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未知號碼!
不過來顯上卻有地名——A山鎮。
山鎮?山?難道是……可雪看了雨天一眼,遲疑片刻,才按下接听鍵,「喂——」
「可雪啊,我是姐姐,現在在A山鎮,你讓雨天趕緊回來,慕容爺爺快不行了,我在這里等他,就這樣,我還有事,其他的等他來了再說——」
「姐——」可雪還沒來得及插嘴,就听見電話那頭忙音一片。
「這又是誰呀?掛電話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見可雪無奈加凝重的表情,雨天好奇的問。
「表姐,我——」可雪欲言又止,一時間不知怎麼開口。她知道,慕容爺爺對雨天來說很重要,他是這世上唯一給過他溫暖的親人,雖說六年來雨天都和她在一起,不曾回過山,但慕容爺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代替。盡管表姐話說得很快,但她听得很清楚。
這個消息,對雨天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打擊。
「簡妮姐打來的?有事?是不是要和靈寶回來住兩天?」雨天問,不知怎麼了,看可雪猶豫著不肯說話,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又催促道︰「小雪,你倒是說話啊,發生什麼事了?」
可雪頓了頓,鼓足了一絲勇氣,定定的看著雨天,「慕容爺爺……快不行了。」她注意到雨天漸漸轉陰的臉,心中很是不忍,但她必須告訴他,于是深吸一口氣,放低了聲音繼續說︰「表姐在那邊,讓你趕快回去。」
死寂般的沉默。
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可雪穿了衣服,悄悄的走到門口,手剛踫觸冰涼的門把,身後傳來雨天沙啞暗抑的聲音,他看著她的背影,像被遺棄的小孩,眼神落寞的讓人心疼,「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好嗎?」。
「好。」可雪轉過身,看著他無助祈求的目光,竟發覺自己連呼吸都是疼痛的。
兩人就這樣對視而站,沒有任何言語交流,但可雪能夠深深體會到他的疼、他的悲傷、他的無助。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安靜的雨天,安靜的有點可怕,又讓人揪心。
她靜靜的走過去,輕輕抱住他,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給他溫暖可靠的肩膀,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他不是一個被遺棄的小孩,他還有她,還有她這個親人。
感受到可雪懷抱的溫暖,雨天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他緊緊的抱住她,默默地、深深地汲取著她帶來的溫暖,舍不得放開。他的眼眶微微轉紅,此刻的他是那麼的無力,那麼的脆弱,他伏在可雪瘦削的肩膀上,輕輕的顫抖。
可雪任由他抱著,她感受著他的顫抖,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下,滴在雨天的衣服上。六年來都是他在照顧她,所有的危險和麻煩都是他替她扛著,他很堅強,卻又如此的脆弱。
她抬眸看看牆上的表,時針整整轉了兩圈。
「我很丟人,對不對?」雨天輕輕的問,聲音啞啞的。
「不對。」
「你一定是在安慰我。」雨天苦笑。
「沒有。」
「那就是嫌棄我。」
「不會。」
雨天松開懷抱,兩只手放在可雪的肩頭,看著她故意打趣,「一定是嫌棄我,要不然為什麼你每次都只說兩個字,一定是嫌棄我才吝嗇的不肯多說一個字。」
「你故意找我茬。」可雪看看他,認真的說,竟讓他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雨天伸手,用手指輕柔的擦掉可雪臉上的淚,溫柔一笑,「我就是要把我的快樂建立在你的痛苦上,找你的茬,讓你接受我找茬,然後我再躲起來偷著樂。」
「你真變態!」可雪露出一副惡心的眼神,但嘴角卻彎了起來。只要他還能故意氣她,就說明他沒事了,不管是真的想開了還是把悲傷積壓在心底,至少他有表情,有情感了,這對他來說都是好的。不過,她一直都相信雨天,他很堅強。
「要不要見識一下更變態的?」雨天壞笑,趁可雪不注意,一把將她橫抱起。
「喂,雨天你干嘛?」可雪被嚇了一跳,「你要帶我去哪兒?」
雨天只笑不答,直到到了頂樓的露台,才把她放下來,徑直走到護欄邊,雙手撐著欄桿,仰頭看著夜空中的滿天繁星,「你能告訴我天上一共有多少顆星星嗎?」。
可雪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這就是你說的更變態?」
「不要那麼冷好不好?」雨天回眸望著她,雙眸里閃現出捉模不透的深邃。
「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我相信你。」可雪露出難得一見的調皮。
「唉,我終于知道,原來你比我還要變態。」說完,雨天收起臉上的笑容,眸子突然黯淡下來,他若有所思的再次仰望星空,像是回憶著不願記起的往事,好久才開口,「有人說,星星都是死去的親人變的,只要掛在天上,一到夜晚,他們就能看到活在世上的親人。」
可雪明白他心中在想些什麼,也知道他為什麼感傷。當年,小小年紀的他眼睜睜看到親人一個一個慘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一定不好受吧,十幾年來這個陰影在他心里日積月累,已經牢牢的銘刻在心,永遠都是是個傷疤。與他相比,她還算是幸運的,至少她沒有親眼看到她愛的家人死去,她一直告誡自己,一天看不到他們的尸體,就相信他們活著一天。
「如果是真的,那對活著的人而言,就是另一種幸福。」雖然他們都知道人死了以後就會進入六道輪回,投胎轉世,但誰都不怨破壞這份緬懷者的希望。可雪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仰頭望天,「那一閃一閃的,是在告訴你他們愛你。」
「我寧願他們投胎轉世,這種被守望的親情,我要不起。」
「雨天——」
「你會離開我嗎?」。雨天低頭直視著可雪的雙眸,認真的問,眼里盡是期待。
「不會。」可雪毫不猶豫的突出這兩個字,「就算你離開我,我也會把你拉回來。」
雨天看著可雪沒有絲毫動搖的眼神,咧嘴一笑,順勢將她摟在懷里,讓她的頭靠在他肩膀上,那股淡淡的檸檬香飄入鼻翼,鑽進他的心里,甜甜的,暖暖的。
她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救贖,為了她,他一定要堅持下去!天劫,又算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可雪微微轉醒,深冬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亮了整個房間。
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床頭放著兩張票,一張飛機票和一張船票。她拿著票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家里已經沒有了雨天的蹤影,看著桌子上的早餐和桌邊早已收拾好的小行李箱以及一張還殘留著余溫的便貼條,眼眶竟有點發紅。
她拿起便條,上面是雨天熟悉的字體——小雪雪,我發現你一個秘密喲,你睡覺竟然還流口水,哈哈——笑噴中——,我先走了,暫時就和可愛的小雪雪分離了,要想我!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路上小心!——雨天留。
可雪淡淡一笑,帶著不舍和留戀,縴細的手指不自覺的模索著紙上的字,無限欣慰。他永遠都是那麼照顧她,可她卻不能陪在他身邊幫他分擔痛苦,想著想著,她竟有些埋怨顧延寧,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惹上麻煩!讓她左右為難!
沒事的時候閑得發慌,一旦有事,又總是湊在一起!真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命運開的玩笑!可雪不免有些苦笑,這麼多年來她對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現在怎麼會鑽進這個牛角尖里出不來!唉——還是道行不夠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