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百千燭台一應點亮,偌大的宮殿燈火通明,把雕梁畫棟,金柱玉階,寶珠綾紗,照映得滿室生輝,應接不暇。
桃瑩瑩的目光穿越這些浮華,被正對面一幅殘缺褪色的壁畫牢牢吸引。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宮殿群,整個宮殿群成四合連接,樓宇巧奪天工,與山中花木融為一體。宮殿的琉璃瓦依稀可見金色,若能還原,應該如同一條盤伏的金色游龍,甚是恢宏壯觀!
天魔宮!
「瑩瑩。」
「陶師……長老。」
「嗯?」桃瑩瑩轉回身。她知道,身後跟進來了四個人,兩人氣息熟悉,是子烏子虛,另兩人也熟悉,是天名和蘭方。
「我進來有原因,你們實在不該跟進來。天名,你不知道這里是禁地情有可原,但蘭兄,你怎麼也亂闖,即便能平安出去,依門規是要逐出師門的!」
「禁地又如何,瑩瑩莫怕,我會保護你!若能逐出師門也好,這樣一來,你便可以跟我回青羅宗。」天名從衣袖里抽出青罡劍,握于手中,擋在桃瑩瑩面前,一副英雄護美的樣子。
蘭方听桃瑩瑩稱呼他蘭兄,頗感意外,又見天名一口一個瑩瑩,關系很是親密,遲疑道︰「陶長老,這位道友是?」
「他是天名,師承青羅宗宗主,小時候我們就認識了,瑩瑩是我的小名。」桃瑩瑩笑著介紹,「蘭兄,我已經不是長老了,叫我陶晶就好。天名,這位是蘭方,師承火靈宮蔡長老,曾經救過我一命,是值得信賴的朋友。」
天名和蘭方互看一眼,稍稍放下明面上的戒心。
子烏子虛二人依然清冷沉默,桃瑩瑩問︰「宮殿門窗都緊閉,孔長老先一步進來,卻不見蹤影,兩位前輩熟知禁地,可有什麼特別發現?」
子烏道︰「守禁執法者只是奉命看守禁地,禁地內外之事,一概不知。」
子虛道︰「陶長老從壁畫上發現了什麼?」
「你們看出來畫的是哪里嗎?」。
天名四人都表示不知道。
「整座宮殿太過金碧輝煌,給人感覺,一切皆是虛假,唯獨那幅殘缺壁畫才是真實。燭台很有可能是座幻陣。」子虛又道。
桃瑩瑩、天名和蘭方都表示贊同。「不瞞你們,我發現壁畫上的宮殿,和天魔宮分毫不差。天道宮禁地內為何畫有天魔宮壁畫,委實讓人驚訝。」
正魔向來不兩立,天道宮作為名門正道大派,禁地里居然畫有魔道宮殿,蘭方感到異常震驚。
桃瑩瑩話只說了一半,她還發現,宮殿里的擺設和東皇宮十分相似!她在東皇宮住的時間不短,那里的裝飾風格,細節,都熟識于心。潛淵殿的擺設,可以說是集合了東皇宮各大宮殿精粹,把高貴華麗做到了極致。
「我不信!陶長老你修為低微,又不是雷州人,怎麼可能接近天魔宮,知其樣貌!我要仔細看看這幅畫,它定然題著出處!」蘭方激昂否定,抬步向前走去。
「你怎麼口無憑據斷言!」天名見蘭方言辭無禮,月兌口辯駁道,「瑩瑩曾被魔修抓去天魔宮,一年前才好不容易逃出來,別說天魔宮樣貌,就是天魔宮隱秘,也未必不知道!你們天道宮的人,道貌岸然,瑩瑩只是發現一幅破舊壁畫,就不敢承認,若後面還有更多發現,豈不是要殺人滅口?」
「天名別說了!」桃瑩瑩大喝一聲,眉間布滿煩亂,「我進來不是為了探究宗門隱秘,不要因為一幅殘缺壁畫傷了和氣。禁地某處住著一人,修為估計不在天靈真人之下,留在這里越久越危險,我會想辦法盡快送你們出去。」
天名撓撓頭,愧疚惹怒桃瑩瑩,但口中堅定道︰「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從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好嗎?子烏子虛前輩是明事理的人,不會拿天魔宮捕風捉影,蘭兄是朋友,不會透露給外人。但是要讓別人听見了,尤其火靈宮的蔡長老,指不定又興師問罪,折騰得雞犬不寧。天名,別鬧了好嗎,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去,給你師尊他們代聲好。」
「不好。」天名把裝有靈獸蛋的靈獸袋還給桃瑩瑩,「方才你不給我機會,現在我可以說了。碧凝早就離開了青羅山,她不喜歡你的自私安排,我也不喜歡你的自私安排,我們都有自己想法,她有想做的事,我有想保護的人。」
「你們……說的對,我一直都很自私。」桃瑩瑩收回靈獸袋,轉問子烏子虛︰「兩位前輩是想去還是留?」
「奉師尊之命,護陶長老周全。」子烏道,子虛沒有異議。
「蘭兄你呢?」
蘭方神色復雜,還沒完全消化桃瑩瑩復雜的過去,遲疑不作回答。
「瑩瑩,他師尊是蔡長老,不能留他!」天名手中的青罡劍猛然爆亮,改變周圍靈氣具象,呈現淡淡的青色。
蘭方拽下腰間墜掛的火紅木牌,緊攥,松開,掉落。「自從經歷陶長老摔傷一事,我和師弟注意到,師尊有意針對掌門幾人,今日五靈宮長老不出席大典,召集所有弟子分發五靈介,不論有無資格,均獲得一塊,我和師弟覺得,這其中大有玄機。方才陶長老那一番話,驚醒我和師弟,也許師尊並非我們想象的那般仁厚。孔長老和陶長老闖入禁地,我覺得和五靈介有關,所以跟進來,探明究竟。」
「憑一塊木牌就信你?我看你八成是蔡長老專程派來的!」天名說著,青罡劍月兌手,化作一道凌厲劍光打向蘭方。
桃瑩瑩急撒出天羅地網,禁制金光熠熠流轉,頓時把滿室的金玉寶珠比消了下去,氣勢不遜于改變靈氣具象的青罡劍。
天名悻悻收回青罡劍,急躁得直撓頭。
桃瑩瑩無奈嘆一聲,過去十年了,怎麼還是毛毛躁躁容易沖動。「你再胡鬧,別怪我趕你走。蘭兄,你猜測的不錯,孔長老闖入禁地,一是為了調查五靈介真相,二是為了找出冒充天靈真人的神秘人物。」
進來這麼久了,這人怎麼還不說話?
念頭剛起,一道神識音傳入腦海︰「小丫頭,你說牆上畫的是天魔宮,還去過天魔宮?」
「是的,這里的擺設和東皇宮十分相似。前輩,我這幾位朋友都沒有惡意,還請高抬貴手,別為難他們。也請前輩早點吩咐,指示傳送陣位置。」
「那麼這里便是雲霄殿,傳送陣在紫辰殿,經過含光殿的時候,記著進來,否則,你這幾位朋友和先前進來的人,都別想活著出去。」
神識傳音在天名四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完成,說完之後,潛淵殿燈火齊滅,幾人神識再掃視宮殿,發現梁柱變得古舊,玉階損毀成碎玉殘片,紗綾不復存在,唯有牆上的壁畫依然。
雲霄殿,紫辰殿,含光殿,都是東皇宮里宮殿的名字,此人是告訴桃瑩瑩,禁地里宮殿的布局,也與天魔宮相同,只要把宮殿名字對應,即便沒有禁地地圖,也能準確找到傳送陣。
「我知道怎麼走了。子烏子虛前輩,我需要你們幫忙計數經過的宮殿數目,走到第十七個宮殿的時候,麻煩說一聲,我們必須進去一趟。」
子烏子虛應了聲,不作疑問。
「那好,我們快走吧。燭台燈火的確是幻陣,趁它熄滅,早早離開為妙。」天名也不問桃瑩瑩原因,手中的青罡劍散發青色光芒,朦朦亮亮,起到照明作用。
「走右邊第二道側門,出去後應該是一條架在蓮池之上的九曲回廊,走出回廊,迎來第一座宮殿,水雲殿,這座宮殿四面環水,建在溫泉之上,一年四季霧汽雲雲。噢,應該不會叫水雲殿了,我們走吧。」
天名趕在桃瑩瑩前面,先一步打開側門。
陽光和荷花的清香,撲鼻而至。展眼左右望去,幽幽清池,田田碧葉,潔白的蓮華靜靜綻放,美不勝收。
回廊可供三四人同時穿行,梁柱上的紅漆斑駁褪色,翹檐下稀疏墜掛小巧銀鈴,和著風玎玲碎響。
「真的是蓮池回廊!」蘭方吃驚道。「那其它側門通往哪里?」
潛淵殿左右共有八個側門,每道側門相距不算遠,他們走的第二道側門,連接的是寬敞蓮池,按理說,可以看到第一道和第三道的側門才對。但幽幽池水,僅此一條回廊。
「右邊第一道通往後花園,第三道通往冰庫,第四道通往地下迷宮。左邊第一道通往靈藥園,第二道通往養心殿,第三道通往天魔殿正門,第四道通往空中樓閣。」桃瑩瑩如數家珍,當年寶兒在東皇宮里探險,沒少在這八道玄妙之門里琢磨,逛到地下迷宮的時候,他餓了三日三夜眼冒金星,差點出不來。後來寶兒千叮嚀萬囑咐,給每道門貼上字條,清清楚楚標明通往哪里,讓桃瑩瑩一點虧也沒吃,享盡八道玄妙之門的樂趣,後來每每去靈藥園,都從仁和殿繞到這里,通過左邊第一道側門直接進入靈藥園。
天名兩眼一亮,欣喜道︰「莫非這就是師尊所說的空間禁術!效果等同于傳送陣,但不需要畫好陣法,也不需要靈石維持運轉,而是直接把兩處空間連接為一線,通過某種媒介,比如這八道側門,實現永久傳送!」
子烏子虛的眼楮乍亮,神識在宮殿與回廊之間來回琢磨。
天名手撫側門,這門,漆成穩重的朱紅,沒有褪色,光滑溫潤,散發淡淡的植物清香,有一絲奇異的靈氣波動從內部緩慢擴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