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雖然心里焦急,但也明白沒有任何線索是不可能立刻找到葉知雅的,與其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還不如耐下性子從門子口中掏出有用的信息呢。這麼想著,肖雲便跟那倆門子閑話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王如山要來做客的事。
「咱們的老太太,可真是看重咱們府上的二姑爺。當初大姑爺還在世的時候,每次跟二姑爺一起來拜年時,老太太總是讓二姑爺坐在大姑爺的上面,平白地失了長幼的秩序。」一個門子感慨道。
「那可不是嘛。」另外一門子附和道︰「幸好咱們大小姐不計較,還千方百計地幫著老太太說話,才一次次地勸住大姑爺沒有胡鬧。」
「如今可好了,大姑爺沒了,老太太對二姑爺便愈發地好了!」先前說話的門子拉長著聲音,酸溜溜地說︰「這不,听說二姑爺要來,老太太大早地就派了人送了一板車的東西來。雖然我們倆當時不當值,沒有看到那倆送貨的人到底拉了什麼,但是那倆送貨的人出去的時候我們卻看得清楚,那板車上放的全是大麻袋,那麻袋摞得比一個人平躺著還要高一些……」
肖雲心里一個激靈,忙問︰「那送貨的是誰家的?朝哪個方向去了?」
那門子沒有注意肖雲焦急的神色,朝東一指,說︰「匆忙地朝東去了,估計是還要趕著給別家送貨吧。不過昨兒個剛下了一場雨,這地上有不少泥坑,車子一過就是不淺的車轍,還真是難為他們倆跑得那麼快……」
那門子還沒有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閃,下意識地閉上眼楮,等他再睜開眼時,哪里還有肖雲的蹤影。
肖雲一路順著從葉府延伸出去的還算是顯眼的車轍印子朝前,如他所預想的一般,車轍一直延伸向洪家。
可是車轍卻在離著洪家還有一里之遙的地方中斷了,路邊,是一架板車,上面鋪著很多的麻袋。
肖雲低聲咒罵一聲,一時沒了線索,只得奔去洪府,以處理沒收洪家家產為借口,闖了了進去。但是讓肖雲心驚的是,葉知雅並不在洪府。一時著急憤怒,肖雲也顧不得洪老爺之前被杖責三十,打得只剩下了半條命,一把揪起他問︰「洪程呢?」
洪老爺見狀,心知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又惹了禍,一時急火攻心,竟然活活地氣昏了過去。
肖雲見狀丟開洪老爺,顧不得他這一下讓洪老爺跌斷了幾根肋骨,揪著洪府的人一個一個地問。功夫不負有心人,平日里跟洪老爺現在通房丫頭碧如關系不錯的丫頭告訴肖雲,說是碧如半中午的時候氣沖沖地從洪程屋里出來,然後又急匆匆地趕了出去,好像說是要去梅山的庵堂。
肖雲又問了一番,那丫頭期期艾艾地說出了碧如曾經是洪夫人的貼身丫鬟,還懷過洪程的孩子,現在是洪老爺的通房丫頭的曲折經歷。肖雲听完,當即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向梅山唯一的庵堂——梅花庵。
等到肖雲趕到梅花庵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分,梅花庵里已經開始撞鐘吃飯了。
下了馬,肖雲進了梅花庵,不好直接打听葉知雅的下落,便打听洪程的消息。那庵主告訴肖雲,說是洪家之前是梅花庵的最大的布施善人,為了答謝洪家,她特別在梅花庵里闢了一個小院子給洪家人隨時歇腳,就在後院。
肖雲道了謝,就滿懷希望地趕了過去,但是,入目的卻只有一個麻袋,和一根扎麻袋的繩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剎那間,肖雲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竟然沒有保護好葉知雅,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妹妹,唯一的親人……
眼淚難以自已地涌了出來,從小就被訓練得只管服從、沒有感情的肖雲,此刻竟然如同一個小孩子一般,淚流滿面……
而此刻,梅山頂上的小亭子里,葉知雅正被反剪雙手,氣鼓鼓地坐在一臉得意的洪程對面。
「我說,葉四小姐,你干嘛非要對我如避蛇蠍一般呢?」洪程滿臉的不解,旋即又得意地說︰「你看看葉念安多懂事啊,一听說我要跟你單獨相處,就自告奮勇地領了我的人進葉府,將你給帶了過來。我說,你可真的要跟你的妹妹好好學學了!」
葉知雅別開臉,心想,要我學著葉念安去討好你這個沒品的公子,下輩子吧!不!下輩子,下下輩子,她永遠都不會!
洪程有些惱了,覺得葉知雅當著他的隨從給他難堪,丟了面子,一時羞窘暴怒無處發泄,便走過去一腳踹開一個隨從,口中還罵道︰「不長眼楮的東西!你家爺我在這里風花雪月呢,你們杵在這里干什麼!」
那倆綁架葉知雅的隨從知道洪程這是在拿他撒氣呢,敢怒不敢言,賠著罪灰溜溜地溜走了。
洪程這才又復坐下來,面露狠色︰「葉知雅,你別以為有巡察使大人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了,你要是再這麼不配合,小心我現在就做了你!」
葉知雅心底雖然驚慌,但面上卻力持鎮定,反擊道︰「那好,那你就殺了我啊,然後就等著你們全家都來給我陪葬吧!」
「你——」洪程氣結,他還真的不敢動手,倒不是怕洪家的其他人受到傷害,而是害怕丟了自己的小命。洪程干瞪眼了一陣,突然笑起來︰「葉知雅,你這是嚇唬我的吧。這里可是荒山野嶺的,我殺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再說了,我擄走你這件事,除了剛才那兩個不中用的東西,也就只有葉念安知道了。你想想,葉念安是會幫你這個‘姐姐’呢,還是會選擇跟我雙宿雙飛?」
葉知雅到底是擔憂徹底惹怒了洪程性命不保,眸子里冒著火,滿臉憤怒地動了動唇,到底沒有再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反正在這個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最蒼白無力的自我保護措施,便是逞一時口舌之快。
洪程見葉知雅乖乖地閉了嘴,得意地笑了,覺得他先前在葉知雅那里丟掉的面子此刻似乎全都補了回來似的。
洪程正打算好好地教一下葉知雅呢,先前走掉的那兩個隨從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手忙腳亂、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不得了少爺,碧如姑娘朝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