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關心及擔憂,佝僂爹表情的細微變化,苦命娘的一心袒護以及哭的青腫的黑眼圈,染兒將這一切統統看在眼里,心里難受至極,哇地一聲哭著撲進王蓮花的懷里,「娘,都是染兒不好,害爹娘為染兒操心受累了,以後染兒去哪都先給爹娘說一聲!嗚嗚」
「好了,染兒別哭了,過來爹這兒,你娘病還沒好,你就別再惹她傷心了!」白嶺望著哭成一團的母女嘆了口氣道。
「染兒不哭了,娘也不許再哭,娘病還沒好,再哭壞身子,加重了病情!染兒會愧疚難過的,要不是染兒不懂事,娘也不會急病的!」染兒用袖子抹干了淚,紅著眼伸著小胳膊想幫王蓮花擦淚,「娘,染兒幫你擦擦,我們都不哭了!」
王蓮花蹲子,讓染兒幫她擦干了眼淚,「娘看你回來,病就好了,娘沒事的,興許是這兩天干活累的,娘歇兩天就好了!染兒不用擔心!」
「娘,染兒回來給你買了點細糕點,你嘗嘗看好吃不?」染兒站起身來從懷里掏出用紙包好的糕點輕咧了下嘴角遞給王蓮花。
「染兒,來和大哥一起扶娘先回屋躺會,等娘睡一覺精神好了,你再給我們說說昨天你去哪了?」星辰說著就上前扶起王蓮花,「娘,你看染兒平安回來了,你先吃兩塊染兒專門給你買的糕點,放心得躺床上睡會,等睡飽了,身體好了,我們三個只會張嘴吃飯的人還等著娘幫我們煮香噴噴的飯呢!」
染兒拍了拍她的小肚皮,「娘,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哦,要不然咱們全家都會餓肚子的!」
王蓮花望著一唱一和的兒女,臉上展現明媚的笑容,「好,那我先去睡會,等我睡醒了,再接著伺候你們爺三!」
染兒和星辰扶王蓮花進屋躺下,染兒拆開紙包,拿了塊綠豆糕放在王蓮花的嘴邊,讓王蓮花咬了一口,「娘,你嘗嘗看好吃不?」
「好吃,染兒買什麼都好吃!」王蓮花開心地笑道。
「那娘把這塊都吃了,吃完了染兒再幫娘拿,大哥,你去幫娘舀碗水來,讓娘喝點!」染兒笑嘻嘻地將剩下的半塊放進王蓮花的嘴里轉頭對星辰道。
「辰兒,別去了,娘不渴,染兒,娘吃了這塊就不吃了,娘睡會,待娘睡醒了,好給你們做晚飯吃!」王蓮花匆忙嚼了下口里的食物口齒不清地擺著手制止星辰道。
「娘,那你好好休息!」染兒拉過被子蓋在王蓮花的身上,「染兒,昨晚你沒回來,你爹也很擔心你,一會你爹要問什麼,你好好跟你爹說,你爹其實是個軟心腸的人!」
「娘,你好好休息吧,別擔心,我知道的!」染兒幫王蓮花掖了掖被子,聲音有點哽咽道。
染兒仰臉眨巴了幾下眼,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重又吞回了肚子。
「染兒,走,讓娘好好休息,我們去外邊玩!」星辰拉著染兒的手向屋外走,待快到門口時,壓低聲音對染兒道,「小妹,在白女乃女乃家里住的那兩個人,我偷听棗花嬸娘對爹說,你認他們當干爹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爹娘商量下?而且我听棗花嬸娘的意思,這兩個人原先好像是拐賣小孩的人牙子,害我以為你被他們倆給拐跑了!你這個死丫頭,做事怎麼越來越不著調,你要真被那兩混蛋給拐跑了,我和爹娘上哪找你去,娘為這事整整哭了兩天一夜!」
「大哥,一會爹要真生氣打我,你可得幫我勸勸爹啊?」染兒目光無助可憐兮兮地望著星辰道。
「小妹,你一會先把爹哄開心了,再跟爹好好說這事,爹要真打你,你就喊娘,娘現在病著呢,爹看在娘的份上即使打你下手也不會重的!」星辰小聲地出餿主意道。
「大哥,你這出的叫哪門子主意,娘,剛睡著,我哪能把娘再吵醒!」染兒撇了撇嘴不滿道。
「辰兒,染兒,你們兩個在門口嘟囔什麼,還不出來外邊玩,讓你娘好好睡一覺!」白嶺望著兒子和女兒在門口嘰里咕嚕地小聲議論不滿道。
染兒和星辰對視一眼,只能走出屋外!星辰找了個石墩坐下,等候老爹發威!
染兒望了眼星辰,乖巧地跪到白嶺身邊,「爹,女兒知錯了,求爹你不要生氣,原諒女兒的不懂事!」
「起來說話!那頭驢是怎麼回事?」白嶺望了眼染兒沉聲問道。
染兒扭頭望了望正低頭啃草的點白,依舊跪在地上向白嶺撒嬌討好道,「爹,你上次不是說,想種些蔬菜,然後拉進城里去賣嗎?昨天我在送小嵐兒回家的路上,正好踫見有人賣驢,我就將它買了下來,這驢瘦是瘦了點,可挺有靈性,我還為它取了個好听的名字叫點白,爹,你說點白好听嗎?」。
「嗯!那我問你,你買這頭驢多少錢,你又從哪來的錢?」白嶺一點不含糊地道。
「爹,你可能已經听棗花嬸娘說了,我前天認了倆個人回來,這驢錢就是他們幫我出的!昨天也是他們兩個陪著染兒送小嵐兒回家的,染兒一開始以為那小嵐兒的家離咱這里不是很遠,一天應該能返個來回,可誰想到小嵐兒的家離咱這里那麼遠,一天根本打不了來回,害爹娘為我擔驚受怕了!」染兒怯怯地望著白嶺低聲道。
「染兒,那你跟爹說說,這倆個人是什麼來歷?」白嶺黑著臉道。
染兒瞥了眼佝僂爹烏雲密布的黑碳臉,心想,這可怎麼辦,照實說,萬一爹看不上七爹和銼爹,一氣之下,將人送官可咋辦?不說實話,這一關又難混過去,況且,七爹和銼爹以後還想跟著我,我以後也還有用得著七爹和銼爹的地方!
「爹,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染兒小心地瞥了眼白嶺低聲道。
「你說說看,爹听著呢!」白嶺依舊氣壓超低。
「爹,你說有人曾經做過許多錯事,可有一天他幡然醒悟,決定痛改前非,從新做人,這樣的人我們是應該給他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還是將其趕盡殺絕?爹,我曾經在夢中夢見有一個花白胡須的老頭給我講了一個這樣的故事,我听著很是有趣,爹你听听是不是也很有趣?」
染兒伸手揉了下跪得有點酸的小腿肚,娓娓道來,「話說很久以前,有個凶惡的地方官吏,名叫趙玄壇,此人負責地方官府的錢糧征收,他為人凶惡歹毒,每到一戶人家,就讓該戶殺雞給他吃,否則就加倍征收錢糧,並拳打腳踢老百姓,老百姓均是敢怒不敢言,一日,他來到一戶人家,這家只有一只帶著一窩小雞的老母雞,趙玄壇覺得這只老母雞肉老的沒法吃,主人就給他在風爐里煮竹筍吃,待竹筍煮好,他想吃的時候,老母雞突然飛到風爐上打翻了竹筍,老母雞身上的毛也被火燒去了大半!趙玄壇覺得事有蹊蹺,就尋問主家這竹筍是從那來的,主家就帶他來到挖竹筍的地方,然後他們就看見一條他們當地最毒的毒蛇盤在出筍的地方,這趙玄壇當即淚如雨下,跪地仰天長嘆,‘天要亡我,為何又要救我!’從此後,這趙玄壇辭去職務,決定出家為僧,遁入空門,一心向善!然後,趙玄壇來到一小庵,庵中有一老和尚,老和尚一生清貧,管教下邊子弟也非常嚴格,規定七天才能燒一次飯,也就是說他們七天才能吃一頓飯,就這麼著趙玄壇跟著老和尚過了二十一年,在這期間他嚴守清規,並且還幫附近村民辦了不少好事。一日,又到了燒火做飯的日子,可山中大霧迷漫,又好久沒生火,已沒有了火種,趙玄壇只能下山到村民家中借火,村民看他身體虛弱,就給了他一團糯米飯,並借了火種,這趙玄壇看到糯米飯首先想到的是多日顆粒為進的師傅,在鄰近庵時,有一只大猛虎迎面向他撲來,哪知這趙玄壇冷靜得對大猛虎道,‘畜生,若你想張口吃我,待我將飯喂了師傅,自會鑽入你口讓你吃!’大猛虎搖頭,趙玄壇又道,‘若你想讓我騎你,待我將飯喂了師傅,自會回來騎你!’這大猛虎當即點頭,最後,趙玄壇將飯喂了老和尚,並生了火,後又回到老虎身旁,騎上老虎,頓時霧氣騰升,金光四射,老虎騰空而去,不見蹤影,最後老和尚笑眯眯地捋著胡須道,‘阿彌陀佛,終于度你成佛!’」
染兒講完故事再次揉了揉跪得發酸的小腿肚,目光誠懇地望著白嶺道,「爹,你看像趙玄壇這樣作惡多端凶神惡煞般的人一旦醒悟,決定一心向善,老天都可以度化他成佛,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給別人一條生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