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雅想了一會兒,堅定地搖搖頭。皇甫岐是當朝九皇子,要跟他北上的話,她只會是陷入一個比葉府更加復雜的環境。再說了,在葉府有她未竟的事要做,有要討的公道還沒得到,怎麼能夠輕易離開呢。
「你就跟他說,等我事情辦完了,再來談論這個問題吧。」在皇甫岐和肖雲主僕面前,葉知雅從來不會掩藏自己的「少年老成」,也許是因為她直覺,皇甫岐跟她是同一類人吧——在勾心斗角里籌謀,在笑面背後算計。
肖雲失望地嘆息一聲,轉身領命離去。
當千里之外的皇甫岐接到葉知雅的回復時,除了嘆息,便只有祝福。
葉知雅知道茉莉那日穿著中衣被肖雲撞見心底很不快,不過她每天蘭榭、菊苑的來回跑,又要做功課又要學掌家的,連跟葉老夫人聯絡感情的空都很少,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安慰茉莉。再說了,這種事,別人也沒法總是掛在嘴上安慰不是。
好在茉莉性子溫順善良,葉知雅開解她幾次,肖雲時候也道歉,茉莉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一樣,踫到肖雲就嚇得瑟瑟發抖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同樣也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這麼難以處理。
冬至快要到來的時候,葉老夫人從自己的庫房里拿出了好些好東西分給晚輩們,其中一支碧玉釵讓葉知雅作了難。如今府里的小姐,除了她還有葉念馨和葉念安兩個,那支碧玉簪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向來喜歡爭寵的葉念馨和葉念安兩個卻恰巧都相中了那唯一的碧玉簪,萬一她們要是爭得頭破血流的,那最該受罰的便是接了這個燙手山芋的自己。
連一支簪子都搞不定,那她以後還有什麼資格在葉府掌家?
原本葉知雅是想以自己資歷不足為借口,把這件事推給馬慧珠的,不過馬慧珠說了「不讓下田,怎麼耕田」硬是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葉知雅。其實葉知雅也明白,那支碧玉簪並不見得比葉念馨和葉念安已有的發簪好,只不過一直覬覦葉府資產各房都不願意她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得道,便明里暗里地借機給她使絆子下套呢!
猶豫了很久,這眼見著冬至來了,熱騰騰的餃子都端上桌了,葉老夫人打賞的其余賞賜都被馬慧珠分了下去,偏偏這根碧玉簪還握在自己的手里,葉知雅不由地著了急。
一家人按著座次坐了,葉老夫人說了些吉祥話,下令開席之後,便由如月開始,丫鬟們開始伺候各自的主子吃餃子。
茉莉一邊給葉知雅盛餃子,一邊小聲問︰「小姐,那簪子……」
「見機行事。」葉知雅簡短地回了一句,便抬頭微笑,努力做出鎮定的樣子。
「來,大家先共同舉杯,祝福老太太壽與天齊,祝福咱們葉家富貴榮華無限,這日子是日子越過越紅火!」葉伯德舉杯祝禱,其他人一同舉杯,給葉老夫人敬酒。
葉老夫人樂呵呵地一笑,仰頭將杯中果酒一飲而盡。
葉老夫人對于碧玉簪的事一無所知,但是其他人對于里面的門道卻是一清二楚。
只見馬慧珠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葉念馨,裝作隨口說出的樣子︰「喲,念馨頭上的這支銀釵倒是精致,若是點綴點珠翠什麼的,只怕是更加好看!」
葉知雅心里一驚,果然,葉念馨怨憎地看了她一眼,委屈道︰「點綴一點珠翠,哪里比得上滿身珠翠的!只可惜女乃女乃賞賜下來的那只碧玉簪,被有些人走私情,偷偷給了念安妹子。」
葉念安立刻反駁道︰「三姐,你可別得了東西還炫耀!我哪里有那支碧玉簪子,它不是被人家分給你了嗎?」。
剛一說完,葉念馨和葉念安便驚詫地對視一眼,然後雙雙憤怒地瞪著葉知雅,嘴里恨恨地咬著餃子,就像是在咬著葉知雅一般。
葉老夫人果然被葉念馨和葉念安的爭吵吸引了注意力,當下便開口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太太,您是不知道。」嚴媚兒立刻委屈無限地說︰「您冬至賞賜下來的那些好東西里有一支碧玉簪,可巧念馨和念安都看中了,便去跟負責分配的知雅要,只可惜,她們兩姊妹要了半天,誰都沒有得到……」
嚴媚兒是葉老夫人的親佷女,她說的話,葉老夫人自然是比別人說的話要更信幾分。
只見葉老夫人當即冷下臉子,將面前的餃子推到一旁,嚴肅地盯著葉知雅,語氣頗為不善地問︰「知雅,這是怎麼一回事?」
分配不均就算了,如今葉知雅竟然監守自盜,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謀利益,這下可惹惱了葉老夫人。
只見葉知雅眼里波光一閃,從容自若地站起來,先朝葉老夫人施禮告罪,待葉老夫人怒氣稍緩,這才不疾不徐地解釋道︰「祖母,關于這件事,請容知雅解釋幾句。原本我是想將碧玉簪就這麼跟其他的東西一起平分下去的,誰承想三姐和念安都看上這根玉簪了,兩個都來跟我討要,這便讓我犯了難。為了不因為一支小小的碧玉簪就引起家人之間的矛盾,我只有做這個惡人,將碧玉簪暫且留了下來,等想到妥當的處理方式,再發下去。」
葉老夫人听葉知雅這麼說,心底的怒氣暫時平息了,還責備地看了為了一支碧玉簪而在冬至節上吵鬧的葉念馨和葉念安一眼。
一看葉知雅幾句話就四兩撥千斤地輕易討好了葉老夫人,馬慧珠等人心里十分怨怒。相互對視一眼,馬慧珠上前說︰「老太太,這治家,可容不下這麼多的難為和擱置不理。」
言下之意,葉知雅的此番作為足以證明她沒有處理家事的能力。
葉知雅冷哼一聲,心想前些日子馬慧珠還在用什麼「不讓下田怎會耕田」的借口讓自己接下這吃力不討好的燙手山芋,現在又在這里說什麼自己沒有能力了!既然如此,那她就展示自己的能力給馬慧珠等看看!
招手讓茉莉彎下腰來,葉知雅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吩咐兩句,只見,茉莉眼楮一亮,領命悄悄離去。
「知雅,你看這事……」葉老夫人也有點猶豫了,畢竟她培養葉知雅掌管家事的能力是為了葉知雅的婚後打算,希望葉知雅在將來嫁入侯門之後可以當家作主,為葉家謀福利。但是另一方面,冷靜思考之後的葉老夫人也擔心葉知雅會趁機在葉府謀權。如今這個事情,正好給了葉老夫人重新洗牌的機會,可是她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撤下葉知雅來。
其他人見葉老夫人猶豫了,都得意地相視一笑,等著看剛上台幾天的葉知雅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