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一過,這個年便算整個結束了,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夏仕齊收拾了被褥和換洗衣裳,準備繼續回鎮上雪溪齋坐館,這次回去還帶上了夏大郎,從今年開始夏大郎也要在雪溪齋附館了。
夏大郎聰慧讀書又刻苦勤奮,夏仕齊也一心想培養兒子出人頭地,夏大郎一直在鄉下族學讀書,族學的先生學問再好也必然有限,特別是夏仕齊去了雪溪齋後,更是覺得兩者的差距,便買厚禮托了雪溪齋里專管教務的崔夫子,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名額,待抽考了夏大郎的學問過了關,才讓夏大郎插上了班。
雪溪齋作為鎮上最好的學館,束脩自然也是不菲,但夏仕齊好歹也是學館先生,還是有折扣可拿的,只是這樣算下來也比族學的束脩貴上了三倍不止。
雪溪齋里請的先生多是鎮子周邊的,有許多都是像夏仕齊一般幾天回一次家的,所以雪溪齋也專門為先生們準備的宿舍,只是為了節省房間都是兩人一間屋子。夏大郎學費是省不了了,但好在夏仕齊有宿舍,炕也夠大,倒是把在外租屋的錢省了。
「相公,這罐子里是肉醬,早上夾饃吃也方便,吃面的時候多放點,???,這是大郎喜歡的腌蘿卜條???,這罐子裝的是親家使人送來的糟魚,你也吃過,味道不錯,我裝了兩罐,你拿一罐給同屋的張夫子,大郎以後還要麻煩他照顧???。」陳氏指著桌上的一堆罐子一一細數道。
雪溪齋宿舍也有廚房,住宿的先生可以自帶米面借了廚房自己做飯,也可以每月交上四十個錢給齋里,由齋里每天供兩頓飯。夏仕齊為了方便也為了省錢,也是交了錢在齋里吃的。
只是這管灶上的婆子平日還要做灑掃的工作,且並不擅長飯食,所以做出來的吃食多是粗糙不堪,只能說是填飽肚子,想滿足口月復之欲,是萬不可能的。
而且齋里廚房因為收費便宜,飯食多是以素食為主,要隔上好幾天才能吃上一頓葷肉,營養肯定是不夠的。
夏仕齊早就被家里養挑了嘴,最先也是不能適應,才去雪溪齋還沒一個月便瘦了一大圈,陳氏最初還以為是幫忙地里秋收累的,後來听丈夫偶爾抱怨齋里的伙食,才知道是因為吃食的緣故。
陳氏知道丈夫節省,只在齋里吃飯,舍不得另外花錢去外面下館子打牙祭。自從那以後,每次夏仕齊回鎮上,陳氏便做上一堆耐放的熟食、肉食,讓丈夫帶過去配飯吃。
這次兒子去雪溪齋附館,也是在齋里搭伙吃飯,陳氏更是不放心,生怕兩爺子受了苦,這下準備的東西就更多了。
「對了,二妞,在把灶上蒸好的糯米丸子用食盒裝上給你爹帶去,那東西耐放又管飽,味道也好,每天蒸上幾個當早飯吃著也方便」陳氏交代著。
「對,那糯米丸子多給裝些,我和你哥都愛吃」夏仕齊附和道。
那糯米丸子是夏曉晴前世家里的保留菜色,每到逢年過節,夏母便蒸上滿滿的一鍋,蒸好的丸子在外面可以放上好幾天不壞,每次吃的時候回鍋蒸一下,便又香氣撲鼻。
年前陳氏為了做醪糟,特意讓夏仕齊從鎮上買回兩斗四川產的圓糯米,家里做醪糟用去了一斗半,夏曉晴看還剩下半斗糯米,家里過年也有多的肉,便取了些做成糯米丸子。
糯米丸子做法簡單,就是在泡好瀝干的糯米里和上雞蛋、細碎的肉糜,再放上花椒、鹽調味,再捏成一個個的丸子上籠蒸好便可以了。
這丸子里面多多放了肉糜,吃起來滿口飄香,在前世夏曉晴就極愛吃,想到屋里這一大家子人,便蒸了滿滿一大籠。
果不其然,家里的人對這丸子都極為喜愛,一口一個,沒一會兒便消滅了一大半。陳氏怕孩子們小吃多了糯米積食,便收了不準他們在吃,沒成想管住了孩子卻管不住丈夫,夏仕齊沒事便往籠屜邊晃悠,時不時拿一個吃,吃了好些,但也沒看見積食。
陳氏看著好笑,但還是擔心,沒事便勸丈夫多出去溜達走動,又叮囑女兒下次不許多做,夏曉晴笑著應下。
這次丈夫回鎮上坐館,陳氏想到這丸子耐存放營養足,丈夫和大兒又愛吃,才吩咐夏曉晴專門做了一籠。
「好的,爹」夏曉晴得了令去了廚房。
沒一會兒,夏曉晴便抱著一個食盒回來了,「娘,你看這些夠了嗎?」。
陳氏看了看,略數了數有三十幾個,「夠了,夠了,多了他們吃不完,放壞了就可惜」
「沒事,多拿點,吃得完」夏仕齊還覺得少了。
「你呀大郎,你可得看著你爹,可不能讓他多吃了」陳氏拿丈夫沒辦法,只有交代大兒子盯著。
「知道了,娘」夏大郎笑呵呵答道,暗想既然娘不讓爹多吃,為了父親好,自己作為兒子,還是多吃些算了。
「你東西都收好了吧?好了我們就出門,張把式應該到了。」想到這次的行李不少,昨天夏仕齊便向張把式訂了車,約好一早便來接。
「都收好了,爹」夏大郎回道。
「那好,我們走吧」夏仕齊看著天色已經開始發亮,便拿起打好的包袱,掛在身上,提起幾個罐子,另一只手拿著被褥,領著兒子往屋外走。
夏大郎背上背著換洗衣物,一只手里提著包好的文房用具,一只手提著裝書的竹箱,手里便拿不下其他東西。
陳氏幫著拿著食盒,又拿了一小籃子雞蛋把兩爺子送出門外。家里幾個兒女也一起把父親送出門。
屋外不遠處樹下,張把式已趕了騾車,等在那里了,看到夏家父子出來,便迎了出來,幫忙把行李放上車。
「行了、行了,你們先回吧」夏仕齊扶兒子上車,自己也利落地坐了上去,兩人和家里人揮了揮手。
張把式看夏家父子坐穩了,甩開鞭子吆喝起來,騾車慢慢地開動了起來,清脆的銅鈴聲傳來,隨著車輪的遠去,越來越悠遠。()