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鼎食 第一卷 葉府小孤女 第八章 相思傾城

作者 ︰ 畫江

第二天一大早,渾身妝扮一新的葉知雅,便在葉府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坐上馬車,一路向驛館走去。不多時,便到了因為林鋒到來而裝飾一新的驛館。

因為前些日子「拒絕冠軍」「風光厚葬父母」的事,驛館的守衛多少對葉知雅的事兒听說了一些,因此倒也沒有為難她,不過例行盤問幾句,就放她進去了,還好心地指點給她林鋒的住處。

葉知雅道了謝,吩咐車夫在門口等自己,便走了進去。

到了林鋒的住處,葉知雅才知道林鋒正在書房翻閱赤泉縣近幾年的政務記錄,不便打擾,便一個人在驛館閑逛,想尋個暖處等待林鋒。

轉過幾道回廊,一片怒放的梅林便兀的出現在眼前,梅雪相映之中,一曲相思,翩然起舞。

紅梅怒放,點染著枝干上殘留的白雪,映襯著一地的碎瓊亂玉,陣陣清幽撲鼻而來,沁人心脾。葉知雅張開雙臂,仰面深呼吸幾次,靜靜地聆听著梅林深處傳來的情思纏綿的笛聲︰

琵琶聲/到如今還在這響起/穿越千年的尋覓/舊夢依稀/這一生嘆息/是人間多少的哀怨/天涯漂泊落潯陽/傷心淚滴

琵琶聲/到如今還在這響起/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響叮咚叮咚/信手低眉續彈/續續彈/彈盡心中無限事/低眉續彈/續續彈/彈盡心中無限事

歡笑聲/已成了昨日的回憶/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響叮咚叮咚/分明眼里有淚/有淚滴/人間何事長別離/分明有淚/有淚滴/人間無處寄相思

歡笑聲/已成了昨日的回憶/紅顏已老不如惜/空自悲戚/這一聲嘆息/是人間多少的哀怨/彈盡千年的寂寞/獨自嘆息/彈盡千年的寂寞/獨自嘆息/彈盡千年的寂寞/獨自嘆息

笛聲糾纏著梅花的清香,就這樣纏綿地彌漫在這方寸之間的梅樹林里,前世那些纏綿的曲調和動人的歌詞瞬間在葉知雅的腦海間縈繞,讓她想起片子的最後,少年的徐靜蕾透過窗戶朝外看,眉眼間是少女特有的情思,寄托在那個放蕩不羈的姜文的身上……

當明知道悲劇的結尾,卻又一次看到少女那熱切的、壓抑的、果敢的、羞澀的情思的時候,那種嘆息,那種哀婉,那種淒美,就這樣揮之不去地佔據著每一個看客的心扉……

葉知雅就這樣,在那笛聲里徘徊在過去,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潸然而落,再也抑制不住。當笛聲戛然而止的時候,葉知雅依舊沉浸在那種哀傷的曲調里,由那哀傷的電影中的少女想到了自己如今身在異世的淒然獨立,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你怎麼在這里?」

溫潤驚訝的聲音響起,葉知雅一怔,下意識地一抬頭,就撞進一雙深潭似的眸子里,那里面涌動著一些主人極力掩藏的心思,葉知雅弄不懂,但是卻感到了跟剛才的曲子一樣的哀傷,流轉不去……

「我來找巡察使大人。」很久,葉知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頭回答,雖然知道眼前的少年身份尊貴,不過既然別人不願意表露身份,葉知雅自然也就把他當做林鋒的隨從,不行大禮。

「哦?」笛子在手上轉了圈,被林鋒收到背後。

見眼前這個一身素衣的少年略帶疑惑地看著自己,葉知雅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前日巡察使大人那麼幫我,我都還沒有好好地道謝,這次來是想特地感謝大人的。而且祖母也說了,我如今回到葉府,巡察使大人功不可沒,她想要在葉府設宴招待巡察使大人。」

皇甫岐不置可否,只是雙手被在身後飄然而立,有風吹過,掀起他的衣角,撩起他鬢邊的墨色頭發,黑白分明。在這梅雪輝映的梅樹林里,一襲白衣的少年,愈發地顯得與眾不同,卓然拔俗。

葉知雅雖然覺得眼前此情此景很是賞心悅目,不過刺骨的寒意更讓她感而生畏,便開口道︰「那個,可否勞煩這位公子幫忙通報一聲……」

「林大人要忙很久,一時半會兒的出不來。」皇甫岐打斷葉知雅的話,見葉知雅頓時垮下一張小臉,又覺得有些于心不忍,便寬慰道︰「不然的話,你到風雪亭里等一會兒?那里四周都有簾幕遮擋寒風,里面還隨時備著暖爐,總比你站在這風天雪地要舒服一些。」

雖然覺得眼前這個尊貴的少年未免有點太好心,但是葉知雅從笛聲中驚醒之後也確實感到梅林寒氣甚重,便道了謝,隨皇甫岐到了梅林中的那座四角翹檐的風雪亭避寒。

一進風雪亭,葉知雅便覺得身上的寒意褪去不少,待到皇甫岐點燃暖爐,亭內更是溫暖如春。

葉知雅覺得有些尷尬,又怕在貴人面前說錯話節外生枝,便坐直了身子,只管拿眼楮盯著自己的腳尖兒,一語不發。皇甫岐也覺得初次單獨相處不好隨意閑聊,只管燙酒溫茶。

一時之間,這風雪亭內除了由外傳來的北風的呼嘯聲,便別無其他聲響。

良久,葉知雅輕聲地哼起了林海的《琵琶語》,帶著一點軟糯的童音,用上十分的情思,將那纏綿的曲調還無盡的哀傷一一傾吐。對面坐著的皇甫岐,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楮里蓄滿了淚水,雙拳緊緊地握住。

一曲終了,葉知雅依舊低著頭輕聲問︰「你剛才的笛聲,就是這種感覺……你,有什麼心事嗎?」。對于幫助過自己的人,葉知雅一向知恩圖報,既然皇甫岐有病在心,那就由他來開解寬慰好了。

皇甫岐一怔,手里的茶碗差點沒有端穩。用力抓緊茶碗,皇甫岐深吸一口氣,一邊將茶碗遞給葉知雅,一邊微笑道︰「我哪里有什麼心事,只不過新近學了一支曲子,想趁著閑暇時練習一下而已,倒是讓你見笑了。對了,你剛才哼的小調,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叫什麼名字?打哪里雪來的?」

葉知雅抬頭,八歲的小臉上滿是感傷︰「小時候听來的,叫,《相思傾城》……」葉知雅想,徐靜蕾那種無聲的背負了一輩子的愛,千金不換,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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