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鼎食 第一卷 葉府小孤女 第二十一章 餞行

作者 ︰ 畫江

看著手里的那張地契,葉知雅激動得幾乎哭出聲來,從今天起,她就擁有屬于自己的房子了!想當初在現代,她拼命工作了那麼多年,掙得錢也不過夠在京城買一個衛生間,所以不得不常年都過著換房子、租房子的流浪生活。可是現在,她竟然一個人擁有了設施齊全的兩進院落!

那戶人家言明,最近兩天就會搬走。葉知雅想了想,又去街上買了一些路上的用品,送給那戶人家作為離別的禮物。皇甫岐不明白葉知雅擁有屬于自己的房屋的興奮和對那戶人家的感激,還笑她菩薩心腸,葉知雅也只管笑,並不辯駁。

臨行前,葉知雅將身上剩下的銅板全部交給看家的老張頭,說是她可能不會在那戶人家離開的時候正好趕過來,讓他在這段時間幫忙多操操心,喜得老張頭連連感謝。

解決了心頭大患,接下來的兩天,葉知雅過得分外舒坦。

不久,伴隨著一場雪花的飄落,皇甫岐即將隨林鋒踏上前往越郡的路途。

應葉老夫人的要求,王如山在自己的府邸辦了一場餞別宴會,特意邀請了葉府的人作陪。當然,因為葉念馨和葉念安之前在歡迎林鋒的家宴上的瘋狂舉動,所以她們兩家被排除在宴會之外。

托了宴會的福,葉知雅得了一身新衣,女敕黃色撒碎花的緞面,繡著幾只銀翅翩躚的大蝴蝶,瓖上青翠的荷葉邊兒,很是嬌女敕可愛。為了讓林鋒看到葉知雅在葉府的受人重視,葉老夫人還特意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雪貂皮毛,給葉知雅做了一件精致的坎肩,毛茸茸的,很是舒服和搶眼。

原本葉老夫人還打算給葉知雅梳個漂亮的發髻,插滿釵環珠翠的,不過被琳瑯滿目的珠翠嚇得臉色發白的葉知雅堅決拒絕,最後便只是簡單地梳了雙髻,用銀鏈子將雙髻固定點綴。雖然簡單,配上身上的雪貂衣裝,倒也顯得清麗可愛。

主賓按次第坐了,便有妝扮妖嬈的丫鬟魚貫而入,幫助眾人布酒菜。應和庭中舞姬的妖嬈身姿和悅耳絲竹音律,眾人頻頻推杯換盞,氣氛很是融洽。

宴席上,因為有葉老夫人看著,所以葉知雅不好對皇甫岐表現得過于熟稔,只管低頭吃飯,再適時地抬頭微笑,很得葉老夫人的歡心,也博得不少的贊許。

宴會順利進行,其間跟一般的宴會倒也沒什麼差別,倒是王如山的獨子王憲儒即席賦詩做文章,詩文還算是出彩,得了兩句林鋒的品評贊賞,把王如山父子倆高興得連喝幾杯。

宴會過後,經王如山提議,眾人趁著酒興正酣,便一起到驛館的梅園乘雪觀梅,順路送林鋒回去,既得消食,又不失高雅情致。

那梅園,便是葉知雅之前跟皇甫岐駐足的風雪亭所在之處,故地重游,兩人心中難免頗多感慨,一路上趁空相對凝眸,眼里流轉著的是只有對方才會懂得的情思婉轉。

只見滿目的紅梅,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傲雪凌寒而開,映襯著枝上的微雪和天空中飄灑的雪花,煞是冰清玉潔、奪人眼目。更別說乘著風四處飄散的清幽梅香,令人聞之而神清氣爽,格外地沁人心脾了。

眾人說說笑笑的,一路到了風雪亭,那里早就備下了幾式茶果,眾人按次第坐下,如葉知雅等人便只能侍立了。

風雪亭四周的帷幕各被掀起一角,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御寒,又可以觀看亭外美景,正是兩全其美。

文人雪中賞梅,溫酒吃茶,便少不了賦詩助興。

王憲儒因為之前在宴席上初露頭角,便被大家推舉著起頭先做了幾首詩,博得了眾人的夸贊。葉知雅前世雖然是普通的企業白領,但是嗜好古文,尤愛詩詞,也略懂皮毛,見王憲儒作詩多用典故和辭藻堆砌,便不由得想起齊梁間的浮艷綺靡的詩文來,除了用詞用事典雅生僻,倒是沒有察覺出什麼深刻的意蘊來。不過用來博得眾人一時之間的喝彩,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林鋒也即席賦詩一首,詩中不過是感帝王恩寵,頌帝王品行高潔之意,頗有些應制詩的感覺,但林鋒到底是最初以文人侍從的身份從官,又加之為官多年,經歷頗豐,因此詩句之間,不乏真情。倒是皇甫岐背誦當朝太傅的舊作,意境深遠,別有趣味。

其他人也應景地說了一兩句,無外乎是借由頌梅來贊譽與會賓主品行具高潔的意思。

大約是想在林鋒面前讓葉知雅出頭,葉老夫人竟然不顧及葉知雅從小生活艱難,沒有機會上學讀書的實際情況,開口道︰「知雅,你也賦詩一首,請大人點評斧正。」

林鋒原本沒有起意,如今听葉老夫人如此說,便也興致勃勃地說︰「好好好!知雅對廚藝的見解自出機杼,想來心思玲瓏的人作詩也不是什麼難事!」

騎虎難下,葉知雅只得應下,而後便駐足亭邊朝外看去,作出苦思的樣子,腦子卻在飛快地旋轉著,想要從記憶里挑出幾首好詩來。原本葉知雅是想「作」出一首驚世絕艷的梅花詩來的,比如「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再比如「梅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之類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從小過著食不果月復的日子,哪里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著足夠的人生經歷,能作出如此好詩來?

心思不過一轉,葉知雅回身微笑道︰「若是說作詩,我哪里敢跟憲儒外甥比,更不敢在大人面前班門弄斧。」一番話,說的王如山、王憲儒父子和林鋒具是心里舒坦。

「不過是想起幾句六字的順口溜來,說出來博得大家一笑。」葉知雅說著,便一邊閑亭踱步,一邊用稍顯稚女敕的聲音吟誦道︰「一二三只粉蝶,四五六片雪葉。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疊疊?」

風雪亭一陣寂然之後,林鋒帶頭鼓掌笑道︰「好好好!即使是順口溜,編得也是別具情思!真是看不出來,知雅小小年紀的,看問題竟然可以獨闢蹊徑,不同流俗!世人皆愛花團錦簇,以彰顯富貴榮華,難得你小小年紀的,竟然獨愛梅之疏朗!我敢斷言,今後知雅必然大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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