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同床難異夢
小鐮刀走了,乘著來時的那輛篷車,雖然依然是篷車已經不是在關東貨棧出現過的那輛。兩個人又開始乘船換車穿小巷,最後鑽進了一艘很小的烏篷船。
天空很藍,太陽很紅,天上的雲彩薄得像紗窗,就連紗窗也沒有漂浮著幾塊。一過晌午,連發絲都撫不動的風也偷了懶,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空氣彌漫著沉悶,煎烤著大地上的萬物生靈。
就是這樣的天氣里,烏篷船的兩邊居然還掛著簾子,簾子雖然是竹子制成,但卻細密的擋住了空氣的流動。船頭坐著一個半大的孩子,頭上戴著一頂斗笠,那個斗笠雖然很大,孩子的臉上依然流淌著汗液。
這條船就離太監弄不遠,小鐮刀和盛君繞了一圈最終落腳處,與明月樓相隔不足一里地。簾簾子里有三個人,四當家和缺少兩個門牙的人,另一個就是帶著小梅賣唱的婆婆。他們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在小鐮刀走入明月樓不久烏篷船就停在了那里。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春秋山莊連做夢都要殺之而後快的對手,就在他們的眼皮下。
將總管也走了,他也並沒有走出多遠,只是在隔了幾條街進入了另一家客棧。既然雙方約定的再見面時間是一個時辰,當然誰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來回的路上,這種事各自揣著明白裝糊涂心照不宣而已。
將總管走進的這家客棧很小,小的只有三間客房。住宿條件雖然不好,住宿的費用卻比周邊的客棧高許多,所以從開張到現在還沒有客人入住過。
這間客棧的名字起得也很有學問,客來客去,如此通俗易懂的名字又怎麼會留住客人。客棧主人對客棧的經營情況好像很滿意,不知主人有沒有銀子看郎中。
開客棧的客房不怎麼地,後院個人住屋卻漂亮的多,有點本末倒置。客棧的主人原本也沒有指望以客棧為生計,那也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主人就是剛剛走進去的將總管。
書房里已經有人在等,在等的人就是春秋山莊的二當家,二當家無所事事,經常到姑蘇城最熱鬧的觀前轉一轉誰也不會猜疑。二當家長了一個瓜子臉,不同于大哥三弟的圓臉顯得清秀一些。春秋山莊的老人背後都說二當家長得像其母親,那個陪嫁的丫鬟要比主子小姐漂亮許多。
書房里還有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卻不是李總管,是一個和二當家年紀差不了三兩歲的陌生人。
听了將總管的匯報,兩個人沒有說話,看得出兩個人都不是愛說廢話的人。將總管先打破沉默說;「小鐮刀說完關東貨棧提出的條件和建議,我心里一直打個回,如不是咱們事先安排在貨棧外面的人看到小鐮刀走進貨棧,又從貨棧出來的,我都懷疑是不是艷門自己設計的。」
陌生人不滿的看了一眼將總管說;「現在還說這些磨牙啊,眼前就兩條道,你是選擇接受還是不接受」?
將總管被問得閉口無言,臉色很尷尬。對方不管你年齡和臉面,犀利的就像一支槍。將總管在心里自己罵自己,活該,出的事雖然是當家拍的板,自己卻難逃諫言的不慎。
陌生人似乎看出二當家臉上也出現了難堪,放緩了語調說;「不接受,你們面前就是兩個敵人,老大沒動手不是心軟,他要的是名正言順,他顧忌江湖上殺弟的罵名。也許是他證據不足,也許是在逼著你冒險。關東貨棧手里有活證據,你即使把貨棧夷為平地,根據你們說那個年輕人的智慧,飛燕劉志三人一樣會出現在老大面前。關東貨棧是個刺蝟,肉少刺多,幾間破房子,值不了多少銀子的山貨,為了可憐的一點肉,你們付出換來的可能是卡在致命處地一根刺。也許你們還會有第三個敵人,艷門。原本你們就是艷門眼中的敵人,你們的聯合本就是權宜之計,就像同床異夢的半路夫妻。當他們覺得不安全時就會和關東貨棧聯手,也許他們現在已經成為朋友。就憑艷老四和小鐮刀的那點道行,絕不會想的那麼深。」
二當家探身為陌生人斟滿茶說;「先喝口水,慢慢說。」
陌生人沒有理會對方的殷勤,接著說;「咱們一上午預想了好幾種方案,也想到了讓艷門做魚餌調出一部分老大手下,再巧妙地把艷門實底透漏給老大,讓雙方都有所損傷。人家一口回絕了要視情況而定,姑蘇城周邊這麼大,雖知道艷門會出現在哪里。想一想人家那個才叫萬無一失,小鐮刀出現在周邊很正常,艷門老四若是也出現反倒會讓老大生疑。咱們那個六成把握掐在人家手里,見不到小鐮刀關東貨棧不會出手。只有走一步能看出三步的高手,才有這種智慧。」
老2咬著牙狠狠地說;「沒有別的選擇,干了」
陌生人說;「這也是你們早就要走的路,只不過是時間提前了。對于你們是準備不足,對于老大同樣是意想不到,余下的事過了明天再說。」
既然別無選擇那就只有一件事要做,仔細周密的計劃行動方案以及如何和艷門協調動作。他們要考慮的更切實際一些,讓他們的朋友能接受。
一個時辰既不能說長也不能算短,很快將總管和小鐮刀又見面了,將總管說了他們行動的預案,小鐮刀在個別處有所建議,大部分是一拍即合。艷門在明天辰時開始行動,將總管也提供了他們掌握春秋山莊周邊的幾處暗點,讓艷門有更多的選擇以增加互信。
他們臨分手時又約定,日暮時分再見一次面,最後敲定全部的事宜。雙方都為這次的合作愉快而高興,分手各回各家認真推敲計劃中有無疏漏。
艷門老四等人回到秘密藏身處,幾個人仔細推敲小鐮刀與將總管雙方設定的聯手攻擊方案,聯系方法。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僅有兩點細微處還要再次見面時與將總管共同商量。他們又對人員調動和分工,攻擊方向的進出方向進行了仔細的分析。他們選定了自己手里掌握的一處,和將總管提供的一處春秋山莊設在外圍暗點。這兩處既利于他們攻擊對方又利于他們安全快速撤退,而且距離又近,能讓消息及時的傳回春秋山莊。
經過反復推敲直到他們確認沒有大的疏漏後,艷門這位當家的終于下達了攻擊春秋山莊的命令,大隊人馬秘密向太湖邊上蓮花峰集結,做魚餌人馬運動到吳嶺附近隱藏,派出兩組人對選定的攻擊目標秘密探查。
小鐮刀又秘密潛入關東貨棧,和瘋道人等人探討了整個行動方案,最後滿意的去見將總管。一切都是有條不紊,進行得很順利,小鐮刀見過將總管後,解元巷那個小院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四當家和小鐮刀六個人已經出了城。
李總管病了,這個消息很快傳布出去,讓關注李總管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李總管得的病是拉肚子伴有發燒,這個病很平常,但是李總管的病情稍顯嚴重一些,有時來不及去茅房弄髒了褲子讓人聞到異味,有時還會出現打擺子。
這種病一般遭了涼會引起月復瀉,也許是吃的食物肚子不服造成的,還會有連郎中都說不清楚的許許多多原因。春天又正是這種疾病出現最為平常的季節,三個郎中看過留下的藥方大同小異。官差不派病人,李總管的事物只好由手下嬪隊的隊長暫時負責。
在暮色中送走了小鐮刀,大哥等六人坐在膳房吃飯,心情好話題自然會很多,但是,總沒有離開明天即將發生的事情。
自從瘋道人和杜鵑來到關東貨棧後,很多事情的談論都是在膳房進行,這也是瘋道人提議的。客廳有個小書房,談話外界不易听到。但是那個書房很小,小的只能擺放兩張椅子,只能算個密室。而客廳不適宜談一些不想讓外人听到的話題,隔壁的鄰居是一個熱鬧的飯莊,雜亂的生音會影響對周邊環境的判斷。而膳房毗鄰的是一個綢布莊,他的後院很安靜。
大家的興致很高,說的有來倒去的,就連站在大嫂身後的妮子也會插上個一兩句似懂非懂的問題。
只有一個人沒有說話,看著大家說話,有時陪著笑一笑,即使是笑也很短暫。更多的時間是在研究面前的酒碗,每次喝盡一碗酒都會對酒碗上的圖案注視良久,不知他是在看上面的亭台樓閣,還是在看小榭憑欄而眺的仕女。
首先發現他異常的自然是杜鵑,她陪著看了兩回酒碗上的繪畫並沒有看出特別,小聲的問;「哥,這個酒碗是不是有什麼特別」?
瘋道人點了點頭,兩只眼還是隨著手中碗的轉動在看。
杜鵑又問;「是那個莊園,還是那個女人」?
他笑了笑沒有吱聲,放下酒碗從新斟滿了酒。
杜鵑的問話雖然聲音很小,卻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哥加入了問話「公子好像有心事」?
他反問大哥「咱們的安排都做好了嗎」?
大哥謹慎的回答;「都安排好了,隨時都會行動。公子是不是看到了危險?」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只是防備萬今天晚上把那三個人先轉移走,明天日落前一切都按計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