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夜色朦朦朧朧,瘋道人從亮處到黑暗不能立時適應,听到三面房上多處踩踏瓦片奔跑聲,身形影影綽綽,他不會分身術追蹤所有人。等到他能夠確定了追殺的人,真元大師已經遠在二十丈外,這難不倒他,瘋道人對自己的輕功有信心。
他幾個縱躍上了房踩著房脊追了過去,他已經與真元大師只有十幾丈,腳下的房子早已不是望江樓的後院客房,是屋脊相連連綿不斷的住戶,房屋即或不是連在一起,相距也不過三五尺間,對于翻牆越脊如履平地的武功高手自然不在話下。
前面的身影躍下了屋頂,消失在夜色中。瘋道人一點也不著急,只要听到腳步聲就足夠,他的听力不輸給貓頭鷹。
房屋下面是條巷道,巷道自然是夾在兩邊房屋中間的過道,小巷很窄不足一丈,朦朧的月光被房屋擋住,小巷更加黑暗,若不是路況熟定會撞得鼻青臉腫。
就是這樣的小巷,真元大師的腳步絲毫沒有遲緩,顯然大和尚在這一帶經常出沒。巷道里的奔跑聲越來越響,兩個人的距離在拉近。瘋道人突然听到兩個人的跑動聲,再細听還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只不過速度好像比剛才快了許多,距離又拉開到六七丈遠。
又追出三十丈遠小巷到了頭,前面是開闊地,瘋道人縱身躍下正好截住黑暗里奔出的身影。他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撞死,被他一腳踢倒在地上的人,兩只手全全的,手里雖然也有刀,扔在地上的是一把很短的匕首,不是他要追殺的大和尚。
倒在地上的人用黑布蒙住半截臉,兩只眼楮驚恐的看向對面手握寶劍的人,嘴被黑布擋住聲音不是很清晰「大俠饒命,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到寒光一閃奔向面部,地下人嘴中驚喊出「媽呀」還沒來得及躲避,蒙面的黑布被挑斷臉上沒有一點傷痕。月光下的臉很長,可以和驢臉媲美,臉色因驚嚇白的就像死人幌子。
蒙面人翻身跪起,磕頭如雞叨米嘴中呼喊著;「大俠饒命啊,家中兒女太小,尚有八十歲老母在堂,可憐可憐……。」
對于這套說辭瘋道人早已知之,這套招數早已領教過。這種人說的話比說書的還不靠譜,十句話八句謊已經高台他們了。他不想查戶口,只想知道大和尚禿頭怎麼會變成眼前的驢臉。
瘋道人冷冷的問道;「你為什麼半夜三更的在小巷里跑,若有半句不實……」話雖然不再說,可是手中虛晃了一下的劍更讓驢臉驚恐萬分。
驢臉跪著下面的土已經濕了,嘴中央求說;「大俠能不能先把劍收起來,一旦失手小命就沒了,家里……。」
看到對方又要揚劍,急忙說道;「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家里無米下鍋,出來踫踫運氣,正在撬門听到身後有人跑來,見黑影拿著刀直沖自己過來,我若是不跑早就沒命了。」
他想了想,記起曾經听到兩個人的跑動,那個時間很短,大和尚一定是看到有人跑躲了起來,自己沒有細查稀里糊涂追了下來。這個時候再回去查已沒有意義,大和尚連寶峰招提寺院都不會在去,錯過今日再想找到大和尚,不知又要經過多少波折。
驢臉還在一個勁的叩頭,瘋道人恨得牙癢癢,若不是這個混蛋攪局,大和尚怎麼能逃掉,自己對秀秀也會有個交代。雨虹劍輕輕一揮,一只右手飛了出去,轉身默默地順著來路走了回去。身後驢臉發出的淒厲的哭喊聲,他好像一點沒听見。
望江樓的燈還亮著,迎接客人的門還開著,唯一不同的是酒樓既沒有客人,也沒有了掌櫃和店伙計。
瘋道人慢慢的走上了樓梯,二樓和他離開時一樣凌亂,尸體已經被寶峰招提寺院的同門帶走。雨虹劍的劍鞘依然放在桌上,他把劍入了劍鞘插在後肩上。在一樓掌櫃結算銀兩處,銀櫃里找到了足有一百五十兩銀子,主人顯然走得匆忙,顧不得把銀子帶走。
瘋道人解下系在腰間的藍布包袱,包袱里空空如也,秀秀做的衣服和小不點睡覺的網兜,都隨著小不點死去燒掉了。把銀子放到包袱里系好挎在身上,慢慢的走向了後院。
後院和酒樓一樣見不到人的影子,諾大的院落空空蕩蕩,用不著和任何人打招呼,隨便找了一張床躺下睡覺
天色剛剛蒙蒙亮,瘋道人喚醒了一艘停靠在江邊船的主人,江船順風順水很快就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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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江吟》白居易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在暮色悄然來臨,殘陽映紅江水漸已消退的時候,瘋道人在潯陽棄舟登岸,在江邊近處尋一客棧住下,潯陽江畔的集鎮並不是很大,但是,客人如果有個什麼需要在小鎮基本都會得到滿足,在一家縫衣鋪瘋道人定做了兩套外裝,天還沒有亮新衣就以放在他的床邊。
經過梳洗修飾,一個靚麗眼球的翩翩公子,出現在游山玩水的游客中。儒士方巾下一張清秀的臉略顯消瘦,更顯清純,一襲淺藍長衫點綴著淡淡的梅花素雅,人走衫動花搖曳,淡青色褲腳牽著軟底快靴。
人群中不乏青春年少,儒雅士紳,相形之下見長不見短。張揚不跋扈,儒雅不露酸。英俊瀟灑盡顯落落大方。招來坐轎的小姐掩面偷窺,步行的小家碧玉在傘下閃目顧盼,不知今夜又有多少女孩會思春,為相逢未能一笑的邂逅,夜不能寐。
潯陽雖然不算大,名氣卻不小,尤以潯陽樓更為人廣知。潯陽樓三字據說是大詩人蘇軾所提,白居易曾在《題潯陽樓》寫到……今朝登此樓,有以知其然。大江寒見底,匡山青倚天……。筆下極盡贊譽。歷朝歷代文人墨客紛至沓來,吟古追昔,潯陽樓上留下了多少唏噓的淚水。
然而,真正讓潯陽樓名震華宇,功高蓋世者是施耐庵,一部《水滸傳》婦孺皆知。宋江潯陽樓醉酒題反詩,真正揭開了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的人生演義。潯陽樓與《水滸傳》一樣成為了不朽,施耐庵足也,潯陽樓幸也。
到潯陽不去潯陽樓定是人生一大憾事,就像看書只看了標點符號,錢塘江觀潮只看見了前面擋住的人頭。瘋道人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現在他就在潯陽樓小酌。
潯陽樓高七丈余,外三層,內四層,九脊頂層,龍檐飛翹,黛瓦朱欄,四面回廊,古樸凝重。潯陽樓本就是一座酒樓,在此喝酒之人自然不會少,後來者只能在底層委屈。
潯陽樓自從發生宋江題反詩‘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後,宋江獲罪,潯陽樓的主人險未連坐,損失銀子打通官府也是無奈之舉。自此酒樓每層都備有筆墨與宣紙,供客人酒後涂鴉,不再允許客人在牆上柱子上留字。
瘋道人在高層即可方便飲酒,又可隨時極目遠望。臨高望遠一江碧水載著白帆點點,江心島上匡山像拱出土的女敕筍高高隆起,與隔水相望的潯陽樓日日夜夜廝守。江水浩蕩心底神遠,守著這山這水聞名遐邇的潯陽樓,沒有人願離去。
一群腰間佩劍的女孩久久的憑欄遠眺,瘋道人僅是掃了一眼女孩的背影,自顧小酌心里想著要涂鴉的小詩,也知道女孩們幾度回眸,他並沒有注意,只是在女孩們走時抬頭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女孩們嘰嘰喳喳說笑著踩著木制樓梯 響,他好羨慕她們的無憂無慮。
他端起酒杯,剛喝了一半突然停在那僵硬的不動,他想起了走在最後面的女孩臨下樓時回看他的眼神,腦子里在緊張的搜索。
瘋道人急忙從懷里掏出銀子扔在桌上,嘴里高聲的說;「小二,收酒水錢。」話聲落地人已急急忙忙下樓,他想起了那張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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