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的廊道上有不少客人在交頭接耳,有的客人穿得很隨便,一看就知道剛剛還躺在被窩里看到眼前出現的年輕人大家馬上閉上了嘴,很快地消失在各間客房的門口,有的人消失速度讓人驚嘆,因為出現在客人面前還有女人。
一進房間大姐心有余悸的說;「听海花一說沒把俺嚇死,那個客人可不好惹,上來七個海鬼被他和使刀的客人放到了六個,公子太莽撞了。」
原來那個撫琴的女孩叫海花,海花的額頭有一處青腫,是與牆壁磕踫留下的。海花輕輕地說;「都是小女子不好,差一點給公子招來大患,若不是那位公子出現該怎麼好!」
他笑了笑說;「不怨你,是在下看他不順眼,就想找他點晦氣。」
大姐輕聲地問;「那一黑一白兩個人是朋友,俺在下面客房送茶水踫到兩個人在一起喝酒,那個公子怎麼那麼巧趕在那里?」
他搖了搖頭說;「在下也不知道,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
大姐疑惑的問;「通風報信,船上還有他們的朋友」?
他回道;「報信的人不一定是他們的朋友。」
兩個女人听不明白他說的話,大姐懷疑地說;「公子說的話沒有道理,兩事旁人誰操那心,海花告訴俺的若是別人,俺才懶得跟著著急呢」。
他倒了一杯尚溫的茶水,一口氣喝淨說;「江湖上好多的事你們不明白,那兩個人不是朋友,那個梅三是白臉公子的家奴。梅三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可是他的主子沒有人知道。外人以為梅三是在保護少爺,其實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爺,武功要比梅三高。
海花好奇地問;「少爺即然武功比梅三高,為什麼還要梅三保護」?
看了看女孩問;「額頭還疼不疼?」女孩搖了搖頭。他接著說︰「這個年輕公子,武功雖高,江湖上的經驗不多很容易吃虧,梅三江湖經驗很多。就像彈琴,一開始連調都找不準,經過別人指點,再反復練習和揣摩,彈得曲子會越來越好。」
海花好像听明白似的點了點頭,但是,她並不是什麼都明白。但凡有一技之長得人,有一個共性‘學而不厭’,海花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又見公子平易近人,老病復發問道;「公子說有人通風報信,是不是也和下女一樣,小女子給客人撫琴是為了一點打賞,……」
瘋道人打斷說;「那個人和你不一樣,他不愁生計,只是在完成主子的交代。」
大姐疑惑的說;「剛才公子說他們不是朋友,怎麼又成了完成主子的交代,越听越糊涂」?
他回道;「那個人的主人不是梅三的主人」
兩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目光投向公子。
他笑了;「你們不是江湖人自然不明白,江湖上有一個神秘的幫派叫君子堂,君子堂只做兩件事,一件是殺人,一件是保護人。」
海花好奇地問;「公子,你把小女子說糊涂了,君子堂到底是在殺人還是在保護人?」
「他們兩樣都在做,只要客人銀子足夠多,你讓他殺人他就替你去殺人,你讓他替你保護人,君子堂也一定會讓客人滿意」。
大姐說;「他們不應該叫君子堂,應該叫殺人堂」。
他回道;「他們覺得自己做的事很君子,你不付足銀子,你想殺的人把腦袋伸過去他也懶得伸刀。同樣你沒有滿足君子堂的要求,你想保護的人即使死在面前,他也不會抬一下眼皮。」
海花輕輕的說;「原來是梅三的主人花銀子雇人來保護兩個人。」
他糾正的說;「不是兩個人,被保護的只有少爺一個人。」
海花急忙問;「保護的既然是少爺,梅三的事情他為什麼要管;」
他笑著說;「我干脆什麼都告訴你,省得你來回的問。少爺一看就知道是個高傲的人,只能允許玩伴梅三跟在身邊,顯然主人對梅三的能力不是很滿意,又不敢暗中派人,怕少爺發現傷害他的自尊心,無奈花銀子。當君子堂的人發現梅三舉動會威脅少爺的安全時,君子堂就要防止最壞的結果發生,暗中通知少爺制止。這個少爺不是普通人,有可能是那個家族未來承擔大業的人。這回听明白了嗎?」
大姐在船上呆了幾年,多少知道一點江湖上的事,她點了點頭說;「公子說的我懂了,君子堂是怕狗被外人打,主人出頭理論,君子堂對打狗的人無能為力。如果梅三被公子打了,少爺會惱羞成怒,君子堂也沒有能力保護少爺的安全。」
看到他認真的點頭,大姐驚訝的說;「公子有這麼高的武功!不是安慰我們兩個女人說大話?」
他笑著說;「不是說笑,在下若不是武功超過普通的武林人,也沒有機會認識泉州半地楊圃初那樣的人物,更談不上稱兄道弟。」
大姐右手拍胸脯笑著說;「這下可好了,白跟著擔驚受怕地。好了,我去給你換點熱水,公子喝點茶也歇著吧。」
他說道;「大姐,順便拿紙墨來,把書信修好大姐裝在身上。以免我喝酒忘事有負大姐,在下不願做言而無信的事。」
大姐高興地拿著保溫泥壺走了,海花也想跟著走,被他留住「海花,你先留一下,在下修完書信還有話跟你說。」
書信很快寫好放在一邊讓墨汁晾干,他轉身對海花輕聲說;「你如果剛才不是拒絕唱曲子,我還拿不定主意幫不幫你,或者怎麼幫你。」
他從懷里掏出三張十地通兌,遞給兩個人一人一張,海花不知道這張紙是干什麼用的,大姐驚訝的說;「萬源號的十地通兌,五十兩!公子要干什麼?」
他輕聲的說;「小點聲不要讓外人听見,回到福州不要再上船,浪里行俠很快就會發生船毀人亡,海鬼死了這麼多人一定會報復,那個時候會玉石俱焚。」
兩個女人听說嚇得臉色很難看,他繼續說;「大姐下船把海花留在家里居住,三五個月海花就會出嫁,大姐要善待她。我在信里對兄長寫明白了,下船你就去找他。」
大姐眼噙著熱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一個勁點頭。海花愣在那里,不明白公子為什麼要安排自己住在姐姐家,他怎麼就知道自己三五個月就會出嫁,也不知道十地通兌是什麼。她從大姐的神態斷定這張紙的分量,也難怪她,她不像大姐過去家里是經商的。
他神情嚴肅的轉對海花說;「彈琴唱曲的一入風塵下場都很可悲,賣藝不賣身那是說書人編的,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到了泉州不要拋頭露面,在下兄長會很快給你找個人家,大戶人家三房四妾你不適合,找一個家庭殷實老實的後生好好過日子。泉州是十地通兌的一地,用錢時讓大姐領你去取。」
海花一下子跪在地上,眼里頓時流出了淚水。他輕輕地噓了一聲,用手朝外指了指,這個時候外面的廊道里傳來腳步聲。海花跪在地上雙手捂住嘴,淚水卻止不住往下流。腳步走進了梅三的房間。他示意大姐拉起海花,海花站在一邊。
過了一會他把另外一張遞向海花,海花流著淚一邊往後退一邊搖手。
他聲音壓低說;「海花听我說,用不了多長時間在下就會去泉州,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你的喜酒。你說的話不是大姐說的泉州方言,你的家應該更靠近莆田一帶,你的家里一定很窮,福州府歷來就有教女孩撫琴賣唱討生計的習慣,不知我說的對不對。女孩出嫁一定要有嫁妝,沒有嫁妝的女孩,婆家會被鄰里笑話,這五十兩是你的嫁妝。拿著,要不我生氣了。」
大姐替海花接過再送到海花手里,海花還要下跪被他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他把書信折疊好交給大姐說;「大姐,書信一定保管好,你們兩人可以看,但不能對外人說,包括你們的男人。常言說想讓女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是殺了她,我不相信這句話,在下有幾個女孩姐妹,你就是殺了她也得不到她不該說的話。這里關系到在下的身家性命,千萬不能大意,信一定要交到在下兄長本人,記住了嗎?」
兩個人一個勁的點頭,他又交代了幾句話後臉上已有倦意。大姐看到說;「公子也累了,早點歇著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他回道;「天確實太晚了,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亮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大姐和海花剛要走,外面廊道一個人跑得很急,他急忙制止了兩個人。腳步在梅三門前停住,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門的聲音震醒了所有的客人。
梅三不耐煩地喊;「干什麼,報喪吶。」
敲門的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梅大俠不好了,海鬼又來了,」
門被當的一聲踢開,梅三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不可能啊」?
敲門的人都快哭出來了,連忙說;「不是真的,半夜三更的誰敢來吵擾大俠。」
梅三跟著敲門的人跑走了,船艙的廊道里又站滿了人,相互詢問是怎麼回事,一個個臉上緊張的要命,有一個自以為是得人說;「有梅大俠在咱們不用害怕,大家穿好衣服給梅大俠助威去。」一片叫好聲,很快客艙里人走淨了。
大姐看見瘋道人坐在那發呆,關心的問;「公子,怎麼了」?
他站起來順手抄起劍說;「我得去甲板上看一看,怎麼來得這麼快?」
大姐二二一一的說;「梅三那位大俠不是去了麼」?
瘋道人一臉嚴肅的說;「這回和上回不一樣,在下就是想不出手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