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秋再不情願,也還是不敢違逆李蘭的意思。
這只是佔用他身體的一點點補償而已,蘇千秋碎碎念著,站到了李蘭跟伊斯菲爾門前。
「砰砰砰。」
他伸手敲門,很自覺的沒有發出聲音喊「我是蘇千秋,給我開開門。」什麼的,因為喊了的話,就不會有人來開門了,他知道的。
有時候知道這麼清楚,忽然會感覺自己做人方面很失敗。
蘇千秋拿著信等待。
門內安靜的沒有腳步聲,蘇千秋賊兮兮的把耳朵貼在門上,疑惑的眨了眨眼楮,是沒人還是沒有听到?
他抬手準備再敲一敲,然後門被打開,抬起的手落了空,他重心不穩的前傾,然後壓在了一個軟軟的身子上。
慘了,又壓到人了。
蘇千秋慌忙的爬起來,眼楮盯著房間的地板,不敢面對事實。這個房間的兩個人,他都不想壓倒的啊。
這地板上鋪著一層純白色的地毯,應該是什麼珍貴的魔獸皮毛才是,剛才手心觸到了地面,柔軟的像是棉花和雲朵,怪不得走在上面不出聲呢。
「蘇千秋。」一個聲音涼的像北風,「你撞到了人,連最基本的拉人起來的禮儀都忘記了麼?」
果然……是伊斯菲爾那個家伙。
蘇千秋一臉慘不忍睹的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腳下,那個黑發小破孩瞪著一雙狹長陰柔的眼看著自己,薄唇帶著譏諷的笑︰「啊啊,我居然期待神子大人有教養,果然是最近跟小孩子相處久了,腦子都變幼稚了呢。」
說誰呢,你這個小鬼,還不是屁大點的家伙,你以為你不幼稚麼?
蘇千秋磨牙,小臉上浮現出大大的笑容,忽然想起弗洛伊德早上教他的禮儀,淡定的回想了一次,然後優雅的彎下腰,用最真誠的目光看著伊斯菲爾,輕輕的伸出小手,人畜無害的露出溫暖的笑︰「吶,伊斯菲爾,對不起哦。」
哼哼,敢說我沒有禮儀?蘇千秋看著伊斯菲爾瞬間呆滯的表情,在心里得意的大笑。
「該死的……」怔了好一會兒,伊斯菲爾才輕啐一聲,側開腦袋,小手撐著自己從地上坐起,不屑的看了一眼涼在半空中的小手,欠扁的翹起嘴角,「本殿下,對賤民的手沒興趣。」
「你說誰賤民呢?」蘇千秋跳腳。
「喲,弗洛伊德的僕從,你都不會照照鏡子的嗎?」。伊斯菲爾優雅的站起身,「剛才居然敢俯視我,你這個該死的賤民。」
站起來後,伊斯菲爾用目光衡量了一下彼此的身高……總的來說,自己還是要高那麼一丁點的……雖然只是一點點。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不出所外的看見蘇千秋鐵青的小臉。
「你那什麼眼神吶?」蘇千秋憤怒,「我以後一定長的比你高,一定。」
「可能麼?」伊斯菲爾輕笑,柔媚的眼楮微微眯起,像只高傲的蛇。
「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我是來找李蘭的。」蘇千秋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因為天賦不如我才嫉妒我的,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被戳到了痛處,伊斯菲爾的目光陰暗下來,這家伙,雖然在各個方面都不像是個神子,只有那天賦說明了他的確不是個冒牌貨……但是這樣的人,沒有才能卻偏偏要佔據天賦的人,實在是最可惡的那類人了。
「這里不歡迎你。你給我離開。」伊斯菲爾狠狠的推了蘇千秋一把,把蘇千秋推到門外,就要關門。
「說中痛處了吧。」蘇千秋伸手抵住門,不知死活的火上澆油,「我是找李蘭的,沒你的事,你讓開。」
「李蘭說了,他不想見隔壁那個叫蘇千秋的小鬼,無論是有什麼事。」伊斯菲爾詭異的笑了,陰森森的露出一口森白整齊的小牙齒,「好了,你死心吧。」
門在蘇千秋怔住的一瞬間被「 」的關上。
不想見我啊。
蘇千秋有些低落的抿了抿唇,這樣的說法很傷人啊喂。
「李蘭,李蘭,開開門吶。」蘇千秋看看手中的信,還是要寄出去的。雖然對師藍幫助不大,但總比扔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的好啊。師藍那個風流成性沒有節操的男人,大概是從來沒有遇到過戀愛這樣的事情。一個人努力著,還是會很辛苦的。
自己雖然寫些沒用的東西,但好歹算是一種聲援,有人站在他的這邊啊。
蘇千秋咬牙,這信一定要寄出去的。
「李蘭,我是蘇千秋,我有信要寄給師藍啊。」蘇千秋喊著,「你不是看檢查信嗎?如果你不開門的話,我就直接去寄信了哦。」
「你敢嗎?」。旁邊傳來悠閑的聲音,蘇千秋側頭看見弗洛伊德倚在門柱上,暗紫色的眸子似笑非笑。
蘇千秋垮著一張臉,沮喪的低頭︰「不敢。」
「可是他不看我的信啊。」蘇千秋有些想不通,怎麼到了這個地步,倒像是自己求著李蘭看自己的信了一樣?
「他不想見你。」弗洛伊德很好心的再次提醒蘇千秋,「要不你試試從窗戶爬過去?」
爬窗麼?
蘇千秋沉思,說不定,是個好辦法。避開伊斯菲爾那個陰險小人,直接去見李蘭。
他「咚咚咚」的跑進房間,從臥室的窗戶跳了出去,用飛行術漂浮在半空,然後慢慢的移到李蘭的宿舍後面。
要找出李蘭在哪一間房呢。
蘇千秋小心翼翼的露出眼楮,從窗戶里一扇扇的尋找過去,然後在一片素白的房間里看見了宛若天使般聖潔的李蘭加洛斯。
這個人,還真是適合白色呢。
近乎透明的皮膚,鉑金色的長發,冰藍色的眼眸。
蘇千秋放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嘆,趴在窗戶上,開始一下一下的敲擊鏤刻的精致典雅的玻璃窗。
「篤篤篤」的聲響,讓蘇千秋有些懷念羅密歐朱麗葉的八點檔劇情,平凡的浪漫,夕陽西沉的時候,少年的石子打在少女臥房的窗上,打擊的聲音傳達出隱秘的希冀和喜悅。
他有些走神,所以沒有看見李蘭走近的身影。
再回過神時,蘇千秋在近前看到了一張精致的小臉,面無表情的,冰藍色的眼楮看過的地方像是攪天風雪,冰天雪地,低低的俯視著他。
「哈哈,下午安好。」蘇千秋下意識的上漂了一點距離,和李蘭保持平視,揮了揮手中的信,「李蘭,我要給師藍寄信,你先看看吧。沒問題的話,我就去寄了。」
李蘭表情波瀾不興,連金色的密密睫毛也沒有顫動,目光凝固了般的落在蘇千秋臉色,比壓抑還來的沉默。
「沒听見嗎?」。蘇千秋靠近了玻璃窗,小臉貼在玻璃上,幾乎是恐怖的嚴重變形,「信啊信啊。你到底要不要看吶?我還忙著去寄信呢,喂,李蘭,你到底听見我說話沒啊?點頭還是搖頭,你至少給個反應先?你當我一個人是演獨角戲的啊?」
「我听見了。」李蘭淡淡的開口,推開窗戶,轉身,「所以你進來吧。」
「別——」一聲淒厲的聲音在半途戛然而止。
李蘭詫異的回頭,窗前空蕩蕩的,敞開的窗戶很無辜的輕輕搖了搖。
「那個笨蛋。」李蘭怔了怔,小臉似乎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表情,精致的眉頭蹙起,搖了搖頭,走到椅子上坐下。
蘇千秋捂著紅通通的小鼻子,眼淚花花的從半空中飛起,重新回到了李蘭加洛斯的窗前。
哀怨的瞪了一眼窗玻璃,蘇千秋跳進李蘭的房間︰「吶,李蘭,我給師藍的信。」
他把信交給李蘭︰「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去寄了哦。」
李蘭冷著一張小臉,嫌棄的看看蘇千秋可憐兮兮的表情,然後開始看信。
「吶,我說,李蘭,你為什麼不想見我啊?」蘇千秋低頭扭衣角,「那以後我還給師藍寫信,都要這麼來把信給你麼?」
「以後是寄信的話,你可以來找我。」李蘭直到看完了信,才抬頭,聲音冷冷,「其余時候,我不想看到你。」
「哦。」蘇千秋模了模小鼻子,弱弱的開口,「那把信給我吧,我去寄了。」
「我交給神殿的人就好。」李蘭皺了皺眉,「這樣快些。」
「哎?」蘇千秋驚訝的瞪大了眼楮,然後拉開大大的笑容,「那謝謝你咯,李蘭。」
「出去。」蘇千秋的謝謝听上去就覺得怪異和別扭,李蘭瞥了一眼玻璃窗,收拾好信件,下了逐客令。
「好吧。」蘇千秋爬上窗戶,身子懸浮在空中,朝著自己的臥室飛去。
身後有輕微的響動,他回頭,看見李蘭站在窗前,小手正在把窗戶重新拉起關上。
「那個……」他看見李蘭在半合的窗後垂下冰藍色的眸子,有些別扭的咬了咬下唇,聲音淺淺輕輕的說,「剛才,我在浴室。」
蘇千秋瞪大了眼楮和嘴巴,看見那個精致的小孩子消失在緊閉的窗前,一時間怔在了半空中……剛剛……李蘭他,說什麼來著?
深吸一口氣,蘇千秋心緒不寧的抬頭看天,眼前似乎還晃悠著低垂的密密金色睫毛,白皙透明的皮膚上浮起的淺淺的紅。
是為之前沒有開門而解釋麼?
也是啊,對神來說,這樣沒有禮儀的事情,是完美主義的李蘭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即使是對自己,也會認真的解釋。
忽然覺得,這個冷冰冰的家伙,其實蠻可愛的哎。
蘇千秋傻笑起來,恍恍惚惚的飄進自己的臥室,把小身子扔到床上,頭埋進松軟的枕頭里,樂呵呵的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