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了蘇千秋和弗洛伊德史無前例的高分,喬加便拉著左亭衣買上了一堆魔法小零食,到蘇千秋的宿舍里慶祝鬧騰了許久,直到天色暗淡下來,兩人才就此告辭離去。
蘇千秋把兩人送到門口,揮了揮小手︰「喬加學長,左亭衣學長,一路走好啊,明天見啦。」
喬加抬手模模他的腦袋,大大咧咧的笑︰「再見了小千秋,晚上早點睡,明天的測試才是來真的呢。」
「恩。」蘇千秋重重的點頭,「明天就拜托你們了,我和弗洛伊德也會努力的。」
「一定讓你們拿到最高分。」喬加自信的保證,拖著一旁心不在焉出神的左亭衣離開,「走了,你回去吧。」
蘇千秋看著兩人離開,這才慢慢的爬上了樓。
李蘭和伊斯菲爾的寢室門緊緊的關著,蘇千秋有些失望瞥了一眼,走過,然後進入自己的宿舍。
還想向伊斯菲爾那個小肚雞腸的小破孩炫耀炫耀的,看看那張高傲的小臉會鐵青發黑到什麼程度的……蘇千秋慢吞吞的關上身後的門,不能當著伊斯菲爾的面給他精神致命一擊,還真是遺憾的很。
「咯噠」一聲,門關上,再回頭看向這寢室,剛剛笑笑鬧鬧的人已經散去,就忽然覺得冷清了一些。
那個裹得密不透風黑袍的弗洛伊德還是同以往一樣的漂浮在窗前,暗紫色的眸子專注的盯著窗外,像是窗外存在著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一樣,安靜的看著,像是已經融于了那方寸間的景色,和諧而自然。
蘇千秋早就親自去驗證過,窗外就是些花花草草,沒什麼是值得人反復的凝視的東西。
所以他有些不清楚弗洛伊德到底在看些什麼。
這麼安靜的無聲無息的感覺,跟弗洛伊德惡劣的性子完全不搭調的嘛,一個魔裝什麼深沉吶。
蘇千秋靠著牆角坐下,嘟著小嘴盯著窗前的那人,努力忽視心中詭異的冒泡的煩躁心情。
喜歡打擊人,任性自大,只按照自己的意願要求別人,反人類,性格惡劣的才是弗洛伊德吧?現在這樣子看上去,才讓人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他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經歷的歲月光是零頭自己就比不上。
沉靜的像是一井了不知寂寂無聲多少年的水,深不見底,和自己差距巨大,毫無關聯。
蘇千秋無意識的揪著衣角,自己和弗洛伊德一起生活了三年,在弗洛伊德的生命里,其實只是小到看不見的那一部分吧?雖然彼此說過話,算是朝夕相處,自己也在努力下小小的反抗過暴政,但是其實對弗洛伊德來說,自己就是滄海一栗,有無都是無所謂的事吧?
嗚——越想越低沉了。
蘇千秋抱著膝,這麼想想,就覺得心里難受。該死的弗洛伊德,扮深沉真的不適合你啦。那樣距離人類真的好遙遠的。讓人不自覺的有點小失落呢。
只是一點哦。
他抬頭看看那個小小的背影,小聲自言自語︰「果然還是宿舍太冷清了是吧?這樣的環境就是容易讓人心情低沉的說。」
「喂,弗洛伊德。」蘇千秋裝作不在意的喊,想把忽然焦躁起來的心情趕走,語氣挑釁,「你是因為分數比我低心情不好嗎?」。
弗洛伊德微微側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暗紫色的眸子波瀾不興,然後轉過頭,繼續看向窗外。
啊啊啊,這是怎麼了?
蘇千秋呆滯,不是該立即反駁,擺出不屑的模樣打擊自己嗎?或者直接冷笑著教訓「才一點點小成就就得意的不得了的虛榮人類」?
是弗洛伊德的話,不是該這麼做的嗎?
好吧,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弗洛伊德的話。
蘇千秋沮喪的眨眨眼楮,高高在上的淡然是吧?就這麼想讓我清晰的認識到魔和人類之間遙不可及的鴻溝是吧?
渺小的人類。
弗洛伊德常掛在嘴邊的話,听習慣了,都可以在腦子里完美的模擬出不屑譏誚的口吻。
「哎,我只是運氣好,糊弄過去的。」蘇千秋干巴巴的解釋,「你不用因為不如我不開心的。」
這次弗洛伊德干脆連頭也不回了。
討厭這種隱隱約約的距離感,像是隔著一層什麼,沒有之前的熟悉感覺。
蘇千秋磨磨蹭蹭的從地上站起來,小心翼翼的蹭到窗前,把自己懸浮起來,和弗洛伊德肩並肩的飄著。
他順著弗洛伊德的目光往外看,果然,就只是花花草草單調的不得了的景色,沒有什麼值得用心關注的東西。他到底是在看什麼,想什麼呢?
琢磨不清這家伙的心思呢。
蘇千秋偷偷模模的斜著眼楮看著身邊神色淡然的人,小臉白皙細膩,暗紫色的眸子波瀾不興,濃密的睫毛筆直的像一把黑色的小扇子,紋絲不動。
「喂……」蘇千秋試探的叫。
黑色的小扇子絲毫沒有顫動。
「喂,弗洛伊德,我說……」蘇千秋放大了聲音,「你到底听沒听吶?」
黑色小扇子悠閑的上下扇了扇,然後繼續靜止。
「喂喂喂喂喂——」蘇千秋豁出去了,湊到弗洛伊德耳畔大喊,「我在跟你說話呢,不準無視我啊弗洛伊德。」
暗紫色的眸子斜著瞥了他一眼,目光巍然不動的冷然。
蘇千秋怔住,笨蛋弗洛伊德,你什麼眼神呢。你……
真的,好像是神魔,距離蒼穹之下的普通人遙遠的不著邊際。抬手不能觸模的距離。
喂,別開玩笑了好不好?蘇千秋覺得心里像是忽然空白了一塊出來,空洞的恐慌逐漸蔓延擴大,席卷全身。
「弗洛伊德,你到底怎麼了?」聲音細細的顫抖,蘇千秋握緊了小拳頭,這氣氛是怎麼了?忽然變得壓抑沉郁,叫人喘不過氣來。
和平時一樣的啊,弗洛伊德你看窗外,我看著你。
接下來該是我習慣性的挑釁你,你險惡的打擊我才對。
但是為什麼現在的你看上去,像要跟普通渺小的人類我徹底劃清距離?你弄錯步驟了好吧?
有些委屈的皺了皺小鼻子,蘇千秋擦了擦酸澀的眼楮,嘟噥︰「不帶這麼玩人的,弗洛伊德,你受打擊太大了是吧?」
「沒有。」弗洛伊德終于開口,像是卷雲一般舒緩,「我只是看看風景。」
不對勁,這樣才不對勁吧?
弗洛伊德開口說話了,但是怎麼覺得更加上火?
這麼平緩的像是看透世事的淡然語氣,陶淵明孟浩然嵇康那誰的都可以說的啦,弗洛伊德你摻和進去干什麼?
蘇千秋咬牙,目光恨不得把弗洛伊德戳出個孔來。
「你去休息吧,明天要測試。」弗洛伊德彎了彎唇角,「不好好休息的話,會拖我們後腿的。」
像是吃了蒼蠅似的驚悚,蘇千秋目瞪口呆,若不是真的對弗洛伊德太過熟悉,他一定會說這人是假冒的。
「那個……你真的沒事?」蘇千秋猶猶豫豫的道,「弗洛伊德,你沒有覺得,你變化大了點?」
「是嗎?」。弗洛伊德輕聲道,「或許吧,只是有些累了。」
「啊……哦。」蘇千秋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尷尬的落到地上,低頭盯著地面有些臉紅,「那我先回寢室了啊。」
像是薄霧一般惆悵的弗洛伊德,蘇千秋捂住跳的有些激烈的心髒,剛剛那風一樣輕悠的聲音,像是輕紗拂過心尖,癢酥酥的青澀。
他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看清襲悵惘的弗洛伊德,忽然覺得,歷經了許久歲月的這家伙應該是寂寞的不行,孤孤單單的看著興盛亡衰,山河都在變幻,溝壑上升為山,峰巒下沉為海,他一直都在。
鼻子又有些發酸,蘇千秋想,要是自己活到那麼多年,自己一定受不了的。
那樣漫長的歲月,該怎麼度過的好呀?
一直以來都讓人咬牙切齒的小背影,忽然宛若琉璃一般透明起來,脆弱的讓人心生憐惜。
「那個,弗洛伊德。」蘇千秋踟躕了一下下,扭扭捏捏的開口,「吶,至少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哦。」
他眨巴著琥珀色的大眼楮,整張小臉都燒了起來,飛快的跑進自己的寢室,把門關上,靠在門背後捂住燙的嚇人的小臉,傻笑出來,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夠安慰弗洛伊德呢……
「小鬼,你得意過頭了吧。」門後的大廳里傳來弗洛伊德式譏誚的聲音,「看你緊張兮兮胡思亂想的樣子有趣,才配合你裝裝氣氛。果然有趣呢,你剛才的表情。」
蘇千秋似乎可以看見那人似笑非笑的模樣,可惡的聲音一句句打擊在心坎上︰「什麼一直陪著我,你剛才想到了什麼呢?說的像本魔跟你一樣沒人要一樣。別自作多情了,渺小的人類。」
蘇千秋笑的像哭一樣的扁了扁小嘴︰「什麼呢,是裝的啊。就是說嘛,弗洛伊德怎麼可能脆弱,傻了才會覺得那家伙脆弱。這樣子,才像是弗洛伊德吧。」
心里有些開心,有些失落。
果然,要這樣子才是弗洛伊德吧。像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自己的身邊,而不是俯瞰天地變遷的高高在上的神魔。
抬手捂住眼楮,好酸的感覺。蘇千秋輕哼一聲︰「誰要陪你了?我今天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罷了。」
是的,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神經縴細。只是冷清一點的環境,就開始胡思亂想,自作多情。
切,莫名其妙。
大廳內,弗洛伊德望著窗外,左邊第一棵大樹上,頂端往下第五根樹枝,尖端的女敕芽在今天已經舒展開來,長成了指甲大小的女敕青色葉子。
生命太漫長,所以即使是旁人不在意的小細節,也不得不去專注。
「笨蛋小鬼,意料外的敏銳呢。」弗洛伊德翹了翹唇角,暗紫色的眸子微微笑,「不過要安慰我,想都別想。」
「笨蛋呢。」他輕輕一嘆,有如雲卷雲舒一樣的悄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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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一章的小淺才是莫名其妙……請親們無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