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你家小孩又打架了
「阿銀老師,阿銀老師。快去植園看看吶,你家小孩又打架了。」
一大群七八歲的小鬼頭圍在老師的獨立宿舍外面蹦蹦跳跳,唯恐天下不亂的大聲嚷嚷著——
「阿銀老師,阿銀老師,左亭衣快打死人了,快打死人了,快去救命啊。」
…………
躺在屋頂上的京銀哀怨的把蓋在臉上的草帽壓低了一點,用繩草編織成的草帽還殘留著淡淡的清香,但是這清香完全掩蓋不了口中陣陣泛起的苦澀味道。
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就攤上這麼一群精力旺盛的無處發泄的小鬼們?
當初以為天才教起來輕松一些,撈到了左亭衣這麼四個分外妖嬈的天才還沾沾自喜了老半天,結果自己這次可真是機關算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虧大了。
哭都沒地方哭去。
再次哀怨的嘆了一聲,後悔了一下當初堅持不換學生的想法,他拖長了聲音懶懶的叫道︰「蘇千秋——」
「蘇千秋——」
「蘇千秋——」
「你大爺的,叫魂啊叫?」一個銀色長發披肩的小鬼從屋檐上探出頭,十二歲左右,琥珀色的眼楮格外明亮,眯縫起來惡狠狠的瞪著他,「告訴你。再是左亭衣他們那一檔子事,別想再叫我出面。我他∣**已經受夠了給別人道歉。」
「蘇千秋,你家小孩又打架了。」京銀習慣性的听漏掉蘇千秋不爽的抱怨,閑閑的揮了揮手,連躺著的姿勢都沒有動過,「快去接他們回來,真是該打了,這麼不听話。」
「憑什麼又是我啊?」蘇千秋氣急敗壞,任誰幾年下來——尤其是最近幾年,幾乎每天都要出去給左亭衣學長收拾殘局,心平氣和的跟被欺負的淚眼汪汪的小鬼們鞠躬道歉,都會像他這樣不耐煩的。
「明明你才是他的導師吧?」蘇千秋咬牙切齒的,「還嫌我被喬加操練的不夠狠嗎?告訴你,我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去那邊,只用動口就好了嘛。」京銀把臉往草帽里縮了縮,委委屈屈的聲音,「你看看,現在你多伶牙俐齒的呢。」
蘇千秋冷笑︰「反正我就是不去。這次絕對不妥協了。」
「這樣啊……」京銀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蘇千秋警覺不好,這個場面似乎已經重復過千百次了——不會吧阿銀老師,你還要故技重施?用了幾年的方法了,你還不嫌老掉牙沒創意嗎?
「算了。」京銀惆悵的擺了擺手,「你走吧,我讓弗洛伊德接他回來。」
蘇千秋一張介于稚女敕與青澀間的漂亮面孔瞬間變得鐵青︰「你就不會換個方法來逼我就範嗎?」。
「但是這個方法很有用啊,而且一定湊效。」京銀斜著臉龐,赤紅色的眸子從草帽的縫隙里露出來,狐狸般奸詐,「既然依舊有效。我干嘛還要花心思去想另外的方法?」
「我去。」蘇千秋翻了一個白眼,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可是如果不抗爭一下,心里會更加的不舒服。
「早去早回啊。」京銀揭開草帽拿在手里揮了揮,雪白雪白的臉龐不修邊幅的邋遢,蘇千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絲毫沒有尊師重道之心的落到庭院里——因為阿銀的學生只有他們四個,所以大家就干脆都搬到阿銀這邊的老師獨立院落來了。
讓弗洛伊德去?笑話,最後跑腿的還不是自己?
蘇千秋滿月復憤懣,自從自己被弗洛伊德不由分說的往左亭衣出事地點扔了十多次之後,自己就學乖了。無論是什麼事情,自己首先是弗洛伊德的專屬跑腿的。
他走出院落,瞬間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溫暖笑容,白皙的小臉帶著聰明的狡黠,看著就讓人心生喜歡。
「是蘇千秋學長呢。」
「蘇千秋學長出來了。」
一群明顯七八歲的孩子拉拉扯扯的排成排,嘰嘰喳喳的笑著,然後一齊咳了咳清清嗓子,齊聲道︰「蘇千秋學長,你家小孩又打架了。」
蘇千秋抽了抽唇角,滿頭黑線,每天都來這麼一出。這些小鬼覺得很有趣麼?
玩了這麼久了,還是興致不減?
小臉上溫和的笑容保持不變,蘇千秋淡定的掃過一群小孩︰「該功課的功課去,該修習的修習去,在這里吵吵嚷嚷的,也不怕吵到了別幢的老師?」
跟臉皮似乎無止盡厚的京銀混久了,蘇千秋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不良老師那里學到的,最有用的就是這種遇事面不改色的能耐了。用前世的話說,就是裝B裝到一定境界了。
「蘇千秋學長再見。」小孩子們嘻嘻哈哈的笑著,跟蘇千秋揮手告別,順便指出明路,「左亭衣學長在植園西北方,他又打了那個流鼻血的杰諾。」
流鼻血的杰諾嗎?
蘇千秋了然的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們來通知啊。」
「不用謝。」小鬼們四下散開跑了,七拉八雜的亂吼著,「我們喜歡千秋學長,千秋學長最漂亮了……」
蘇千秋大汗,習慣性的無奈聳聳肩,模模自己及肩的銀發,漂亮嗎?
自己倒是覺得,身邊的那幾個人才是真正的漂亮呢。
他也不再亂想,飛快的騰空飛起來,朝著植園那邊出發,從這里去植園,還真要花上一段時間呢。
一路上飛著,恰好想想該怎麼處理這次的事情。
流鼻血的杰諾,第一次跟這家伙撞上是在看成績的那個中午,一臉妒忌的家伙當即便被左亭衣上勾拳加下拍掌解決了。鮮紅的鼻血汩汩的流。當然,「流鼻血的杰諾」這個外號不是那時候取的。
而是在後來,不死心的家伙無數次的想在左亭衣身上報復回來,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堅若磐石的執念。
當然,每次報復都是以鼻血四濺告終。
杰諾可憐的脆弱的鼻子在被左亭衣摧殘蹂躪幾年之後,終于虛弱的重傷成疾,只要稍微踫撞或是刺激大點——比如說聞到了辣椒的刺激味道,就會血流不止,像是自來水管一樣。
那些進校的新生們,還處于天真爛漫時期的孩子們,覺得這樣的鼻子實在是有趣,于是沒有惡意的給他取了一個外號,流鼻血的杰諾。
從此這個稱號,就像他那個嬌氣脆弱的鼻子一樣,傳遍了整個學院。
杰諾也因此更加記恨左亭衣,生死仇人一樣的敵對。
蘇千秋輕盈的掠過地面,穿過了魔法部水藍色的結界,微微抬高身子,從樹尖上飛快擦過。
其實嘛,杰諾該感謝左亭衣學長才對啊。
杰諾的鼻子被選為校園七大奇觀之末,曾經引來了無數好奇學子的圍觀,雖然在那次圍觀中,不少好奇心旺盛者為了追求事實真相。帶上了風干的辣椒粉在杰諾的身邊灑下,幾乎讓杰諾流血到虛月兌,但是也成功的讓他這樣沒本事的人在學校出了名。
還有一個粉女敕女敕的小姑娘為了近距離的觀摩鼻子,主動舍身成了他的小女朋友。
雖然後來好像听說,他色心一起的想跟小姑娘啵啵,結果鼻子踫上了小姑娘的,兩管熱乎乎的鮮血就那麼毫無征兆的噴涌而出,濺了人家小姑娘滿滿一臉,連剛買的新衣服都沒能幸免于難。
後來流血過多昏迷,害的人家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硬扛著他去了休息室治療。
真是悲劇呢。
蘇千秋有些感慨,真是難得遇見點子比自己還背的人呢。
他收回漫游的思緒。朝下方望去——恩,就在那邊了。
那麼多人圍觀著呢,應該沒錯了。
一個俯身,蘇千秋漂亮的成功著陸,引來一大片驚羨的目光。
偶爾這麼拉拉風的感覺也不錯。蘇千秋滿足的扯開一個矜持含蓄的笑容,再看向場中央。
囧。
杰諾躺在地上,他也長大了,很瘦長的個子,臉色因為長年失血顯得蒼白虛弱,鼻孔中噴出小小的兩股血流,無比艷麗的淌滿了他的臉頰。
一看就覺得慘不忍睹,破破爛爛的樣子。
蘇千秋努力恢復有呆滯傾向的小臉,笑眯眯的看向一旁懶洋洋的靠著樹干的小鬼︰「左亭衣,你又干嘛呢?」
不得不說,左亭衣半精靈半血族的血統在搞鬼,現在已經十二歲的蘇千秋,個子在喬加的敲打下飛速拔高,而左亭衣幾年下來,身高相貌紋絲不動。
左亭衣很無辜恬靜的微笑,不過在場的知情人再也沒有誰傻乎乎的相信這個半精靈是熱愛和平安寧的家伙了,齊齊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引人遐思的精致人兒會是那麼的狠厲。
不合常理是不是?
縴細的身子里,居然蘊含著那麼爆發式的力量。
看上去很脆弱的骨骼,在後來听挨過拳頭的當事人說,硬的讓人感覺是被鐵塊打中似的。
「他又想找我麻煩。」左亭衣千篇一律的解釋,眉頭皺了皺,「還詛咒我一輩子長不大。」
蘇千秋恍然,杰諾踩到左亭衣的痛處了嘛。
在宿舍被京銀和喬加嘲笑,左亭衣心中已經夠郁悶的了,不然也不至于這些年來總是火氣旺盛的四處惹是生非,被當做暴徒份子。
火上澆油的杰諾,蘇千秋看向他,心中狠狠的落井下石了一番,真是自找的。
「你為什麼要找我們家左亭衣的麻煩?」蘇千秋走到杰諾身邊,踢了踢他的身子,「之前不是保證過了,老老實實過日子嗎?你現在這樣子。是自己找虐,純屬活該。」
杰諾淚眼汪汪的抬頭,顯然是被打蒙了,小手抬起,也沒管身邊的人是誰,抓著蘇千秋的袍子角就開始哭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嗚嗚,馬爾娜說我的鼻血把她最喜歡的新衣服弄髒了,血跡洗都洗不掉……嗚嗚……她不要我了……」
蘇千秋默默的退後幾步,把袍子從他手上扯出來,就是那次急色之後的結果麼?原來是被小女朋友T了啊……
「以後不要交女朋友了。」蘇千秋憐憫的看著他,陳懇的說,「接吻都搞得這麼悲壯,以後XXOO不是更加沒戲。色字頭上一把刀,死了這條心吧。」
「還有啊,以後不要再找左亭衣麻煩了。」蘇千秋語重心長,「這樣下去,別人還以為你暗戀他呢,對彼此的名聲也不好。這次你主動挑釁我也不追究了,以後記得吸取教訓吶。」
他轉身微笑︰「左亭衣,回去了。要不我抱你回去?」
長不大的左亭衣學長——好吧,再叫他學長的話,自己都會覺得怪異了。蘇千秋看著小小縴細的小孩子,濃密的墨綠色長發將他整個人包裹著,翩然世外的寧靜。
真是具有欺騙性的外貌啊。
左亭衣瞥了他一眼,優哉游哉的飛起來,往植園外去了。
「見過欠抽的,沒見過這麼找虐的。」蘇千秋回首看了一眼場中無限淒涼的杰諾,搖了搖頭,腦子里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莫非他真的對左亭衣有著非分之想?
持之以恆的糾纏這麼多年,不是「毅力」兩個字能夠輕松解釋的。
他滿腦子天馬行空的想法,身子緩緩的浮起在空中,正要跟著左亭衣離去的時候,一只小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氣大的像是要把骨骼生生捏碎。
「打了我的人,就想這麼走了嗎?」。越發陰柔滑膩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蘇千秋,你給我站住。」
蘇千秋仰天翻了白眼,來得還真快。
手腕的話,一定都青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