮弟子能撐過一刻時的人,寥寥無多。」李卓抬頭看去,面無表情論道。
桃瑩瑩墨瞳驀然放大。劍陣里的人,是天道宮弟子,經此劫難,恐怕沒有幾人能活下來。「這是哪個門派的劍陣,如何才能破解?」
李卓不回答,低頭看地圖。
逐漸,慘叫聲傳了過來。桃瑩瑩再也坐不住。蹭地站起身。「我無法袖手旁觀,你覺得我可笑也好,虛情假意也好,請告訴我如何破陣,我願拿一個禁制符號交換。」
「再等等。」李卓頭也不抬,平淡回復。
時間一點一點煎熬,桃瑩瑩已經恢復了正常膚色的雙手,握緊了又松,松開了又握,想跨出隱形結界,又因李卓的話,來回猶豫。
二十四道清光,一道忽然黯落。
狂風呼嘯,天邊飛來八只背插雙翅的傀儡獸。這些傀儡獸,有豹有虎,有熊有狼,都由梨花木接骨接成,體格是尋常猛獸的兩倍。傀儡獸上各騎一人,皆穿黃弟子服,佩白玉身份牌,倨傲臨下,甚是得意。
一只傀儡虎半步矯健上前,張開大口巨吼,威猛盡顯。罡風頓起,叢木劇烈搖曳,歡叫的鳥鳴銷聲。騎坐在傀儡虎身上的男弟子,揚起臉龐,斜目俯視眾人。
「天道宮弟子听著,你們當中任何人,肯改拜我玄黃門門下,我們便立刻出手相救。但凡改拜我玄黃門的弟子,前塵恩怨既往不咎。入門後,如若考核優秀,可立刻獲得上品靈丹,築基丹,以及獨門功法。是生,是死。是重入輪回,還是今世修仙,全在一念之間,望你們好自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